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需要一些物資,準備令人外出采買, 到隔壁的小城去。
司馬越正巧聽到了這件事兒, 眼眸一動, 似乎有了什麼主意一般。
司馬越便拉著一旁的司馬伯圭,說:“兄長, 弟弟可否跟隨仆役外出采買?”
司馬伯圭奇怪的看著司馬越,說:“你想外出?身子還未好利索, 外出做什麼?若有個傷風頭疼, 豈不是不好?”
司馬越一聽, 連忙說:“兄長,不會有什麼傷風頭疼的,弟弟注意這就是了, 弟弟見天兒的在帳中歇息,十分無趣兒, 想要出門走一走。”
司馬伯圭歎了口氣, 似乎還是不放心司馬越出營去。
就在此時, 魏滿突然走了過來, 笑眯眯地說:“伯圭啊,你就讓他出去走一走,你弟弟也大了, 不能凡事兒都慣著, 是也不是?你若是再不放心,孤派你跟著去采買,不就是了?”
司馬伯圭沒成想魏滿出來打圓場, 司馬伯圭能跟著去,也不怕弟弟丟了,便點點頭,說:“多謝主公。”
司馬越也很是歡心,多看了魏滿一眼,說:“多謝主公。”
魏滿便笑著說:“去罷,收拾收拾東西,明日就要出發去采買,早去早歸。”
司馬越很是歡心的便走了,司馬伯圭看了一眼魏滿,似乎想說什麼,不過並沒有多說,最後也自行離開。
等二人都離開之後,便聽到“沙沙……”的聲音,林讓從帳子後麵轉了出來,走到魏滿身邊。
魏滿說:“你覺得司馬越不對勁兒,還讓他出營去?這跑出咱們的眼皮子,司馬伯圭又是個……是個……什麼來著。”
林讓淡定的說:“弟控。”
“對對。”魏滿說:“孤記著呢,弟控!司馬伯圭又是個弟控,他能看得住司馬越?”
林讓淡淡的說:“讓就是想讓司馬越得了空隙,沒人看得住他,才會露出狐狸尾巴,不是麼?讓倒是想要看看,司馬越到底想做什麼……另外,誰說司馬越會跑出咱們的眼皮子?”
魏滿奇怪的看著林讓,說:“都去了隔壁小城,不是跑出咱們的眼皮子?”
林讓一笑,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說:“魏公大可以……偷偷尾隨。”
“尾……尾隨?!”
魏滿戳了戳自己的胸口,那意思有些詫異,自己堂堂驃騎將軍,一方之長,竟然淪落到要尾隨彆人的境地?
翌日一早,采辦的隊伍就準備出發了,趕著輜車粼粼的出了營地,往隔壁的小城而去。
司馬越坐在輜車裡,放下厚重的車簾子,擋住了秋日的晨風,而司馬伯圭則是騎在白馬之上,跟隨在輜車左右,保駕護航。
而此時此刻的主公營帳中,魏滿催促著林讓,說:“林讓,你不是說要尾隨司馬越麼?他們已然出發了,你再不起身,怕是追他不上了。”
林讓困得厲害,都說春困秋乏,誠不欺人,實在太有道理了,雖然林讓夏日和冬日的起床氣也沒丟過,但是秋乏是肯定的。
林讓迷茫的坐起來,朦朧著眼目,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呆呆的坐在榻上。
魏滿真是沒忍住,登時一個猛虎撲食,衝過去“嘭!”一聲就將林讓掀翻在榻上。
林讓倒下,“順其自然”的又閉上了眼目,不過還沒來得及睡回籠覺,就被魏滿狠狠吻住。
一陣窒息的親吻,狂風暴雨一般襲來,林讓不想醒都不行。
林讓起了身,一臉陰霾的盯著魏滿,魏滿則是“酒足飯飽”,笑眯眯的說:“這下子好了,都是你,司馬越的車隊已經走遠,追不到蹤影了,你要怎麼尾隨他們?”
