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讓瞬間就把嬴子雲賣了, 彆說是魏滿了, 嬴子雲自己也沒反應過來,一臉迷茫的看著大家。
林讓說:“還請詹先生回營帳等待, 不消一會兒,定將子雲將軍雙手奉上,請到詹先生帳中。”
小孔明聽罷了, 覺得很是滿意,便點點頭, 對著嬴子雲昂了昂下巴, 說:“好, 那孔明便等一等。”
他說著,轉身拄著拐杖出了營帳。
等小孔明一走,大家這才從“定身術”中解脫出來,一個個瞠目結舌的看著林讓。
林讓轉頭對嬴子雲說:“子雲將軍,這詹先生並非什麼壞人, 如果能收攬到營中來,也是一樁好事兒, 因此還請子雲將軍配合一會子, 詹先生不過是小孩子脾性, 沒幾天必然會放子雲將軍回來, 隻當……”
林讓微微一笑, 說:“放個大假。”
嬴子雲:“……”
嬴子雲看到林讓微笑,就覺得後背有些發麻發涼,不知為何, 總覺得林讓說的放假,一定不怎麼簡單。
魏滿默默的沒有說話,詹孔明怎麼可能是小孩子脾性,他比一般的小孩子沉穩那麼多。
嬴子雲想了想,拱手說:“子雲義不容辭。”
林讓說:“好,那就多謝子雲將軍了。”
他說著,拜了一下,嬴子雲趕緊阻攔,說:“刺史不必如此。”
林讓這就把嬴子雲給說動了,叫他去被小孔明“奴役”。
嬴子雲本就沒什麼事兒,前些的傷,早就養好了,如今把臉上的妝粉洗掉,還鬆了一口氣,心想著終於可以不裝病了,這樣也好。
眾人便出了嬴子雲的營帳,準備去找小孔明,到營帳前先通報了一聲,小孔明很愜意的斜躺在榻上,還翹著二郎腿,笑眯眯的看著他們,目光在嬴子雲的麵容上多停留了一會子。
戲謔的說:“孔明還以為嬴將軍的麵容本就那麼白靜,如今一洗就……不知道用了多少妝粉?”
嬴子雲一陣尷尬,他自然聽出來了,小孔明這是消遣自己,因此也不搭話。
林讓便說:“詹先生,子雲將軍已經帶到。”
小孔明從榻上跳下來,說:“行了,魏公與刺史都可以回了,你們放心好了,等我使喚完,嬴將軍還是全須全影兒的,不必太擔心缺胳膊斷腿。”
魏滿:“……”這就是林讓口中,傳說中的熊孩子罷?
其實魏滿根本沒見過熊孩子,熊孩子才不是小孔明這模樣兒的。
林讓也沒有多話,就拉著魏滿離開了,魏滿有點擔心,出了營帳,低聲說:“林讓,子雲他沒事兒罷?”
林讓淡淡的說:“魏公放心,這詹先生雖然年幼,但懂得的道理很多,而且是正人君子,不會真正為難子雲將軍的。”
魏滿點點頭,說:“這樣……孤就放心了。”
營帳中。
小孔明又躺回了榻上,翹起二郎腿,一副地主老爺的模樣,晃著自己那條斷腿,懶洋洋的說:“嬴將軍,孔明口渴了,先倒杯水罷。”
嬴子雲:“好,請詹先生稍待。”
因著林讓的緣故,嬴子雲也改口從詹公子變成了詹先生。
嬴子雲快速的倒了一杯水來,恭恭敬敬的遞給小孔明,不見半分不樂意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平靜。
小孔明接過水來,眼珠子轉了轉……
小孔明:“嬴將軍,孔明手上無力,你扶著我飲水罷?”
嬴子雲:“好,詹先生請。”
小孔明:“嬴將軍,孔明腹中饑餓,弄些吃食來罷。”
嬴子雲:“好,詹先生稍等。”
小孔明:“嬴將軍,這燭火太暗了,弄亮一點兒。”
嬴子雲:“好,子雲這就去。”
小孔明:“嬴將軍,這燭火又太亮了,眼目都要給晃花了。”
嬴子雲說:“好,子雲這就弄暗一些。”
嬴子雲像是一個陀螺一樣,在地上轉轉轉,被小孔明指使的忙前忙後,一刻也不閒著不消停。
小孔明則是全程躺在榻上,支著頭,歪著腦袋,笑眯眯的看著嬴子雲忙前忙後,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等嬴子雲勤勤懇懇的把燭火調暗一些之後,小孔明又發話了。
小孔明對嬴子雲招了招手,他的手掌並不大,還十分白皙,不過因著童年辛苦,掌心有不少繭子。
嬴子雲一看到他招手,隻覺下意識的心中有些“懼怕”,還是趕緊走過去,說:“詹先生。”
小孔明笑著說:“嬴將軍,這軍中無趣,我又斷了腿腳,行動更不是很方便,你幫孔明找些書簡來,讀一讀,消磨消磨時候。”
嬴子雲登時就為難起來,說:“可……這裡是軍營,周邊又又是荒郊野嶺,子雲從何處為詹先生尋找書簡?”
