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動嘴的事(1 / 2)

奸臣套路深 長生千葉 38653 字 2個月前

陳繼的麾下呆若木雞,一臉迷茫的瞪著林讓, 還有地上一個個的驃騎將軍印信。

果然金的、銀的、銅的、玉的, 要什麼樣兒的都有, 簡直是任君挑選。

陳繼的麾下這才恍然大悟,大吼一聲:“你們竟然誆騙於我?!”

林讓淡漠的說:“都怪你蠢, 誰讓你如此好騙?”

這句話莫名十分耳熟,耳熟到其實是麾下剛剛才說完不久。

不正是陳繼的麾下剛才辱罵司馬越的話麼?

陳繼的麾下氣得“瑟瑟發抖”, 再加上方才打得內傷淤血, 這時候竟然“嘔——”一聲, 又吐了一口血,“咕咚!”再次暈倒過去,撅在地上, 四仰八叉……

林讓坐在馬上,低頭看了看, 說:“死了麼?”

魏滿說:“哪有這麼容易?暈過去了。”

林讓點點頭, 說:“那便好, 還要用他去敲陳繼的竹杠。”

魏滿:“……”還以為林讓慈悲心腸, 果然是想多了……

司馬越如同那陳繼的麾下一般,如今這才反應過來,吃驚的睜大眼目, 說:“這……這印信是假的?”

魏滿笑著說:“怎麼?你當真以為孤與先生吵架吵得踢翻了印信?”

他說著, 還伸手去摟林讓的肩膀,說:“孤與先生那可是……”

他曖昧的詞兒還沒說出口,林讓已經十分淡漠的轉過頭去, 調轉馬頭,往營地而去。

魏滿再一次有些無語,連忙說:“等等孤。”

他說著,也趕緊催馬上前。

司馬越這才發現,怕是自己早就露餡了,隻是魏滿沒有說出來而已,而且還將計就計。

司馬越愣在原地,扶著司馬伯圭,就在此時,幾個白馬義從突然催馬而來,下了馬,拿出一副枷鎖。

司馬伯圭眯眼說:“這是做什麼?”

那些白馬義從說:“主公,奉魏公之命,收押細作司馬越。”

司馬伯圭一聽,剛要發怒,司馬越已經拉住司馬伯圭,低垂著頭,似乎很沒臉麵再見司馬伯圭一樣,說:“兄長,魏公做的對,我本就是細作,捉我是對的。”

他說著,主動把手伸過去,白馬義從給司馬越扣上枷鎖,往營地帶去。

司馬伯圭一看,也不估胳膊正在流血了,猛地一拉馬轡頭,翻身上馬,催著白馬衝向營地。

司馬伯圭仿佛一頭野狼一般,衝入營地,橫衝直撞,將馬匹卸在幕府營帳的牙門旗下,便大步衝進營中。

魏滿與林讓正在幕府之中,準備升座審問司馬越,不過司馬伯圭回來的很快,司馬越還沒有押送到。

魏滿看到司馬伯圭回來了,便笑著說:“伯圭來了啊。”

司馬伯圭趕緊上前,“嘭!”一聲便跪了下來,不是單膝點地,而是直接雙膝一彎,完完整整的跪了下來。

魏滿故作驚訝的說:“伯圭,這是做什麼?”

司馬伯圭抱拳說:“主公在上,還請主公原諒越兒一次,越兒因著疾病,無有記憶,這才被陳繼狡詐哄騙,並非有意,希望主公看在方才越兒拚死護住印信的份兒上,饒過越兒一次……”

魏滿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還沒有說話,司馬越已經被帶到了。

魏滿便笑著說:“你先起罷,難不成要讓你弟弟,看到你雙膝跪地的模樣?孤以為,若是司馬越看到如此場麵,到時候孤饒過他,他自己也不會饒過自己的,是麼?”

司馬伯圭隻好站起身來,魏滿便讓人將司馬越押送進來。

司馬越脖子上戴著枷鎖,手上纏繞著鐵鏈,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便走了進來,站在幕府的營帳中間。

司馬越臉上沒什麼表情,一臉慘白,因著剛才劇烈運動,所以還有些喘粗氣兒,嘴唇也毫無血色,顏色很淺很淺。

司馬越看到眾人,“嘭!”一聲,也跪了下來,真彆說,這兄弟二人的動作簡直一模一樣。

司馬伯圭一看,甚是心疼,想要上前,不過還是硬生生止住了。

魏滿說:“司馬越,你可知罪?”