林讓挑了挑眉,一臉冷淡的說:“這還不好辦?”
他說著,“啪啪”的拍了兩下手。
“嗷嗚!!”
隨著林讓拍手,一隻漆黑泛紅的大狗子從營帳外麵衝將進來。
無錯,大狗子!
小蠻“嗷嗚”一聲,身姿矯健的衝進來,猛地撞了一下魏滿,魏滿根本沒防備,被牛犢子似的小蠻一撞,竟然“咕咚”倒在了榻上,坐了一個大屁墩兒。
小蠻撞開魏滿,衝到林讓跟前,立刻老實的趴在林讓腿邊,親昵的蹭著林讓的小腿,嘴裡“嗷嗚——嗷嗚——”的叫喚著,似乎特彆聽話,在撒嬌賣萌一樣,差點喚出來貓叫!
魏滿瞪了一眼小蠻,說:“叫這蠢狗做什麼?”
小蠻似乎聽懂了一樣,對著魏滿呲牙咧嘴,“呋!”的低吼了一聲,還蹦躂兩下。
林讓則是拍了拍小蠻的大腦袋,說:“小蠻的鼻子十分靈光,自然要帶著小蠻。”
原來林讓早有準備,如果跟得太緊,肯定會被司馬越發現,因此他並不打算緊跟著司馬越,而是準備智取,帶著小蠻,一路聞味兒過去。
林讓說著,便從旁邊的箱子裡取出一件衣裳來,遞給小蠻,讓他去聞。
魏滿一看,說:“這是何物?”
林讓淡定的說:“司馬少將軍的衣衫。”
魏滿登時氣急敗壞,說:“孤知道是衣衫!你怎麼還藏著司馬越的衣衫?”
林讓奇怪的看了魏滿一眼,覺得魏滿的關注重點是錯誤的,魏滿覺得,自己的關注重點才是正確的!
林讓拿著旁的男子衣裳,這是什麼意思?是個正常男子,能不吃味兒麼?
林讓卻不理會吃味兒的魏滿,已經對小蠻說:“去罷。”
小蠻“嗷嗚嗷嗚”大吼起來,蹦蹦跳跳的,活似一隻瘋狗,直接衝出帳子,“呼——”的一聲,猶如疾風一樣奔跑出去。
林讓趕緊跟上,翻身上了無影馬,魏滿實在沒轍,上了絕影馬,二人快速催馬,追著小蠻一路狂跑。
他們根本沒看到采辦車隊的影子,但是一路快跑,真的到了隔壁的小城。
小蠻邀功一樣,昂著自己碩大的頭顱,冰藍色的眼睛特彆閃亮,殷勤備至的看著林讓。
林讓撫摸了一下小蠻的大腦袋,說:“小蠻乖。”
魏滿十分不屑,就算沒有小蠻,他也能知道采辦的小城在那裡,林讓偏要帶上小蠻,好好的一日遊突然變出“兒子”來搗亂。
兩個人進了城,小蠻帶著他們又跑,果然就看到了司馬越。
司馬越與司馬伯圭就在集市附近,其他仆役正在采辦物資,司馬伯圭便帶著司馬越在四周看看。
分明是司馬越想要出來采買的,不過真的出來之後,便有些興致缺缺了。
司馬伯圭見他興致不高,便走過去,探手覆在他的額頭上,說:“越兒,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司馬越嚇了一跳,向後一縮,差點撞到了身後的人,司馬伯圭趕忙拉了他一把。
司馬越的眼神瞬間閃爍起戒備來,緊緊盯著司馬伯圭,仿佛是一頭幼小的惡狼,張牙舞爪的隨時準備咬人。
司馬伯圭一看,不由心中苦笑,往日裡的司馬越絕對不會這般看著自己,司馬伯圭知道,在他弟弟心裡,自己是個大英雄,因此從不會這樣看著自己。
司馬伯圭臉色稍微有些僵硬,慢慢鬆開手,司馬越這才說:“沒……沒什麼,隻是……隻是這城裡沒什麼太好頑的。”
司馬伯圭便說:“這裡偏僻,自然沒什麼好頑的,等日後清閒起來,為兄一定帶你出去好好走走,如何?”
