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是清脆的撞擊聲, 鍋裡的藥膳一下砸在地上,湯水飛濺開來。
“嘩啦——”又一聲, 隨著魏滿的怒吼聲,滾燙的湯水直接灑在魏滿的手背上, 燙的魏滿不由“嘶”了一下。
藥膳可不是湯藥, 湯藥裡麵沒有油腥, 但是藥膳裡麵是放了油腥的,因此滾燙的程度直接碾壓湯藥。
魏滿看來燙得不輕,但他還在震怒之中,因此根本沒有注意這些, 隻是甩了甩手。
林讓看到魏滿被燙到,登時心竅一個激靈, 也不知怎麼的, 就渾似自己被燙了一般, 不過他麵上仍舊麵無表情,一臉冷“清高高傲”的模樣,去查看魏滿燙紅的手背。
魏滿正在大發雷霆,哪知道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細作, 竟然還敢來碰自己!
魏滿氣的狠狠甩開林讓的手,根本不讓他碰自己, 冷嘲熱諷的說:“你一個陳營的麾下, 跑到孤的魏營膳房中來做什麼?不會是來下/毒的罷?!”
他說著,還劈手直接將旁邊砧板上的東西一股腦全都歐砸下來,泄憤一樣, 聲音陰霾的對身邊的人說:“誰讓他進來的!?”
膳夫們嚇得“嘩啦”跪了一片,全都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主公饒命!主公饒命——”
那些人似乎怕極了魏滿,隻要魏滿一個眼神,他們都會瑟瑟發抖,而此時的魏滿,暴怒到了極點,也未有往日裡的油滑與輕佻。
林讓看著魏滿,知他把自己當做了偽裝成林讓的細作。
地上跪著一片瑟瑟發抖的膳夫,林讓的表情卻十分淡定。
不是他故作淡定,而是一直以來的林讓都是如此,就算他如今能感受到七情在“作祟”,但對於林讓來說,也並非是個熟練工種。
麵對怒不可遏的魏滿,林讓卻沒有一點子慌張,淡淡的說:“魏公明鑒,與這些膳夫無關,是卑臣自己進來的膳房。”
魏滿一聽林讓的說辭,登時冷笑了一聲,心中想著,好啊,好,還在裝,看看他一舉一動,一顰一顧,與林讓是多麼的相似,看來這次陳繼是下了大血本兒,想要給自己“送禮”。
越是如此,魏滿便越是生氣,越是憤毒,眼神越是陰霾的盯著林讓。
魏滿不怒反笑,但笑容十分猙獰,看著林讓,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說:“好,你們陳營的奉孝先生,不是喜歡洗手作湯羹麼?當真是好,那不若……留在孤這齊州府署的時日裡,就有勞奉孝先生在膳房幫忙,如何?”
魏滿純屬是在羞辱林讓,畢竟君子遠庖廚,尤其像是他們這樣的名士,更是不願在膳房裡幫忙,想當年魏滿與林讓收服召典,不就是因著召典得罪了趙梁太守楊琸,所以被發配到了庖廚做火頭軍,林讓才順勢將召典“搶”了過來。
可想而知,當時進入庖廚膳房是一件多麼令人羞辱的事情。
魏滿誌在羞辱林讓。
而林讓呢?
林讓一臉雲淡風輕的冷漠模樣,平靜的看著魏滿,淡淡的說:“卑臣領命。”
魏滿一聽,好家夥,那羞辱人的酸爽感沒有席卷而來,反而是鋪天蓋地的怒火衝了上來,隻覺肝火旺盛,不斷的焚燒著自己的心竅。
魏滿眼看道林讓那冷靜的模樣,心中便來氣,一甩袖袍,說:“好!奉孝先生便好生在膳房待著,就準備在膳房中養老送終罷!”
魏滿說罷,隨即抽身便走,大步離開了膳房。
魏滿一刻也不停留,氣的肝火差點掀了腔子,感覺整個人馬上便要炸裂一般,一麵抽身而走,一麵冷笑的自言自語說:“好一個奉孝!還未有人敢這般與孤言語!真是個硬骨頭!”
魏滿說到此處,突然一愣,隨即肅殺冷漠的麵容鬆動了很多,不由產生了一條深深的裂縫。
不……
並非是從未有人。
昔日裡當真是有這麼一個人,敢如此對魏滿說話,他說話從來不婉轉,從來都如此冷冰冰,麵對旁人暴躁肆虐,猶如驚濤駭浪一般的情緒,那個人也依然平靜冷漠……
是林讓。
魏滿想到此處,不由閉了閉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一閉眼,仿佛就能看到那已經過去四五年的大火,從自己的記憶深處,帶著一股無力回天的恐懼,重新席卷而來……
魏滿走回府署的大堂,慢慢坐在席上,一麵回想著那場大火,一麵又不知如何,想到了方才“奉孝先生”的一顰一顧。
隻覺太像了,世上怎麼會有長相如此相似,且形態神情也如此相似之人呢?
哼……
魏滿冷哼一聲,這陳繼怕是下了苦工,才教導出這麼一個傀儡來。
魏滿正兀自心中千回百轉,此時便有人走進了大堂之內,原是魏滿的從弟夏元允。
夏元允走進來,見到魏滿臉色漲紅,一看便是剛剛發怒的模樣,勸慰說:“主公何故發怒?若氣壞了身子……”
若氣壞了身子,列侯如今也不在身邊,該當如何是好?
夏元允說到此處,隻覺自己嘴巴太笨,實在說不下去,若說出來,反而沒有寬慰魏滿,倒像是紮刀一樣。
魏滿冷冷的說:“這個陳繼,把什麼奉孝先生送到孤的營中,擺明了便是找孤的晦氣!孤倒要看看,他們這些自命清高的名士先生,能撐到幾時!”
他說著看向夏元允,說:“元允過來,可是有什麼要事兒?”
夏元允遲疑了一下,拱手稟報說:“主公,是關於……飛將薑都亭的事情……”
薑都亭。
林讓從陳營來到齊州的府署之內,並未看到薑都亭本人,按理來說,身為第一飛將戰神,薑都亭應該在校場監督訓練士兵。
反而薑都亭不在校場,不知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