司馬越低垂著頭,聲音很微弱,說:“越……知罪。”

魏滿又說:“你偷盜驃騎將軍印信,這可是殺頭滅族的大罪!”

司馬越吃了一驚,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司馬伯圭,說:“主公,越知罪,萬死不辭其咎,但偷盜印信的隻有越一人,兄長乃係主公麾下的忠臣虎將,從未有過二心,還請主公三思,越願一力承擔,萬勿殃及兄長,還請主公開恩!”

魏滿一看,司馬越十分著急,蒼白的臉色瞬間都有些微微發紅,顯然是血行過快的緣故。

魏滿犯了個壞,畢竟司馬越雖有情可原,是被陳繼忽悠洗腦的,確實給他們製造了不少麻煩,這個“仇”還是要報的。

魏滿便故作沙啞深沉的說:“司馬越你死罪難逃,還想給旁人求情?司馬伯圭雖是孤手下虎將,但軍法難容,孤也無能為力……”

“主公!”

司馬越吃了一驚,趕緊使勁磕頭,不過他脖子上戴著枷鎖,所以磕頭的動作十分艱難,枷鎖卡在脖子上,讓司馬越不斷的咳嗽起來,焦急的說:“主公!越願一死,越願死無全屍,求主公饒了兄長,兄長是無辜的,他完全不知情,也是被越騙的,求主公開恩,開恩……”

司馬越雖還是記不得以前的事情,腦子裡模模糊糊一片空白,但方才司馬伯圭拚死相救,還因此受了傷,而陳繼的麾下卻出言羞辱司馬越。

司馬越就算不記得,也立刻分清楚了,哪麵說真的,哪麵是假的。

司馬越被陳繼哄騙,鑄成大錯,如今若是連累了一直待自己甚好的兄長,又怎麼能安心赴死呢?

司馬越連忙說:“請主公饒兄長一命,求主公……”

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聲音轉弱,身子一歪,竟然“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

魏滿嚇了一跳,說:“孤可沒碰他,怎麼就暈過去了?”

司馬伯圭嚇了一跳,立刻衝上去一把抱住司馬越。

司馬越昏死過去,渾身無力,癱軟在地上,脖子上的枷鎖很礙事兒,讓司馬越根本無法躺下來,司馬伯圭便扶著他的脖頸,以免被卡住呼吸不暢。

林讓趕緊一步衝過來,說:“解開枷鎖,快!”

旁邊的白馬義從趕緊衝過來,要解開枷鎖。

不過司馬伯圭動作更快,“啪!!”一聲,長槊一擺,直接將枷鎖割成兩段。

林讓將司馬越擺平,跪在地上,伸手去拍司馬越的麵頰,在他耳邊朗聲說:“司馬越!司馬越?”

司馬越根本沒有反應,一臉慘白的倒在地上。

林讓便伸手按在司馬越的喉結上,向左右旁開兩指位置,按住動脈搏動。

魏滿與司馬伯圭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誰也不敢說話,林讓按住脈搏默念了十秒,突然說:“沒有脈搏。”

魏滿震驚的說:“死了?”

司馬伯圭一聽,臉色瞬間蒼白起來,沙啞的說:“越兒……”

魏滿不過開個頑笑,想讓司馬越長個記性而已,哪知道司馬越方才“奮勇殺敵”都沒事兒,這會子竟然直接暈了過去,便沒有了脈搏。

魏滿哪裡知道,司馬越這個病,就是個嬌氣病、富貴病,因為心臟早搏,供血不足,因此吃什麼都很瘦弱,而且不易大喜大悲,應該斷絕七情,劇烈運動都是其次的,最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過悲過喜。

方才司馬越心中著急,又剛剛經過一番廝殺,拚死護住假的印信,心臟早就超出負荷。

魏滿就是旁人偷驢他拔撅兒的那個,一嚇唬司馬越,司馬越真的昏死了過去。

林讓皺眉說:“心臟驟停。”

