張奉有些狐疑,任誰聽到彆人要把自己的腦袋祭奠軍旗,誰能不放在心上?
不過這個人是張讓,那真的要另當彆論了。
張奉還想再勸勸,不過也沒開口,轉念一想,就算是假話,那也太過傷人,自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算是儘了力的,便不再多說什麼。
張奉在營中給張讓包紮的這光景,曹操和呂布就一個嘴角頂著血,一個眼眶頂著烏青,兩個人麵對麵冷臉看著對方,當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呂布冷笑一聲,說:“布好心提醒曹校尉,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上沒有什麼事兒瞞得住,曹校尉凡事都喜歡算計,早晚有一天會把自己算計進去,到那時候,可彆怪布撿了便宜。”
曹操“嗬!”了一聲,說:“既然呂都尉好心相勸,那我也勸勸你,彆總是圍著張讓打轉,張讓現在是我曹營的人,一輩子是我曹營的人,你休想帶走。”
呂布說:“不妨試試看,倘或有一天先生主動跟布走,布可不會心慈手軟的。”
曹操眯起眼睛,聲音沙啞的說:“絕無此日。”
呂布笑了一聲,說:“布為何覺得,指日可待?”
那二人說著話,就聽到營帳中有些動靜,是張奉要出來了,因著帳簾子已經壞了,扔在地上,所以張奉走出來的動靜,曹操和呂布全都聽見了。
呂布見張奉要走出來,連忙住了聲,回身要走,急匆匆的,似乎不想見到張奉一樣。
曹操一看,心頭一動,變朗聲笑說:“呂都尉,這麼急匆匆,是往何處啊?莫不是頂著烏眼青,羞於見人罷?”
曹操還真是猜中了,呂布臉上頂著一個烏眼青,他平日裡最重自己的儀表,看呂布那一身無比招搖的打扮就知,比一般的武將要自負的多,如今卻成了這副不堪模樣,怎麼好給旁人來看?
尤其是不好給張奉看。
張奉走出來,就見到呂布急匆匆離去的背影,還有主公挑釁的笑容……
張奉十分無奈,趕緊追著呂布小跑過去,在後麵說:“呂都尉,呂都尉且慢!”
呂布聽到張奉的聲音,趕緊低頭快走,回了自己營帳,“哐啷!”一聲放下帳簾子。
張奉卻緊跟在後麵,直接掀開帳簾子走了進去。
帳子沒有窗戶,而且十分嚴密,如果不打起帳簾子,縱使是日頭最濃的正午,帳內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張奉跑進去,還未熟悉黑暗,當時就被人一把按住,直接壓在了營帳的牆上,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卻能看到一雙明亮略帶侵略性的眼眸,近在咫尺,緊緊盯著張奉。
耳邊響起呂布沙啞的嗓音,說:“跟來做什麼?”
張奉說:“呂都尉受傷了,若不上藥,明日隻會傷的更加明顯。”
呂布的嗓音依舊沙啞,輕笑了一聲說:“上藥便不必了,不過小傷罷了,倒是張太醫如此熱心腸,布實不忍拒絕,不若……張太醫助我解一解其他苦悶?”
曹操眼看著呂布和張奉走了,自己趕緊往張讓營帳而去,探頭探腦的在門口逡巡,確定張讓不會衝出來打罵自己,這才一步三晃的進了營帳。
一路走進去,一路蹲在地上撿掉在地上的水丸,用自己衣衫撐著,慢慢進內。
張讓見曹操蹲在地上,那麼大塊頭,“一跳一跳”的撿著藥材,從外麵進來,不由搖了搖頭。
曹操趕緊腆著笑容走過來,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曹操簡直把自己俊美的笑容發揮的淋漓儘致,說:“張讓?張先生?實在對不住,我給你賠不是了,行不行?”
曹操說著,圍著張讓轉了兩個轉兒,說:“藥材的事情,我一會兒就叫人再從陳留營中送些來,若是沒有,叫他們到處去采辦,一定找最好的,行不行?”
曹操又說:“至於……鮑信的事情,我絕無此意,可以對天設誓,咱們相處這麼久,都是知根知底兒的人,我不過搪塞他罷了,如何會真的害你?”
曹操溫聲軟語的說:“我心疼你,還來不及,行不行?”
曹操說了三個行不行,張讓卻一臉不為所動,渾然對甜言蜜語沒有半點兒反應,隻是說:“藥材還有,曹校尉無需大動乾戈的派遣。”
“至於……”
張讓又說:“至於濟北相的事情,讓並未生氣,因此曹校尉無需如此。”
“並未生氣?”
曹操震驚不已,納罕的說:“我對鮑信說要拿你的人頭祭旗,你便不生氣?”
張讓坦然的搖搖頭。
曹操“不甘示弱”的說:“我說之前的事情都是哄你,你也不生氣?”
張讓依然坦然的搖頭。
曹操似乎不信了這個邪,繼續說:“我說這一切都是想騙你的寶藏,你仍不生氣?”
張讓配合的第三次搖搖頭,說:“不生氣。”
他說罷了,有些疑惑,十分真誠的請問:“曹校尉,讓……為何要為這些事情生氣?”
張讓不生氣,曹操的肝火登時冒了上來,頭一次聽旁人說不生氣,自己這麼生氣的。
曹操覺得張讓不生氣,那是因著他根本沒把自己放在心坎兒上!
張讓奇怪的看著曹操百感交集的“轉磨”,感歎說:“曹校尉當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