司馬越戒備的目光雖然收攏了一些,但仍然戒備,隻是敷衍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魏滿遙遙的看著,他耳聰目明,看得十分清楚,便說:“這司馬越,是不是有些懼怕司馬伯圭。”
林讓說:“不隻是懼怕,而且還戒備,似乎並不像在看兄長,而是像……陳仲路和陳繼。”
魏滿:“……”那不是仇人見麵,分外眼兒紅麼?
不過仔細一看,倒真是這麼一回事兒。
司馬越一路上都很“乖”,沒有脫離隊伍,也沒有單獨行動,隻是左顧右盼的。
黃昏之前,眾人便離開了小城,準備往回趕去,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要在野外露宿了。
他們這一來一回距離不遠,如果在野外露宿,唯恐物資出現意外,因此必須快馬加鞭,連夜趕回營地去。
司馬越剛受了傷,而且他還有心臟病,身子似乎有些吃不消,司馬伯圭令領隊伍快速,自己護送司馬越押後。
眼看著大部隊粼粼而去,隻剩下司馬越和司馬伯圭兩人。
司馬越的馬匹錯後一些,司馬伯圭的馬匹稍稍向前半個馬的位置。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司馬越眯著眼睛,用餘光打量著司馬伯圭,眼角含著一絲絲狠呆呆的情緒。
魏滿與林讓,還有小蠻跟在後麵,魏滿低聲說:“這個司馬越,怕是真的與司馬伯圭有仇罷?你看那眼神兒……”
魏滿說到這裡,前麵的司馬伯圭突然回了頭,看向司馬越。
司馬越的眼神差點曝光,趕緊收回目光,裝作專心研究馬轡頭的模樣。
司馬伯圭說:“越兒,累了不曾,下馬歇息一下罷。”
司馬越點點頭,翻身下馬,沒有拒絕,生怕司馬伯圭看出什麼來。
他下了馬,司馬伯圭便給他擦了一塊石頭,讓他坐下來,還將自己的外袍撲在石頭上,免得他坐起來冰涼。
司馬越不由多看了一眼司馬伯圭。
兩個人靜靜的坐著,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就這樣凝固在二人身上。
司馬越似乎很是不安,不停撕扯著自己的衣角,司馬伯圭倒是淡定多了。
突然用沙啞的聲音開口說:“越兒,不管你想做什麼,為兄都會無條件幫助你,隻要是你想做的。”
司馬越突聽他說話,而且沒頭沒尾的,嚇了一跳,乾笑著說:“兄……兄長,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司馬伯圭笑了笑,迎著月色,他冷酷肅殺的臉孔,竟然像是冰雪融化一般,透露出一絲絲溫和之氣,說:“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到而已。”
司馬伯圭目光緊緊盯著司馬越,說:“因為在為兄最無助的時候,越兒也是這般相伴左右的。”
他說著,突然傾身過去,展開雙臂,直接將司馬越緊緊抱在懷中。
司馬越一愣,被司馬伯圭這般緊緊擁抱著,整個人都呆住了,麵容上都是吃驚的神色,還有一些“古怪”……
聯軍準備出發,像淮中一帶進發。
大軍因著數量龐大,所以開拔的速度也有些緩慢,這一日在荒郊野嶺紮營,大家忙碌著安頓。
一直到很晚,營帳這才紮好,大家全都各自回去休息,一時間萬籟俱靜,軍營中隻剩下士兵巡邏的腳步聲依稀可聞。
“嘩啦……”
就在此時,司馬越的營帳突然動了一下,帳簾子慢慢掀開,有人從裡麵走了出來。
那黑影一動,快速避開巡邏的士兵,便往營帳外麵飛撲而去。
黑影離開營帳,紮向偏僻,人煙稀少的地方,月光落在那黑影的麵容上,那清秀,略顯蒼白,一看便有不治之症的臉孔便袒露了出來。
是司馬越……
司馬越來到偏僻的地方站定,不過一會子,就聽到“沙沙——”的聲音,一個黑影又衝了過來。
司馬越根本沒有戒備的意思,站在原地,看向來人,隨即拱起手來作禮。
來人蒙著麵,穿著一身黑衣,冷淡的看向司馬越,嗓音十分沙啞的說:“魏滿的印信,為何還沒有到手?!”