心臟驟停,司馬越已經失去意識,無有脈搏,這種情況下的最佳搶救時期隻有三分鐘左右,時間一長,大腦供氧供血不足,按照現在這個時代的外科技術,根本搶救不過來。

林讓也不說廢話,趕緊將司馬越放平,讓他軀乾伸展,手掌展開,雙手交疊放在司馬越前胸,借住上身的力量,垂直向下按壓司馬越。

按壓力深度至少五厘米,按壓頻率在每秒兩次左右,這種搶救工作可是個體力活,但旁人又做不來,林讓快速按壓,額頭上登時出現了不少熱汗,這大秋日裡的,汗珠劈裡啪啦的往下滾落。

旁人不敢說話,全都屏住呼吸,就看著林讓做一些奇怪的動作,但誰也不敢質疑。

林讓按壓三十次,充分讓司馬越的胸腔回彈,便停止了按壓,手掌抵住司馬越的額頭向後退,迫使司馬越在昏迷中也仰起頭來,並且支撐住司馬越的下頜,讓他保持微微仰頭的動作,確保氣管通暢。

魏滿與司馬伯圭還是不知道林讓在做什麼,就在此時,便見林讓突然低頭,一刹那就要口對口的吻上司馬越。

嚇得魏滿一頭冷汗,趕緊一把撈住他,說:“你做什麼!?”

林讓被他撈住,抬起頭來,蹙眉說:“心肺複蘇。”

心肺複蘇?

魏滿雖不懂這個,但是這個詞兒他好像莫名熟悉來著,原因無他,當年魏滿第一次見到大宦官林讓的時候,魏滿失血過度,落入水中,林讓把魏滿拽上河岸去,魏滿已經嗆水暈了過去。

林讓好像就要給魏滿做心肺複蘇來著……

那豈不是嘴對嘴的?

林讓被魏滿拽起來,方才按壓了三十次胸腔,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此時一說話,隻覺頭疼目眩的厲害,若是吹氣,或許有些力不從心。

林讓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說:“你來,你肺活量大。”

魏滿都懵了,說:“來什麼?怎麼做?”

司馬伯圭心中著急,說:“先生,如何做,我來。”

林讓讓司馬伯圭把司馬越的下頜抬起來,下頜要與地麵垂直,成九十度角,同時捏住司馬越的鼻子,鼓足一口氣,口對口進行吹氣。

司馬伯圭毫不猶豫,立刻低下頭去,含住司馬越的嘴唇,對司馬越進行心肺複蘇。

林讓在一邊指導,說:“吹氣之後鬆開手,看看他有沒有呼吸。”

司馬伯圭連續做了幾組,林讓突然說:“停。”

司馬伯圭趕緊停下來,眾人全都注視著司馬越。

司馬越平靜的躺在地上,但胸腔的輪廓竟然開始起伏,林讓伸手壓住司馬越喉結旁開兩指的地方測試脈搏。

隨即說:“行了。”

“呼——”

眾人都狠狠鬆了一口氣,果然,就見司馬越的呼吸越來越有力,臉色也漸漸恢複了一些,不再是灰白的顏色。

司馬伯圭一鬆懈下來,登時才感覺自己渾身無力,方才一瞬間,仿佛自己也要死過去了一般。

司馬越呼吸慢慢正常,林讓又拿來針灸下針,一會子之後,司馬越使勁咳嗽了起來,眼睫顫抖了好幾下,醒了過來。

他一醒過來,司馬伯圭趕緊扶著他,說:“越兒,彆動,快躺著。”

林讓看到他醒過來,便說:“可有哪裡不舒服?”

司馬越呼吸還有些艱難,頭暈的厲害,說:“渾身……無力,頭……頭也很暈,還有點惡心。”

林讓說:“這都是正常現象。”

司馬越又說:“還……還疼。”

眾人一陣沉默,疼是必須的,畢竟林讓把司馬越又紮出血了,所以疼一點兒也是應該的,不過萬幸是救了回來。

司馬越說罷了,想了想,又說:“嘴……也疼。”

司馬伯圭:“……”

魏滿拍了拍胸口,說:“嚇死孤了,與你開個頑笑,如此不識鬨便罷了,竟然還直接暈過去。”

司馬越見到魏滿,這才想起來,剛才魏滿要因著自己的過失,殺了司馬伯圭的事情。

司馬越掙紮著要起來,魏滿趕緊說:“你躺著。”

林讓一邊擦拭著銀針,一邊淡淡的說:“如今聯軍駐紮在一起,如果出現了細作的傳聞,恐怕對魏公也不好,因此司馬越的事情還是要保密……再者,陳繼的意思就是想要給咱們難堪,如果這件事情聲張出去,得意的反而是陳繼,不過死罪能逃,活罪難免,不是麼?”