小孔明笑了笑,竟然笑出了甜甜的小酒窩,說:“這……孔明就不管了。”
嬴子雲:“……”
嬴子雲一聽,原詹孔明是故意為難自己,若自己做不到,他豈不是要當時發難?
於是乾脆一咬牙,說:“好,不知詹先生要看什麼書簡,子雲這就去隔壁小城給詹先生買回來。”
小孔明提筆寫了幾個書籍名稱,竟然大都是八卦易術一類的手冊,有的名字連嬴子雲都沒見過,十分高深莫測一般。
嬴子雲都有些懷疑,這些書到底存不存在。
不過嬴子雲這個性子也執拗,不甘心認輸低頭,便拱手說:“詹先生,那子雲快去快回。”
“去罷去罷。”
小孔明擺擺手,完全沒有款留嬴子雲的意思。
嬴子雲掀開帳簾子,從裡麵走出來,天色已經很黑了,黑壓壓的一片,好像還要下秋雨,陰沉的積攢了一片的黑雲。
他一出來,正巧碰見了林讓與魏滿二人。
魏滿睡前去校場練武,林讓跟在旁邊觀摩欣賞,二人眼看天色陰沉下來,怕是要下雨,便準備回營帳去休息了。
哪知道回去的時候竟然碰到了嬴子雲。
魏滿奇怪的說:“子雲這是去何處?馬上要下雨了,還是在帳中歇息的好。”
嬴子雲形色匆匆,拱手說:“子雲出營一趟!”
他說著,直接跨上,飛奔出營地大門。
魏滿:“……”什麼情況?小蠻在後麵追著嬴子雲呢嗎?
嬴子雲一路飛奔,很快便下了雨,那雨雲似乎追著他,一路澆了一個透心涼。
小孔明聽著外麵“轟隆隆”的雷聲,忍不住蹦下榻去,蹦到營帳門口,掀開簾子往外看,“嘩啦啦”的雨聲,大雨傾盆而下,空中電閃雷鳴,看起來有些可怖。
小孔明看了一會子,不見嬴子雲的身影,喃喃的說:“這大笨牛,不會真的去買書了罷?”
嬴子雲一晚上未歸,第二日正午十分,雲開雨霽,天色湛清,可謂是秋高氣爽,萬裡無雲。
但聽到“噠噠噠”的馬蹄聲,一身濕透的嬴子雲這才催馬而歸,他的介胄上還“嘀嗒嘀嗒”的滴著水,麵色並不蒼白,反而稍微有些發紅,呼吸比較急促,從外麵策馬衝進來,毫不停留,立刻下馬,直奔小孔明的營帳。
小孔明一直未看到嬴子雲,也消停了不少,沒人可以消遣,用了午膳之後準備睡個回籠覺,已經躺好,蓋上被子閉著眼慕。
就在此時,突聽“嘩啦——”一聲,有人闖進了小孔明的營帳。
小孔明吃了一驚,連忙起身去看。
一回頭,便看到嬴子雲氣喘籲籲的站在營帳中,手中拿著一個布包,包的嚴嚴密密。
他胸口快速起伏,襯托著高大的身材,大步走到小孔明麵前,將布包仔仔細細的拆開,露出裡麵的書簡來,一卷卷係的很整齊,一個個放在榻上。
嬴子雲的呼吸粗重,還有些微微喘氣,說:“詹先生,你要的書簡,看看有沒有什麼缺省。”
小孔明略微有些吃驚的看著嬴子雲,似乎沒想到嬴子雲真的跑去給自己買了書簡。
嬴子雲仿佛落湯雞一樣,一直在滴水,而榻上的書簡卻完好無損,一點子也沒有濕,竹片子上的墨跡非常清晰,絲毫未化。
嬴子雲見小孔明看著自己,便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潮濕,畢竟雨水剛剛停了不久,嬴子雲一直在趕路奔波,尋找書簡,足足找了兩個小城才找到這些書,又快馬加鞭得趕回來,根本沒有功夫洗漱,甚至還沒吃一口東西。
嬴子雲趕緊呼嚕了幾把自己的臉,生怕汗水與雨水滴在書簡上。
小孔明看了嬴子雲良久,突然說:“笨!”