司馬越聽罷了一震,趕忙低聲說:“還請恕罪,魏滿此人小心謹慎,印信自然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卑將未能得手,但……但是很快……”
“我不想聽借口,主公也不想聽借口,主公讓你做的兩件事情,你一件也沒有做成功!”
那黑衣人責備著司馬越,說:“印信防護嚴密,那魏滿與奉孝的乾係,你為何還沒有挑撥成功?”
司馬越臉上有些尷尬,咬了咬嘴唇,微微垂低一些頭。
那黑衣人說:“主公這次被魏滿羞辱,被聯軍兵臨城下,都是那奉孝的過錯,奉孝背信棄義,天神共誅,你還在猶豫什麼!?”
這樣一聽,就什麼都明白了,原這黑衣人乃是陳繼的麾下,剛才黑衣人所說的主公,自然也就是陳繼了。
司馬越日前的舉動十分“白蓮花”,還真是讓林讓給說準了,是故意為之的。
那天在幕府營帳中,司馬越故意潑了魏滿一身酒水,趁著林讓進來之前,對魏滿“動手動腳”,其實也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挑撥魏滿與林讓之間的感情。
陳繼想要分化魏滿與林讓,便想出了這樣的注意,如果魏滿移情彆戀,恐怕按照林讓的性子,絕對不會“放過”魏滿。
司馬越連忙說:“請大人幫忙轉告主公,卑將儘心儘力,無時不刻沒有為主公著想,隻是唯恐魏滿狡詐,所以才放慢動作,不敢造次。”
黑衣人說:“主公不想聽借口,再給你十日期限,你若是再做不好,便不要回來了!”
司馬越一聽,趕緊拱手說:“是,卑將領命。”
黑衣人說:“你不要忘了,當初是誰救了你!”
司馬越點頭說:“是主公出手相救。”
黑衣人又說:“是了,你要切記這點。”
司馬越稍微有些遲疑,說:“大人,卑將有一事相詢。”
黑衣人不耐煩的說:“快講!”
司馬越拱手說:“大人……這司馬伯圭,真的是卑將的仇人麼?”
黑衣人一聽,眯了眯眼眸,立刻說:“自然!?怎麼,你連主公的話都不信了?!司馬伯圭殺了你的父母,廢了你的功夫,讓你如今變成了一個廢人,若不是主公救了你,你能苟活至今?你以為自己真的是因著不足之症才變成這樣的麼?那都是一些庸醫無能的說辭罷了!”
司馬越趕緊應聲,說:“是……隻是……那司馬伯圭,為何連自己的弟弟都認不出來,將卑將錯認成了司馬越呢?”
黑衣人冷笑一聲,說:“那司馬伯圭表麵看起來很在意自己的兄弟,不過是個做儘表麵功夫之人,給旁人看的,其實內地裡毫不在意,你與他的兄弟長相相似,他自然認錯,這有什麼可說?”
司馬越心中更是疑惑,黑衣人雖然說得合理,可司馬伯圭看著自己的眼神又是如此真摯,他一時竟有些迷茫起來。
但司馬越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一想還容易頭疼,最後痛不欲生的還是自己。
於是司馬越便沒有再多想。
那黑衣人冷冷的說:“彆忘了,主公隻給你十日,我們陳營從來不養廢物,可知道了?”