司馬越一聽,林讓這是在給自己說情?

趕緊說:“多謝刺史!多謝刺史!刺史讓越做什麼都行!”

林讓想了想,說:“那就……給我做藥童罷,我正好缺一個藥童。”

“藥……藥童?”

司馬越一陣迷糊,這真的是懲罰麼?

魏滿:“……”林讓把他的小迷弟帶在身邊當藥童,這是懲罰嗎?

林讓幽幽一笑,嘴角掛上冷酷森然的笑意,說:“還有……要隨時陪我試針。”

魏滿:“……”這回真的是懲罰了。

司馬越感恩戴德,說:“多謝刺史!”

眾人便看向魏滿,魏滿歎氣說:“你都這般說了,孤還能不同意去?就這樣罷。”

司馬越還需要休養,魏滿便讓他們退了下去,等司馬兄弟二人離開,魏滿便對林讓說:“林讓,你是不是故意把司馬越留在身邊兒?”

林讓把自己的銀針都插好,淡淡的說:“是。”

魏滿心裡那個氣啊,林讓把司馬越留在身邊,剛剛還要和司馬越嘴對嘴,不隻是林讓要和司馬越嘴對嘴,他竟然還讓魏滿來。

魏滿是個古人,自然不理解醫生的這些常識,但這些對於林讓來說,不過是一些條件反射和職業素養罷了,沒什麼特彆的。

魏滿說:“你說,孤俊美,還是司馬越俊美?”

林讓奇怪的看了一眼魏滿,說:“自然是魏公俊美。”

司馬越長相很普通,不若他兄長司馬伯圭那般俊美,也就是司馬越的眼睛總是濕/漉/漉的,看起來像是一隻小鹿一樣,特彆像動畫片裡的小鹿斑比。

魏滿一聽,林讓根本不打磕巴,說的當真好聽,心情瞬間變好了起來。

魏滿笑著說:“彆總是喚孤魏公,這樣聽起來怪生分的,你也喚孤名字,不不,更親切一些,你喚孤阿滿,如何?”

林讓想了想,說:“小蠻?”

魏滿:“……”

司馬越回了營帳,躺在榻上,當真是輾轉難眠,總覺得過不去,便翻身下榻,走出了營帳。

自從離開燕州之後,司馬越以為自己是陳繼的麾下,所以便找了借口,不與司馬伯圭住在一個營帳,如今二人是分著營帳的,距離還挺遠。

司馬越惦記著司馬伯圭的傷口,悄悄出了營帳,來到司馬伯圭的營帳外麵。

司馬越有些糾結,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隻是知道司馬伯圭是自己的兄長,而且司馬伯圭待自己極好極好,還受了傷。

他有些糾結,在帳外徘徊了良久,想進去又不敢進去。

司馬伯圭送司馬越回去之後,便自己回了營帳,他沒有歇息,隻是點燈坐在案幾邊,似乎在等什麼。

案幾上放著傷藥、傷布等等,司馬伯圭退下了介胄,袒露著受傷的胳膊,坐在席上一動不動。

就在此時,“沙沙——”

是腳步聲,腳步聲在營帳外麵徘徊,聲音很輕很輕,故意放輕,但是司馬伯圭仍然聽得一清二楚。

那人似乎想要進來,但是又不敢進來。

司馬伯圭嘴角一挑,沒有說話,隻是無聲的低笑了一聲,仍舊坐著,不過卻抬手拿起了傷藥,很沒誠意的在自己的胳膊上灑了一些,然後又把傷藥多半灑在案幾上和席子上。

外麵徘徊的司馬越,足足徘徊了良久,終於鼓足勇氣,低聲說:“兄長,你休息了麼?”

