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
魏滿剛剛對新兵訓話完畢, 抽身走入府署大堂之內,端坐下來, 這時候一條身形巨大,眼眸冰藍的狼便從外麵竄了進來。
它動作十分靈動, 直接跑進來, 圍著魏滿轉了兩圈, 隨即窩在了魏滿身邊,用腦袋靠著魏滿的手。
魏滿肅殺的麵容終於稍微化開了一絲,猶如深秋中掙紮的一絲暖陽,雖短暫, 卻能融化寒意……
魏滿撫摸著狼的耳朵,低聲說:“小蠻。”
“嗷嗚!”
小蠻似乎聽懂主人在喚自己, 應了一聲, 蹭了蹭魏滿的手心。
魏滿眼神有些飄忽, 淡淡的說:“小蠻,你又想他了麼,是了……孤亦想念……”
就在此時,突聽“踏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似有人走了過來。
魏滿立刻收斂了麵上動容之色,恢複了冷淡肅殺的麵容, 將案幾上的簡牘拿起來, 輕輕翻越著。
便聽到傳令官說:“主公,謀主段肅先生求見。”
段肅……
段肅昔日裡乃是派遣到魏滿營中的細作,後來被魏滿與林讓識破, 林讓略施小計,利用段肅乃是魏滿從弟夏元允之老師的關係,也利用段肅對夏元允的不舍,將段肅先生招安至魏滿營下。
段肅此人雖是謀士,但卻不是名士,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毒士,他心思深沉,並不為了天下蒼生,說白了,在段肅心裡,沒有那麼多少大仁大義,隻求能助魏滿成就霸業。
段肅是一個極度狠心的毒士,若說什麼能打動段肅先生,恐怕也隻有魏滿的從弟,那個敦厚老實的夏元允了罷。
“進來。”
段肅先生從外麵走進府署,拱手作禮,說:“主公,陳繼麾下使者林奉孝,謀主攸遠,已然入了齊州府中,還請主公示下,是否要見上一見……這個林先生。”
“林先生?”
魏滿一聽,不由冷笑起來,昔日裡的魏滿年輕俊美,笑起來雖有些輕佻,但容易令人親近。
而如今的魏滿,冷笑的模樣猶如一把鋒利的寶劍,冷冷的說:“林先生?他算什麼林先生?”
魏滿能不知道陳繼的詭計?
魏滿早就聽說了,陳繼為了想與自己瓜分郯州,不讓自己獨大,所以想到了這種下作的辦法。
不知從哪裡尋得一個與林讓生得如此相似的年輕名士過來,披了一個使臣的外衣,便準備來迷惑自己。
這種下三濫的心思,魏滿十分不屑,甚至十分動怒,畢竟林讓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偽冒的。
魏滿的眼神之中充斥著殺意,段肅先生便說:“如今主公正在準備攻打郯州,段肅私以為,主公眼下不宜與陳繼撕開臉麵兒,倘或陳繼狗急跳牆,或許會倒戈郯州牧,阻撓主公大業,因此還請主公三思,忍一時之氣,萬不能殺了陳繼的使臣……若主公覺那奉孝先生心煩,不若將他遠遠的打發了,安置在府署的偏僻之所,眼不見便是了。”
魏滿聽了段肅先生的話,也覺有些道理,若是動怒將林奉孝貿然砍了,的確解氣,但在這節骨眼兒上得罪了陳繼,未免失了偏頗。
魏滿蹙了蹙眉,擺擺手,說:“你去安排便是,依你所言。”
“是,主公,段肅敬諾。”
段肅先生很快拱手,便即準備去處理這件事情,將陳繼的使臣和謀主遠遠的打發了,讓魏滿眼不見心不煩。
林讓從車中下來,等了很久,也沒見魏滿營中的人過來招待他們,連一句寒暄也未曾見到。
相對比謀主攸遠的憤毒與不安,林讓則是穩穩當當,一點子也不著急。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從堂外經過,林讓站在堂門口,正悠閒卻麵無表情的賞著齊州府署的秋色,便一眼看到了那人。
那人身材高大,古銅色的皮膚,國字臉,麵相十分老實,透露著一股敦厚的氣息。
夏元允。
是魏滿的從弟,林讓在做大宦官之時,與夏元允的關係一向不錯。
“夏將軍。”
林讓正這麼想著,不知怎麼了,竟然口比思維還快,便喚了出聲兒。
他哪裡知道,一般人都是如此,隻是昔日裡林讓根本沒有感情思緒,所以做什麼事情,都分外冷靜。
如今林讓雖仍十分冷靜,秉性未變,但他體會到了普通人的七情,一時有些不適應,便張口喚了出來。
夏元允聽到有人喚自己,下意識停頓下來,轉頭去看。
他一眼看到了林讓,吃了一驚,似乎被林讓的麵容深深震撼住,納罕的說:“列……列侯?!”
不過夏元允說罷了,突然似是醒悟了過來,不,不是列侯。
他亦聽說了,陳繼營中有個青年名士,今年不過二十出頭,與列侯林讓生得極其相似,簡直便是一模一樣。
如今陳繼把此人送到齊州府署來,不用說,瞎眼的人都能看出是什麼意思。
夏元允隻是敦厚,卻一點子也不傻,便立刻住了嘴,眼神複雜的看著林讓。
就在此時,段肅先生走了過來,正巧看到陳繼營下那個細作,似乎在與夏元允搭訕。
段肅先生素來是個占有欲極強之人,雖眾人看來,是段肅先生將夏元允吃得死死的,奈何其實內地裡,則是段肅先生栽進了夏元允這個大坑裡,無論如何也爬不上來。
眾人誤解了林讓真正的來意,因此段肅先生十分看林讓不起,眼看著林讓與夏元允“搭訕”,登時心中冷笑,還以為林讓也要蠱惑夏元允。
段肅先生便直接走過去,冷淡的說:“使臣大人,久等了。”
他說著,便對夏元允說:“夏將軍,方才主公正在尋將軍,還請將軍快去罷。”
夏元允根本不疑有他,立刻便說:“是了,多謝先生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