司馬越趕緊拱手,說:“卑將知道。”
黑衣人冷哼一聲,快速的轉身離開。
司馬越看著黑衣人的背影,似乎陷入了冥想之中,突然“嘶——”了一聲,抬手扶住自己的額頭,似乎頭疼欲裂,便不敢再想,踉踉蹌蹌的靠在旁邊的大樹上喘氣。
稍微歇息了一下,這才整理好氣息,往軍營快速摸回去。
司馬越進入了軍營,悄無聲息的又鑽回營帳之中,放下帳簾子,趕緊褪下衣物,鑽回被子裡,裝作熟睡的模樣,閉上眼目……
就在司馬越進入營帳的一刹那,“沙……”一聲輕響,似乎微不可聞,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不遠的地方,眼神冷淡,帶著一股肅殺與冷酷,遙遙的看著司馬越。
是司馬伯圭!
司馬伯圭眯著眼目,不動聲色的看著司馬越進入營帳,這才轉身離開,但是並沒有回到自己的營帳去,而是進入了幕府營帳。
時辰已經晚了,此時此刻的幕府營帳中,卻點著一盞小燈,兩個人對坐在案幾旁邊。
魏滿與林讓並沒有回營帳休息,就坐在幕府之中……
下棋。
魏滿的棋藝其實不算好,但是碰到了更加不好的林讓,那就顯得十分高深莫測了。
林讓是個現代人,平日裡工作又很忙,從來沒時間下棋,今日左右無事,也沒有其他“娛樂節目”,因此便與魏滿在幕府中下棋打發時間。
林讓不太會下棋,如今新手上道,難免有些舉棋不定,總是想要悔棋。
魏滿笑眯眯的說:“可想要好了?落子無悔。”
林讓點點頭,把黑子落在棋盤上,不過剛落好,突然覺得其他地方更好,說不定可以連成一片大龍,於是趕緊就要把黑子拿起來。
魏滿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林讓的手,不叫他去碰棋盤上的棋子,笑著說:“都說了落子無悔,你想耍賴不成?”
林讓一臉淡漠的說:“讓是頭次下棋,便請魏公讓一讓。”
魏滿挑眉說:“咱們下棋還沒多長時間,孤已經讓你悔棋五次了。”
他說著,還張開手掌,示意了一下五,似乎在展示自己修長有力的大手一般。
魏滿又說:“不過……你若想悔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給孤點好處,否則孤太吃虧。”
林讓說:“什麼好處?”
魏滿便握著林讓本想悔棋的手,豎起他的食指來,點了點自己的嘴唇,還輕咬了一下林讓的指尖兒,聲音沙啞曖昧的說:“悔棋一次,便主動親孤一次,如何?”
林讓一聽,冷漠的抽回手來,說:“這有何難?”
魏滿臉上登時都是歡喜的模樣,他就知道林讓肯定不當一回事兒的答應,那下麵就是……
福/利時間。
林讓每次下棋其實都想悔棋,尤其魏滿規定了下一手是有限時的,不能超過時間,如此一來就是趕鴨子上架,林讓次次都舉棋不定,次次都主動去親魏滿。
魏滿那叫一個心滿意足,笑眯眯的,特彆誠懇的說:“你不如坐在孤的腿上,這樣也方便一些,免得你跑來跑去,一麵下棋,還要一麵……悔棋。”
魏滿本是開頑笑的,隻不過調戲一下林讓,哪知道林讓卻說:“魏公所言,甚是有道理。”
他說著,在魏滿瞠目結舌的目光下,真的走了過來,很爽快的坐在魏滿的腿上。
魏滿:“……”
魏滿發現,其實他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這三更半夜的,竟然要考驗自己坐懷不亂?
也是夠狠的!