司馬伯圭說:“進來罷。”

“嘩啦……”

司馬越打起帳簾子,探頭探腦的從外麵走進來,在昏暗的光線照耀下,黑亮的眼睛濕/漉/漉的。

因著司馬越常年缺血的緣故,他的眼眸可謂是真的黑白分明,甚至白眼球有一種偏藍的感覺,讓司馬越的眼眸分外生動。

司馬越小心翼翼的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灑的滿處都是的傷藥。

司馬伯圭還拿著傷布,似乎就這樣準備裹上傷口了。

司馬越一看,大驚失色,趕緊跑上來說:“等等!這樣不行。”

他說著,把司馬伯圭的傷布放下來,又重新給他仔細的上藥。

司馬伯圭坐著沒動,隻是側頭看著司馬越,突然“嘶”了一聲,嚇得司馬越趕緊縮手,生怕碰疼了他。

司馬越低聲說:“都是我不好。”

司馬伯圭抬起手來,大掌輕輕撫摸著司馬越頭發,說:“越兒,兄長並不想讓你責備自己。”

司馬越沒有說話,司馬伯圭又說:“兄長隻是想告訴你,無論何時,為兄都是站在你身邊的。”

這是司馬伯圭,第三次說這樣的話。

司馬越呆呆的看著司馬伯圭,在昏黃的燈光下,司馬伯圭的眼神帶著一股冷光,雖然怕人,卻隱藏著一絲絲,根本不肯袒露給旁人的溫和。

司馬越嗓音顫抖的說:“可是……我什麼都不記得。”

司馬伯圭見他如此“委屈”,趕緊張開手臂,司馬越隻是遲疑了一下,便主動靠了過來。

司馬伯圭將人抱住,一隻手拍著他的後背,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司馬越的頭發,說:“好孩子,你是我的弟弟啊,無論如何,你從未變過,倒是兄長,變得越來越肮臟,手上沾滿了血腥,你也從未嫌棄過兄長一分一毫,不是麼?”

“乖孩子……”

“好孩子……”

司馬越聽著司馬伯圭的話,心中激蕩不已,又聽著司馬伯圭低沉的嗓音,一時間放鬆下來,困倦襲上來,竟慢慢的睡了過去。

司馬伯圭感覺到司馬越頭一歪,嚇了他一跳,還以為弟弟又昏死了過去,方才當真是驚心動魄,令司馬伯圭都心有餘悸,可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司馬伯圭一看,不由笑出聲來,竟然是睡過去了。

便把人輕輕的抱起來,放在榻上,給他蓋上錦被……

林讓收了司馬越做小藥童,司馬越見天兒的被林讓紮針,記憶零零星星的記起來不少,不過還是需要慢慢恢複,唯獨有一點已經提前恢複了。

那就是……

司馬越被紮得狠了,就會哭著跑出去找他哥哥“告狀”。

然後司馬伯圭就會去找魏滿“告狀”,魏滿便十分無奈的來調節一番。

今日一大早,司馬伯圭又來抗議了,雖然司馬越是林讓的小藥童,但司馬伯圭到底是個護短兒的,他弟弟紮的滿身是血,可心疼壞了。

魏滿無奈的說:“林讓啊,咱們打個商量,要不然你一天紮個十針八針就算了,哪有一天把人紮成篩子眼兒的。”

林讓十分淡定,說:“還不是因為魏公不令讓紮。”

魏滿:“……”孤……孤的錯。

不過司馬伯圭倒是感恩戴德,畢竟林讓救了司馬越一命,還沒有聲張此事。

今日魏滿將楊樾、虞子源叫到幕府,準備探討一下淮中地形的問題。

吳邗太守楊樾一早便往幕府營帳去,哪知道半路上冤家路窄,便遇到了岱州刺史虞子源。

楊樾看到了虞子源,“哼!”了一聲,冷漠的抬起了高傲的頭顱,似乎很是不想搭理虞子源。

那日裡林讓拱了楊樾一下子,讓他撲進了司馬伯圭懷中,正巧被虞子源看到了的,當時虞子源拉著楊樾便走,說是有事情。

楊樾不知怎麼的,心跳飛快,心中似乎期盼著一些什麼,期盼著虞子源要與自己說什麼。

不過很不巧,虞子源拉著楊樾走了之後,並沒有說什麼,兩個人站定在了偏僻的地方,虞子源突然鬆開手,很冷漠的轉頭就走。

當時楊樾都懵了,大聲質問虞子源是不是抽風,拽自己過來乾什麼?