嬴子雲一驚,說:“詹先生,可是買錯了書簡?”
小孔明指了指地上的水珠,說:“還不快去洗漱,彆把水滴在我的營帳中。”
嬴子雲趕緊點點頭,轉身大步走出營帳,去梳洗去了。
小孔明看著嬴子雲走出去,臉上掀起的表情便收攏了起來,拿起榻上的書簡,解開繩子,輕輕一撥便展開。
“嘩啦——”一聲,書簡散開,小孔明用手指輕輕撫摸著上麵的字跡,說:“這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愚笨之人?”
嬴子雲出了營帳,便看到魏滿與林讓提著藥箱子。
魏滿見他滿身是水,驚訝的說:“你不會才回來罷?”
嬴子雲淡淡的說:“是,不知主公是有什麼吩咐麼?”
魏滿說:“什麼吩咐?昨日夜裡頭下了那麼大的雨,你也不知道躲避一躲避?這詹孔明如此欺負你老實,實在可惡!”
魏滿一副要打架的模樣,林讓趕緊攔住,對嬴子雲說:“子雲將軍不妨入帳稍坐,我為子雲將軍把脈,開一些驅寒的湯藥。”
嬴子雲想了想,也好,若是真的病下了,恐怕不知要壞多少大事兒。
嬴子雲進了魏滿的營帳去換衣裳,診脈開藥,魏滿進去裡間給他找了一件乾淨的衣裳,一轉出來,但見嬴子雲已經把介胄退了,甚至把上衣都給退了,露出他堅實的肌肉。
而林讓則是一臉冷漠,目光灼灼然的盯著嬴子雲打量,打量的那叫一個仔細。
魏滿心中一突,自己一個沒留神,林讓就欣賞上了男神,趕緊一步跨過去,插在二人中間。
魏滿身材高大,瞬間擋住了嬴子雲,不讓林讓再看,林讓的表情還頗有些遺憾似的。
魏滿將衣服遞給嬴子雲,還讓他進裡間去換。
嬴子雲謝過,拿著衣服進內,魏滿立刻轉過頭來盯著林讓,說:“欣賞男神欣賞的很好嘛,嗯?”
魏滿的語氣有些壓迫,自以為氣場十足,逼近林讓一些,輕聲說:“下次你若是再看旁人,你看一眼,孤就親你一下,如何?”
他的話剛剛說完,林讓已經點點頭,突然捏住魏滿的下巴,湊過去準確無誤的親在他的唇上,淡淡的說:“劃算。”
魏滿:“……”
林讓說罷了,又親了兩下,說:“讓一共親了三次,那麼一會子還可以看子雲將軍兩眼了?”
魏滿:“……”
嬴子雲換了衣裳,開了湯藥,這才離開了主公營帳,回到了小孔明的營帳。
小孔明當天並沒有難為他,兩個人也算是和平相處。
隻不過第二天一開始,小孔明又開始不斷的“刁難”嬴子雲,一刻也不閒著。
小孔明歪在榻上,手裡握著嬴子雲冒雨買來的書簡,正愜意得看書,就在此時,門外有些吵鬨的聲音。
他坐起身來,說:“怎麼回事兒?”
嬴子雲很自覺的說:“詹先生稍待,子雲這就去看看。”
他說著轉身出了營帳,一打起帳簾子,外麵的聲音更是嘈雜,好像有很多百姓在呼喊似的。
嬴子雲很快回來,說:“外麵舍糧的場子來了很多難民,據說是因著前日的大雨,旁邊的小村落糟了洪水,房舍都衝垮了,如今無家可歸,都過來吃糧了。”
小孔明眯了眯眼睛,說:“無家可歸……”
他說著,突然跳下榻去,嬴子雲趕緊扶著,特彆有“丫鬟”的模樣。
小孔明便招手說:“嬴將軍,這些難民無家可歸,著實可憐,軍營隻給他們糧食,吃飽了肚子還是無家可歸,不若這樣罷,你來給他們搭建一些棚子,日間可以遮風避雨,晚間可以臥榻睡眠。”
“棚子?!”