就在魏滿一頭熱汗的時候,“嘩啦!”一聲,司馬伯圭沒有通傳,直接從外麵走了進來。
魏滿見到司馬伯圭,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似乎正在等他。
林讓看到司馬伯圭,便站起身來,坐在了對麵的席子上。
司馬伯圭拱手說:“不出主公與先生所料,家弟果然有動靜了。”
原來司馬伯圭竟然是魏滿與林讓,派出去監視司馬越的眼目。
司馬越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出軍營就被發現了,司馬伯圭可謂是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合眼的監視司馬越。
其實司馬伯圭早就發現了,弟弟有些不同尋常,他確定,司馬越絕對是他的弟弟,而且林讓也診斷過了,司馬越的確有心室缺損的疾病,不會有錯。
但是司馬越突然反常,對誰都很戒備,看著司馬伯圭的時候更甚,甚至像是盯著殺父仇人一樣。
還真沒錯。
殺父仇人!
林讓一聽,冷笑一聲,說:“陳繼真是適合做傳/銷,這是趁著司馬越失憶,給他洗腦了麼。”
司馬越深陷流矢之後,便失去了意識,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屍體也找不到,其實不然。
司馬越當時被陳繼的士兵給俘虜了去,氣息奄奄,幾乎喪命。
陳繼知道司馬越是司馬伯圭的心頭肉,因此準備拿捏住司馬越威脅司馬伯圭。
哪成想司馬越醒過來,竟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一臉迷茫的看著他們。
當時陳繼便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不想用司馬越威脅司馬伯圭了,這樣實在太沒有趣兒,他想培養司馬越,讓司馬越去把司馬伯圭引出來,然後也用流矢射死司馬伯圭,這樣就可以斬斷魏滿的左膀右臂!
當時聯軍討伐陳繼,剛出發與武德彙合之後,便遭遇了刺客偷襲,司馬伯圭發瘋說自己看到了越兒,想要追上去,卻被魏滿林讓,還有白馬義從阻止。
其實那時候,司馬伯圭的確看到了司馬越,那是真真切切的司馬越,隻不過當時司馬越什麼也不記得了,他還以為自己是陳營的士兵。
陳繼告訴他,司馬伯圭是他的滅門仇人,他的身子骨如此稀鬆平常,也是被司馬伯圭所害,如今主公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去做刺客,把司馬伯圭引出來。
很可惜,當時的計劃失敗了。
後來陳繼沒成想聯軍如此強大,陳仲路又突然殺出來當擋箭牌,於是陳繼之好將計就計,將司馬越放回去。
但是內地裡與司馬越說,讓他忍辱負重,前去報仇。
伺機殺死司馬伯圭,分化魏滿與林讓,同時偷盜驃騎將軍金印……
眾人起初不知道司馬越是怎麼回事兒,如今他見到了陳繼的麾下,司馬伯圭將事情聽得清清楚楚,因此便明白了過來。
魏滿也恍然大悟,愣是給氣笑了,說:“虧他陳繼能想得出來!”
司馬伯圭有些著急,昔日裡的跟屁蟲弟弟,把自己當成了仇人,司馬伯圭能不著急麼?
司馬伯圭說:“主公,現下該如何是好?伯圭立刻去找家弟,戳破陳繼的詭計!”
“等等!”
魏滿趕緊叫住司馬伯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你怎麼那麼笨,司馬越認定你是殺父仇人,他能相信你的一麵之詞?”
司馬伯圭也明白這個道理,說:“可是……若越兒一直想不起來,那他便一直當伯圭是仇人不成?”
林讓摸了摸下巴,說:“其實少將軍的傷勢已經有所緩解,如果配合針灸治療,應該很快就會好轉。”
針灸治療……
魏滿一聽,後背發麻,因著他是親身體驗過的。
而司馬伯圭一聽,則是有些心疼,每次弟弟紮針灸,都是一臉堅強的模樣,最後還是嗚嗚哭了出來,這得是多疼才能哭成那樣?
林讓又說:“一方麵,我會用針灸治療,促進病情好轉,另外一方麵,咱麼不防讓陳繼自己解釋。”
司馬伯圭眯眼說:“自己解釋?”
