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上一刻還“含情脈脈”“溫柔似水”, 下一刻卻突然冷言冷語。
曹操顧不及吃醋,納罕的說:“說謊?”
張讓點了點頭,說:“一共有三點,何氏必然說謊了。”
“其一……”
張讓舉起食指,說:“氰/化物中毒的確可以引起嘔吐等等的反應, 但是不會瘋瘋癲癲,何氏顯然是想要渲染中毒的跡象, 但她並不了解氰/化物中毒。”
張讓又舉起一個手指,說:“其次大鴻臚韓融, 的確依附董卓,替董卓辦事兒, 但主公不妨想想大鴻臚的為人,他到底是想要巴結董卓, 趨炎附勢呢,還是因著害怕董卓的勢力,所以才屈服於董卓呢?”
大鴻臚韓融聲名在外,在他沒有替董卓辦事之前, 大鴻臚可謂是人人尊敬的漢室元老。
但董卓攻破雒陽之後,大鴻臚因著顧慮太多, 並不能像曹操等人一樣, 直接離開雒陽另謀他法,所以隻能屈服於董卓的威嚴之下。
可以說大鴻臚其實是一個漢室的忠臣, 他擁護漢家血統, 這一點堅定不移, 但卻在關鍵時刻無為,畏懼。
這一類人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在董卓殺入雒陽之時,反對董卓的人能有幾個,皆因著董卓兵力強盛,所以不敢反抗。
就連當時最有威望的袁紹,手握兵馬的袁紹,也不敢明麵上反抗董卓。
更彆說韓融這些手無縛雞之力,隻憑借著嘴皮子混跡官場的文臣了。
恐懼是普通人正常的反應,並不是誰都如同張讓一般“無懼”。
曹操眯了眯眼睛,登時想到了之前何氏的說辭,她說韓融貪圖富貴,趨炎附勢,依附董卓,為了討好董卓,所以看守著何氏,不讓她逃跑,一心逼迫何氏嫁給曹操。
張讓舉起三根手指晃了晃,說:“還有另外一點,一個人在說謊的時候,大腦之內其實是在構建一些圖文與形象,眼球的反射運動向右上看。而回憶已經發生的事情,眼球的方向是向上看,然後向左運動,眼動是反射性的行為,就仿佛是被火燙了會所縮手一樣,如果沒有經過嚴格訓練,一般情況下是無法偽裝的。”
曹操聽得雲裡霧裡,隻覺張讓說的他一句也聽不懂,但看著張讓那“正義”的麵容,聽著他冷靜的嗓音,似乎很有道理一樣。
曹操眯了眯眼睛,說:“所以說……女官何氏不簡單,咱們還是要小心行事才是。”
張讓點了點頭。
眾人後半夜回了營地,很快便去歇息,張讓睡得太晚,早上都沒有起身,曹操醒了之後,便輕手輕腳的自己穿戴,準備去幕府議事。
他可不敢在張讓熟睡之時叫醒他,說不定又會被扇一個大耳刮子。
曹操能夠“吸引蠱惑”張讓的長處,可就是這張麵容,旁人若身為替身,恐怕都會覺得十分熬心,而曹操竟渾然不同,隻覺是老天爺賜給自己的機會。
或也是善於抓住時機這一點子,讓曹操才會與眾不同,在這個混亂的年代,從一個傭兵幾千的小軍閥,一躍而上,不斷並吞,成就了日後的曹魏政權。
曹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營帳,今日要去幕府議事,不用叫張讓也可以,因此便讓他多歇息一會子。
張讓睡得飽了,這才從睡夢中醒來,隻覺精神頭終於恢複了一些,迷茫的睜眼一看,發現已然日上三竿。
張讓坐起身來,小蠻見他醒了,立刻“嗷嗚嗷嗚”的衝過來,想要與張讓頑耍。
小蠻十分“乖巧”,叼著張讓的衣衫跑過來,一臉殷勤勁兒,特彆的狗腿子。
小蠻這般乖巧懂事兒,它平日裡最喜歡的就是啃東西,獠牙總是閒不住。
如今小蠻沒有撕爛張讓的衣衫,說明它剛剛吃飽,肚子絕對不餓,但又如此殷勤,隻有一個理由,張讓一看就知道。
小蠻想要張讓帶著它出去頑。
張讓早就摸清楚自己這隻“狗子”的脾性了,便揉了揉小蠻的大腦袋,說:“走罷,所幸今日無事,帶你出去轉轉。”
小蠻似乎能聽懂張讓說帶他出去頑,當下歡喜的直打挺兒,立刻拱著腦袋跑出營帳,撒歡兒的大叫著。
張讓帶著小蠻出來的時候,幕府正好議事完畢,一群人從裡麵走出來,張讓便準備等一等曹操,一會子一起去用午食。
正這時候,哪知道兗州刺史劉岱正好路過,他今日也沒有參加幕府議事,並非是和張讓一樣睡大發了,而是不能參加。
因著劉岱立軍令狀,小懲大誡,被罰去庖廚做夥夫,三日期限還沒有過去,所以不能去幕府議事,而是推著一車糧食,灰溜溜的往庖廚送去。
曹操之前特意囑咐過庖廚,一定要“苦其筋骨”,好好的勞動勞動劉岱,不能叫劉岱鑽了空子。
因此劉岱進入了庖廚,根本沒辦法耍威風,就跟夥夫們一起乾活兒,夥夫們吃什麼,他吃什麼,夥夫們燒火,他也燒火,夥夫們炒菜,他也炒菜。
這才過了一天,劉岱已經灰頭土臉,哪成想好死不死,推著糧車經過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幕府散會。
大家夥兒從裡麵走出來,山陽太守袁遺第一個看到劉岱,不由哈哈大笑起來,說:“劉公,辛苦啊!”
劉岱把頭恨不能貼在胸口上,但袁遺還是看到了他,氣的劉岱不輕,也不作答,推著車趕緊走,感覺顏麵都給丟光了。
那邊東郡太守橋瑁,剛好從營帳中走出來,便看到了這一幕。
東郡乃係兗州管轄,因此嚴格來說,橋瑁也是劉岱的下屬。
東郡太守橋瑁便走過去,站在了劉岱麵前。
劉岱剛剛因著袁遺的嘲諷生氣,如今又見橋瑁攔住自己的去路,火氣那叫一個噌噌的往上冒,仿佛是火上澆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