魏滿驚訝的聽著仆役過來回稟,說詹孔明一大早上便帶著嬴子雲出營地去了,不過並沒走遠,就在附近。
說是讓嬴子雲搭建棚子,給那些難民做屋棚。
魏滿一聽,便氣怒上,冷笑說:“好一個詹孔明,還真是把自己當成座上賓,真是把自己當成一回事兒了!孤的將軍他也敢使喚,端茶倒水便罷了,如今還要孤的將軍做這等子粗活兒?”
魏滿“嘭!”一聲拍了案幾,還未繼續說話,林讓已經站了起來。
魏滿連忙說:“你去哪裡?”
林讓伸手去拉魏滿,說:“不是我去哪裡,是魏公去哪裡。”
林讓說著,把倚天寶劍佩戴在魏滿腰上。
魏滿迷茫的說:“所以……這是去哪裡?”
林讓剛剛給林讓佩戴完寶劍,仰起頭來,一瞬間魏滿差點從林讓的臉上讀出“小鳥依人”的表情來。
林讓笑著說:“子雲將軍都去建棚子了,魏公怎麼可能甘於落後呢?”
“什麼?”魏滿吃驚的說:“你讓孤去建棚子?”
林讓淡淡的點了點頭。
魏滿雖然不想,但林讓堅持,魏滿是被林讓推出營帳,二人便往營地外麵走去。
剛走出去沒多遠,便看到了小孔明。
小孔明坐在席子上,旁邊還擺了案幾,上麵陳列著耳杯和一些小食,正十分愜意的邊食邊看書,渾似野炊一樣。
而不遠處,嬴子雲打著赤膊,雖是深秋天氣,但是累的滿頭大汗,正在與難民們一起,抬著木頭,搭建棚子。
嬴子雲是標準的小麥色皮膚,汗水淌落下來,在日頭的照耀下,顯得無比健美。
林讓淡淡的感歎了一句:“男神果然俊美。”
魏滿登時便吃了味兒,冷笑一聲,說:“有什麼可俊美的?”
他說著,乾脆也開始脫起了衣裳,也和嬴子雲一樣打赤膊,然後走過去幫忙一起搭建棚子。
嬴子雲看到魏滿,嚇了一跳,說:“主公?”
魏滿雖然是趕鴨子上架,心中全都是為了與嬴子雲攀比,但是如今真的上了架,也不好丟了顏麵兒,便說:“子雲啊,孤來幫你,也好早一些將棚子搭起來,讓百姓們有個避雨避風的地方。”
他這麼一說,語氣用的恰到好處,不光是嬴子雲佩服,就連身邊的難民們也驚訝不已。
看到魏滿,趕緊全都下跪,磕頭山呼說:“拜見魏公,拜見魏公!”
魏滿趕緊阻攔那些難民,將虛偽發揮的淋漓儘致,笑著說:“如今雖天災**,但是各位不必擔心,有我魏滿一日,便開倉放糧一日,絕不讓任何一個百姓,餓著肚子。”
百姓們一聽,更是感激涕零,他們有的因為天災剛剛喪失了家人,有的則是餓著肚子奄奄一息,或許對旁人來說,放糧這些話都是假大空的話,但是對他們來說,便是活下去的希望。
魏滿不隻是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而且還幫助他們搭建棚子遮風避雨,這就仿佛是給了他們一捧火種。
當即便有很多難民想要歸順魏滿,魏滿一看,沒成想效果竟然如此之好,趕緊賣力幫助大家一起搭建棚子。
林讓淡然的坐在小孔明身邊,默默的欣賞著魏滿與男神揮汗如雨的畫麵,隻覺福利不錯。
從上午一直忙碌,連午飯都沒來得及用,一會便忙碌到黃昏時分,終於算是忙碌完畢,棚子搭建整齊。
魏滿滿身是汗,與嬴子雲走回來,站在詹孔明的麵前。
魏滿頗為得意的說:“詹先生,怎麼樣,子雲你使喚也使喚了,打不打算歸順於孤?”
魏滿的口氣十分傲氣,似乎覺得十拿九穩一樣。
畢竟就在剛剛,那麼多的難民叩首稱讚,魏滿難免有些沾沾自喜。
哪知道小孔明卻一臉淡然地說:“魏公何出此言呢?日前魏公答應孔明使喚嬴將軍,隻是說考慮相不相信魏公,又沒說考慮歸不歸順魏公。”
“你……”
魏滿一聽,臉上的笑容登時收斂了,換上一股怒氣與肅殺,陰測測的說:“你敢消遣孤?!”