林讓點點頭,說:“魏公與司馬將軍想想看,陳繼難道是會想要當一個好主公麼?當然不是,他隻是想利用少將軍,達到仇者快親者痛的目的。陳繼想讓司馬越偷盜驃騎將軍印信,離間我與魏公之間的乾係,如果司馬越真的全都做到了,陳繼還會留著他麼?”
魏滿冷笑一聲,說:“按照陳繼的性子,當然不可能。”
不隻是不可能,估計陳繼還會狠狠羞辱司馬越,告訴他真相,讓司馬越痛苦不堪,然後再殺了他。
司馬伯圭聽到這裡,雙手攥拳,手臂微微顫抖,似乎在忍耐這巨大的憤毒。
林讓說:“是了,我們隻需要讓陳繼,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司馬越自然就會明白。”
驃騎將軍印信好辦,打造一個便是了,雖說印信造假難了點,但是架不住他們手上就有真的啊,對著正品打版,誰還不會了?
至於分化魏滿與林讓。
林讓眯眼一笑,說:“吵架。”
魏滿看著林讓的笑容,突然有一種頭皮發麻,自己即將遭難的預感……
司馬越隻有最後十日的期限,因此有些著急,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第二日早起,司馬越覺得,自己必須加快進程才是,今日必然要進入幕府之內看看,能不能找到驃騎將軍的金印。
魏滿性子小心謹慎,金印放在哪裡誰也不知道,司馬越需要尋找才行。
司馬越出了營帳,打聽了一番,司馬伯圭似乎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裡,今日也不是他當值,也不需要值崗,卻不見人影兒。
這還是頭一次見。
平日裡司馬伯圭都是“纏著”他弟弟的,以往是司馬越做跟屁蟲,如今司馬越受傷失憶,司馬伯圭倒是成了跟屁蟲。
今日不見人影兒,還真是頭一次。
司馬越沒見到司馬伯圭,不知怎麼的,還真有些不習慣,按了按自己心口的位置,總覺得空落落的,有點子奇怪。
不過司馬伯圭不在也好,司馬越當即就進入了膳房,端了一份早膳出來,打聽了一番,魏滿正在幕府營帳之內批看文書。
而林讓這會子還未早起,正是親近魏滿的大好時機,也可以趁機查看一下驃騎將軍的金印在哪裡。
司馬越端著吃食,便進入了幕府營帳。
魏滿果然就在那裡,端坐在營帳中,正在批閱文書,批看文書之時,剛巧用到金印。
司馬越一看,不由眯了眯眼睛。
魏滿聽到動靜,趕緊把金印放回盒子裡,“哢嚓”一聲蓋上蓋子,笑著說:“你怎麼過來了?”
司馬越端著吃食過去,輕輕放在案幾上,還多看了一眼金印的盒子,牢牢記在心中。
司馬越便說:“越聽主公一早便忙於公務,因此特意來送早食。”
魏滿裝作很親和的樣子,說:“辛苦你了,坐罷。”
司馬越坐下來,魏滿又“風流多情”的說:“你食過了麼?要不要一同用早膳?”
魏滿笑得輕佻,那全都是因著演技逼真,十分敬業,哪知道司馬越一聽,會錯了意,還以為魏滿朝三暮四,稍微鄙夷的看了一眼魏滿。
魏滿:“……”孤冤枉,太冤枉了!
司馬越雖然目露鄙夷,不過也隻是轉瞬,很快便收回了情緒,笑著說:“多謝主公。”
林讓此時根本沒有在營中睡覺,林讓雖然起床氣大了一點,但是他並不睡懶覺,隻是也不能早起罷了。
林讓已經起了身,正準備蹲點,看到司馬越走進營帳,等了一會子,便準備去抓奸。
魏滿耳聰目明,聽到“踏踏踏”而來的腳步聲,覺得是林讓來“抓奸”了,便主動靠過去一些,對司馬越說“悄悄話兒”。
司馬越突然感覺魏滿靠過來,魏滿身材高大,黑影瞬間籠罩自己,司馬越嚇了一跳,真到關鍵時刻便掉了鏈子,想要躲避。
魏滿一看,果然司馬越是做不得細作的,也太孩子氣了,方才鄙夷的目光都被自己看穿了,現在還躲。
躲成這樣,是想要分化自己與林讓的意思麼?