虞子源則是冷淡的說:“忘了。”

說罷了毫不停留就便走人。

氣得楊樾在原地跳腳,整個人暴跳如雷的,覺得虞子源又耍自己。

楊樾都快把虞子源當成宿敵了,不,是天敵。

如今又見到虞子源,楊樾便故作十分冷淡,昂著頭,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恨不能學著螃蟹一樣,側著身,橫著走過去。

虞子源根本沒什麼反應,一臉淡漠的看著楊樾橫著走,跟在他後麵,也進入了幕府營帳。

魏滿與林讓正在營帳中,楊樾一看到林讓,就想去親近“美人兒”,畢竟之前魏滿還與林讓吵了架,楊樾覺得,這是自己最好親近美人兒的時機。

哪知道……

魏滿與林讓就好像沒吵過架一樣,兩個人和平的不能再和平。

而且身材碩大的黑狼小蠻,正趴在林讓的膝蓋頭上,那正是“醉枕美人膝”,愜意的厲害。

楊樾剛要跑過去,小蠻便睜開了眼目,一雙冰藍色的眼目死死盯著楊樾,楊樾邁開的腳步登時便頓住了,趕緊規規矩矩的縮了回來。

心說,該死的小蠻,長得跟牛犢子似的,自己還是它原本的主人呢。

眾人全都坐下來,魏滿便開始說正事兒了。

“淮中一帶,情況如何?”

楊樾剛要顯擺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虞子源已經淡然的開口說:“陳仲路僭越天子名號,在淮中廣修祭壇,加蓋宮殿,大興土木,征兆了很多新稅,已經民不聊生。”

魏滿冷笑一聲,說:“孤就不明白了,陳仲路屢戰屢敗,是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叫他僭越天子的,還說什麼順應天意,天意看來叫他去死啊!”

其實林讓也很不明白,這個陳仲路他圖什麼,就算沒有林讓的出現,沒有蝴蝶效益,陳仲路在諸多地方勢力裡麵,也不算是最強大的,兵力來說遠沒有陳繼強盛,土地也不是最大的,謀臣也是不最多的,手下的良將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如果算起來,估摸著陳仲路就剩下一點兒小錢了,但是與得到寶藏的魏滿相比,又差得很遠很遠。

就是這樣的陳仲路,突然稱帝,僭越天子,順應天意,結果是什麼?

當然是成為眾矢之的,群起而攻之,走投無路。

楊樾生氣虞子源搶了自己的話,趕緊便說:“魏公與魯州刺史有所不知,現在淮中一帶,還在鬨饑荒,可謂是天災**,生出了很多疫病,已經發展成人吃人的現象了。”

在古代的天災**可不是鬨著頑的,經常有易子而食的現象,畢竟連年征戰,朝廷動亂,天子的威嚴都削弱了,更彆說隻是手無寸鐵的平頭百姓了。

楊樾又說:“有人請陳仲路放糧,趁著他剛剛登基,收攏人心,結果你們猜,陳仲路說什麼?!”

魏滿冷笑說:“還能說什麼?陳仲路那種有財而無德之人,自然不會放糧。”

“啪!”一聲,楊樾狠狠拍了一下說,撫掌說:“果然如此的!陳仲路說了,自己剛剛登基,很多地方需要用糧,為什麼要把糧食放給那些平頭百姓呢?他們不會自己種田麼?”

秋季本該是豐收的季節,不過很不幸的是,淮中一帶鬨起了天災,本就沒什麼收成,陳仲路又大興土木,分封百官,這樣一來,需要很多百姓的人力來支持修建,官吏驅趕奴役百姓,一路上餓死的累死的病死的數不勝數,久而久之便發展成了疫病,傳染開來。

陳仲路不肯放糧,一方麵是覺得這些百姓誇大其詞,而且麾下瞞報漏報。

而另一方麵,其實陳仲路也害怕,如果自己放糧,那麼其他地方的難民會不會也湧過來哄搶?

自己為何要做這種沒用的善事,如果難民都是壯丁也還好,但是這年頭,壯丁都入伍了,誰做難民?難民都是老幼婦孺,白白浪費糧食。

楊樾說:“如今淮中形式不好,不如咱們速戰速決,趁著天災**,殺陳仲路一個措手不及!”