小孔明沒有一點子畏懼,坦然的說:“孔明如何敢消遣魏公,隻是事實本就如此。”
魏滿冷笑一聲,說:“好!那你說,為何還不歸順與孤?”
小孔明很直白的說:“因為魏公的品行不嘉。”
“什麼?!”
魏滿冷笑說:“品行?品行不嘉?詹先生,你怕是眼睛不好使罷?方才那麼多百姓稱道,對孤叩首,你卻說孤品行不嘉?”
小孔明還是十分淡然,說:“魏公對於百姓,並非出自真心,隻是做一些表麵功夫,拉攏百姓罷了,這樣的假品行,也可以稱作品行麼?”
魏滿“嗬——”的笑了一聲,說:“你說的不錯,孤就是為了給百姓看,但這又怎麼樣呢?孤的確是放了糧食,放眼天下,哪個主公會為百姓付出這麼多?這還不夠麼?”
小孔明眼看著魏滿的冷嘲熱風,卻巋然不動,說:“自然不夠,魏公倘或想要霸天下,已經足夠,但想要德天下,自然遠遠不夠……孔明嘗聽說,魏公的實力遠遠超出燕州陳公,但為何陳公德望於天下,而魏公無德於天下,魏公不曾反省麼?”
魏滿一時間被說得啞口無言。
就在此時,林讓卻“啪啪啪”的撫掌三聲,說:“詹先生辯才出眾,令人敬佩。”
小孔明說的對,魏滿的德行德望遠遠不及陳繼,這是魏滿的軟肋,不過林讓又覺得,如果讓魏滿去做一個真正的良民,那是絕對不能的事情……
魏滿氣勢洶洶便回了營帳,黑著臉坐下來,惡聲惡氣的說:“這個詹孔明,太不識抬舉!”
林讓坐下來,說:“魏公,這天底下,哪個名士能識抬舉了?”
魏滿聽罷了,忍不住有些頭疼,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如果說這天底下,最識抬舉的名士,那恐怕就是段肅先生了,可問題是段肅先生那根本不是名士,他是毒士……
而且當年魏滿收歸段肅先生的時候,也經過了一番波折,差點斬了段肅先生,當時越覺得段肅很不識抬舉。
這麼一看,收攬誰都不容易。
彆說是段肅先生了,就連當年魏滿帶著林讓的時候,也曾經覺得林讓很不識抬舉。
當年和林讓磨合起來,那真是曆曆在目,每次魏滿都被撅得毫無麵子,這麼一回想起來,詹孔明還是給麵子了……
魏滿回想起當時的事情,不由想笑。
魏滿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說:“那你說,這詹孔明如此不識抬舉,孤該怎麼將他收攏過來?”
林讓想了想,說:“三顧茅廬。”
“三顧茅廬?”
武德三顧茅廬,拜訪臥龍先生,不就是這個道理,誠心所致,金石為開。
魏滿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麼……
因著小孔明已經說出自己不會歸降,所以嬴子雲也不必再給小孔明當“丫鬟”了,又回去訓練自己的兵馬。
小孔明一個人在營帳中休息,這會子便有人走進來,說:“詹先生,魏公有請。”
小孔明不知是什麼事兒,拄著拐杖出了營帳,跟著仆從往幕府營長而去。
幕府營帳中隻有魏滿一個人,連林讓都不在。
魏滿見到小孔明走進來,登時臉上掛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很是親和的說:“孔明來了,快坐罷。”
小孔明狐疑的看了一眼魏滿,孔明?叫得竟如此親切,仿佛他們很是熟絡一般。
小孔明坐下來,魏滿便把一份軍報遞給小孔明。
小孔明有些遲疑,不過還是將軍報展開去看,上麵寫得清清楚楚,魏滿竟然發兵兩萬,前去漢東郡支援,幫助漢東太守詹玄,抵抗入侵。
魏滿笑的十分親和,說:“隻要你肯歸順孤,這份軍報便能安排下去,如果你覺得兩萬兵馬不足,沒關係,孤可以撥三萬兵馬,甚至四萬兵馬,不過一些雜牌軍罷了,見到孤的軍隊,還不聞風喪膽,落荒而逃?”
魏滿侃侃而談,小孔明則是淡漠的看著魏滿,說:“魏公這是在要挾孔明麼?還是在要挾叔父?”