魏滿靠過去,準備等著林讓按照計劃前來“抓奸”,不過仔細一聽,林讓這腳步聲,怎麼和平日不太一樣,有點快……
而且好像會武似的?
“嘩啦!”
不等魏滿想完,帳簾子突然被打了起來,並不是林讓!
吳邗太守楊樾負責勘探,早些就上路了,今日與大部隊會合,急匆匆跑到幕府準備稟報情況,結果一進幕府,沒成想竟撞破了大型出軌現場!
楊樾保持著伸手托著帳簾子的動作,一臉瞠目結舌的看著魏滿緊緊靠著司馬越的動作。
隨即瞠目結舌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嗔目。
楊樾眼睛怒瞪,說:“你們在做什麼?!”
魏滿:“……”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林讓在哪裡?
林讓這時候才從外麵走進來,平靜的看著營帳中多了一個楊樾……
楊樾看到林讓,立刻抓住林讓,指著魏滿與司馬越說:“先生,我幫你抓到了,抓到了!魏公他不乾好事兒,竟然調戲司馬越!我就說他們之前怪怪的,沒想到啊……魏公我太對你失望了!先生生的這般俊逸出塵,你竟還不知足?!”
魏滿:“……”
楊樾今日是罵爽了,又劈裡啪啦的說:“魏公你這樣做法,實在太偏頗了,我雖沒你官級高,但今日之事當真看不過眼,先生,這種事兒不能忍,你乾脆與魏公斷了罷!”
魏滿:“……”
有了楊樾助陣,那場麵簡直是“**”,堪比春節沒有禁放煙花的二踢腳,“砰砰!”的爆炸,差點把幕府頂棚都給掀翻了。
林讓也是個演技派,雖然是個麵癱向的演技派。
林讓當即冷下臉來,說:“沒成想魏公竟是如此三心二意之人。”
“你聽孤解釋!”
魏滿差點都忘了做戲,“騰”家夥站起來,就去拉林讓的手,說:“你彆聽楊樾胡說,孤……”
“誰胡說?”
魏滿根本沒說完,楊樾已經開口搶白,說:“擺明了是魏公你做得不對,已經人贓並獲了,竟然還不承認?難不成要抓奸在榻才行麼?”
“榻……”
魏滿氣的頭皮發麻,隻覺楊樾搗亂。
他努力想要辯解,便看到林讓突然給自己打眼色,雖然打得眼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若是旁人看來,估計還以為是林讓在瞪人。
不過魏滿恍然大悟,他們在做戲,對對,是做戲,都是楊樾搗亂,自己突然給忘了……
林讓便按照計劃行事,說:“想來魏公從頭到尾都隻當我是一個替身而已。”
魏滿反應過來,按照計劃行事,說:“什麼替身?你不要無理取鬨了!多大的點子事情,你至於鬨成這樣?”
林讓冷笑一聲,說:“什麼替身?魏公難道不知?就因著我長得像已經去世的列侯,所以魏公才對我青睞有加,不是麼?”
林讓的口氣咄咄逼人,楊樾一聽也懵了,沒成想林讓說的如此直白,生怕魏滿生氣,再一氣之下砍了林讓?
一提起“列侯”,魏滿果然暴跳如雷,“乓!!!”一聲,狠狠的拍了一下案幾,將案幾踹翻在地,說:“誰允許你提起列侯?!再者說了,在你的眼中,孤不過也是你叔父的替身,不是麼?!你還有臉說孤!?”
楊樾:“……”等等,信息量有點大?
林讓是列侯的替身,這點子大家長眼睛都看得出來,因為他們長得真的太像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