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屍?!”
大鴻臚登時吃了一驚, 震驚的看著張讓。
從戰國後期開始,其實便已經開始出現“法醫”了,隻不過當時鑒定屍體的工作,由最下等的奴隸來完成。
到漢代之後,法醫領域已經相當“發達”, 宋代之時,“仵作”這個名詞正式出現,隻不過與之前相同的是, 法醫仍然是最下等的求生行當。
大鴻臚身為貴胄, 以前根本不接觸這些事情, 隻知道“驗屍”是一種很卑微的行業,地方有令史, 下屬奴隸負責驗屍,因為地位太過低等,是他們這些大人物根本不曾接觸過的。
大鴻臚一聽驗屍, 登時都懵了, 說:“這裡沒有令史與驗屍的奴隸,誰來驗屍?”
張讓冷淡的看著大鴻臚, 說:“讓請命。”
“什麼?”
大鴻臚更是吃驚, 吃驚的險些將自己的下巴甩在地上。
不止如此,其他人也都是一臉吃驚, 無論是曹操, 還是其他諸公, 都震驚不已。
堂堂列侯, 人主之義父,曹盟主寵信的寵臣,竟然提出親自驗屍?
要知道驗屍都是最下等的奴隸才會去做的事情,彆說是士大夫們鄙夷,就連普通百姓,也覺得驗屍低人一等,不願說與人聽。
而且在古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是深入骨髓腠理的教育理念,在三國演義中,夏侯惇被流矢舍中眼目,拔箭之時將整顆眼球拔出,便因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所以坦然吞晴。
可想而知,在現代人看來瘋癲的事情,在古代人心中是那麼的理所應當。
而作為一個古代的法醫,也需要拆骨烹屍,這可是對死者的大不敬,被很多人所鄙夷。
如此高高在上的列侯,竟然注定提出要驗屍,而且是親自驗屍,如何能叫人不驚訝咋舌?
曹操皺了皺眉,低聲對張讓說:“彆勉強自個兒。”
張讓則是淡淡的說:“並不勉強。”
因著法醫這個職業,可是張讓的……老本行。
對於張讓來說,屍體比活人更親切,因為無論這個屍體生前有多麼狡詐多端,但死了之後,都不會說謊,全都擺在麵前,隻需要張讓去簡簡單單的發覺,便可以了。
因此張讓與屍體相處,比與活人相處,要自在的多。
他從不鄙夷自己的職業,也沒有任何偏見。
張讓在大鴻臚吃驚的目光下,說:“胡公在離開營地之前,底氣十足,麵色紅潤,僅僅挨了一拳,且大鴻臚有所不知……”
他說著,走到曹洪麵前,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去解曹洪的衣帶。
曹洪也嚇了一跳,隻覺張讓也太主動了一些,遠觀還以為是個冰雪傲然的冷美人兒,沒成想竟也有如此粗暴火辣的一麵兒,不知平日裡兄長是如何吃得消的。
曹操眼皮一跳,克製著殺過去阻攔張讓的衝動,雖他吃味兒的很,但深知張讓如此做法,自有自己的道理。
曹操這般一想,突然很是頭疼,自己從何時開始,竟如此為張讓“著想”了,處處都考慮他的做法,沒有一點子懷疑,就連吃味兒也生生的自己吞,這感覺……
酸爽的厲害。
張讓突然扯開曹洪的腰帶,將他的衣衫退下,讓曹洪麵對著眾人,眾人立刻看到他身上受傷的痕跡。
張讓淡淡的說:“曹洪昨日因觸犯了軍規,受了責罰,一夜未曾用食,還圍著校場跑了一百圈之多,試問在這種體力透支的情況下,曹洪如何一拳打死,率領禁軍保衛雒陽與皇城安慰的執金吾呢?”
民間曾流傳過這樣一句話,“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後漢書曾記載,說東漢的開國皇帝劉秀,在發跡之前很困苦,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做執金吾,娶管仲的後裔美女陰麗華。
因此可見執金吾這個官位,可以說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高官厚祿了。
胡母班年少英俊,而且樂善好施,與張邈一樣,曾有“八廚”賢名,後來被舉薦為執金吾,位列九卿,可以說位極人臣。
如此一個重要的職位,自不可能讓草包來做,胡母班英名在外,也不是個草包。
被曹洪一拳打死,這聽起來是決計不可能的事情。
大鴻臚聽著張讓的分析,心中狂跳不止。
張讓拱手說:“因此……讓請命,親自驗屍,以求真相。”
大鴻臚抬起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似有些著急,說:“執金吾一直好端端的,被人扶回營中,突然暴斃身亡,定然是被曹洪打死,還能有什麼變數?列侯如此想要驗屍,難不成是老夫訛詐你們?”
張讓口氣淡淡的說:“正是如此。”
大鴻臚這一招以退為進,本對那些愛臉麵之人,是屢試不爽的,畢竟他是大行令,一直在掌管外交,也知道言辭的重要性。
哪知道這一招如今麵對張讓,簡直便是自討沒趣兒,隻能認栽!
張讓並不是有意羞辱大鴻臚,他的秉性就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張讓覺得執金吾胡母班死的蹊蹺,正巧大鴻臚這麼問,他便這麼答,也沒覺得自己說錯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