“不。”

他的話剛說完,魏滿便否定說:“不用著急打陳仲路。”

林讓點點頭,說:“我與魏公的想法倒是一致。”

魏滿笑著看了一眼林讓,那表情迷之寵溺,看到楊樾後牙都酸倒了,心想著怎麼回事兒,之前還打得不可開交,魏滿都讓林讓滾出軍營了,怎麼今天反而如膠似漆?

自己豈不是沒戲了……

楊樾還被蒙在鼓裡,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兒。

魏滿又說:“陳仲路犯了眾怒,根本無需孤派遣兵力主動攻打,不若智取。”

楊樾說:“如何智取?”

魏滿與林讓幾乎是異口同聲,說:“民心。”

楊樾見他們神同步,心裡更是酸溜溜的,不過並不是吃味兒,而是在想,你看看,人家奉孝先生是魏滿營中出來的,如今雖然官居魯州刺史,不也處處為了昔日的主公著想?

而自己身邊坐著的這個白眼兒狼呢?

不不不,虞子源還不及白眼狼,你看看人家小蠻,還能忠心護主,說虞子源是狼,都侮辱了小蠻的宗族!

楊樾瞪了一眼虞子源,虞子源莫名被瞪,不過沒有太大反應。

楊樾心中更是氣了,明明是虞子源那天消遣自己,結果現在還踹三腳放不出個屁來,當真是氣人!

魏滿說:“先生與孤想到一處去了,正是民心,淮中難民眾多,陳仲路卻不肯放糧,無妨,沒關係,咱們放糧便是了。”

楊樾說:“魏公要放糧?這……”

這需要拿出多大一筆糧餉?

魏滿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說:“儘管放糧,讓難民管飽吃。”

不是魏滿吹牛,他現在坐擁了林讓的寶藏,天天數錢數到手酸,放糧是絕對沒問題的。

有錢之後,要的就是名聲了。

魏滿心中知道,自己與陳繼相比,少的就是名聲,陳繼雖然優柔寡斷,有謀無斷,但是在百姓之中呼聲甚高,一方麵因著陳繼乃陳氏子孫,陳家本就有一定的聲望。

另外一方麵,也是陳繼非常會作秀。

如此一來,彆管陳繼手段如何,百姓是愛戴的,歸順陳繼的將士也越來越多。

魏滿如今要做的,便是趕上陳繼的名聲,這才好號令天下,畢竟魏滿現在已經登上驃騎將軍的位置,如果不打好名聲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人借機彈劾魏滿。

林讓說:“還有一件事兒,需要交給楊公處理。”

楊樾一聽,美人兒主動跟自己說話,當即那個歡喜,笑著說:“魯州刺史有什麼事兒交給我處理,你放心,我一定儘心竭力,死而後已!”

虞子源見楊樾兩眼放光的模樣,不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楊樾渾然發麻,不知怎麼的,心中竟有點哆嗦起來。

楊樾梗起脖子來,心說怕什麼,就算虞子源是岱州刺史,自己還是太守呢,而且帶著三萬兵馬,怕他做什麼?

林讓淡漠的說:“倒不需要死而後已,隻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動……動嘴?”

楊樾奇怪的說,他這麼一說,不由把目光注視在了林讓的嘴唇上。

林讓的唇形微薄,不是那種豐厚的類型,唇線分明,雖然嘴唇不厚,但是下唇下麵有一條小小的溝壑,顯得嘴唇十分立體。

楊樾越看越是喜歡,隻覺美人兒哪裡都好看,這麼看著,腦海中不夠自主的勾勒出,“林讓強吻自己”的畫麵,心想如果能有這種好事兒就……

他想著想著,不知怎麼的,林讓強吻自己的畫麵突然一變,近在咫尺的林讓,突然變成了虞子源那張臭臉。

臭臉!

然後自己纏綿悱惻的與虞子源擁吻。

“嗬!!!”

楊樾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在做夢,仔細一想,不對……

這不是做夢,而是……

而是曾經喝酒斷片兒的記憶。

之前在郯州,魏滿為了不讓林讓去找楊樾“表白”,特意把楊樾找過去灌酒,楊樾醉醺醺的離開之後,便遇到了虞子源,後來兩個人稀裡糊塗的發生了奇怪的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