魏滿一聽,臉上的笑容登時就凝固了,肅殺的說:“你說什麼?”
小孔明淡淡的說:“難道孔明說得不對麼?魏公以孔明歸順為由,控製出兵,這不是要挾孔明麼?這封軍報一到漢東,叔父必然知道孔明就在魏公手中,亦不敢輕舉妄動,這不是要挾叔父麼?魏公一石二鳥,妙計。”
“嘭!!!”
魏滿眯了眯眼目,其實也是被戳破了心思,狠狠拍了一下案幾,冷聲說:“詹孔明,你一個小子,不要給臉不要臉。”
詹孔明淡淡的看著魏滿,說:“魏公運籌帷幄,從不吃虧,想要將孔明與漢東郡作為跳板,進攻淮中,是了,這本是一石三鳥的好機會,是孔明偏頗了,方才竟忘了這麼一出。”
魏滿聽詹孔明的口氣,囂張得很,冷聲說;“詹孔明,你不要以為魯州刺史欣賞你,孤便不敢動你,你信不信,孤現在就擰掉你的腦袋?!”
小孔明身材並不高大,還在長身體,站在魏滿麵前,顯得異常渺小,但氣勢一點子也不輸,說:“魏公掌控著生殺大權,百姓猶如螻蟻,孔明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好好好!”
魏滿被他的口氣氣得頭皮發麻,說:“來人!現在就把詹孔明給孤抓起來,先關入柴房,給孤餓著他,孤倒要看看,他能橫到什麼時候!”
林讓在藥房配藥,林奉偷偷的瞄了他好幾眼,眼眸轉來轉去的,似乎在想什麼“壞主意”似的。
冷不丁的,林奉突然說:“義父。”
林讓手中的動作一頓,一株草藥掉在了案幾上。
林奉看著他舉動,遲疑的說:“真的……真的是義父麼?”
其實林奉早有懷疑,因著林讓的樣貌與昔日裡的列侯太相似了,不止如此,舉動也十分相似。
剛開始林奉也認為,可許是林讓特意模仿列侯的舉動,好能吸引主公的注意力。
但是後來林奉漸漸的覺得,如果是模仿,那麼也太像了,能像成這樣的程度,分明就是一個人。
不止如此,就連小蠻和無影馬也十分親近林讓,這都讓林奉不得不懷疑。
林奉其實已經暗搓搓的觀察了良久,今日與林讓獨處,終於鼓起勇氣喚了一聲。
林讓淡淡的抬起頭來,目光冷漠的注視著林奉。
林奉看到他那冷漠的目光,心中卻猛地跳動起來,仿佛被觸動了什麼機括,竟無比激動,熱血沸騰起來。
林奉顫聲說:“義父,真的是義父?”
林讓眼看著林奉目光閃爍,那平日裡冷冷淡淡的人,似乎馬上要哭出來似的,不由歎了口氣,稍微點點頭。
林奉眼看他一點頭,立刻衝過去,“嘭!”一聲將林讓緊緊抱住。
林讓比林奉要高一些,兩個人身子板差點不多寬厚,這樣一來,林奉緊緊抱著林讓,就好像趴在林讓懷中一樣。
林讓本不想告訴任何人的,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不過如今林奉已經猜出來了,林讓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林奉緊緊抱著林讓,一句話也沒說,不過有些微微戰栗,想必是哭了,林讓有些手足無措,便抬起手來,慢慢的摟住了林奉,輕輕的拍了拍。
二人靜靜的相擁,就在此時,“嘩啦!”一聲帳簾子打了開來。
薑都亭從麵走了進來,剛巧看到這如此“溫情”的一麵。
薑都亭是從幕府過來的,他方才看到詹孔明被魏滿叫了過去,林讓並不在場,就知道詹孔明很可能捅了魏滿那暴躁脾性,果不其然,立時就聽到了魏滿拍案幾的聲音。
薑都亭本想去找林讓,讓他過來給詹孔明解圍,便到了藥房。
哪知道還沒進去,就聽到了林奉微微的哭咽聲,雖然聲音很小,但是薑都亭耳聰目明,又很熟悉林奉的聲音,所以聽得是一清二楚,十分篤定。
薑都亭還以為是誰欺負了林奉去,竟然叫平日裡冷著一張臉,雲淡風輕的林奉哭出來。
當即“嘩啦!”一聲大力打起帳簾子。
哪知道竟看到林奉緊緊抱著旁人的模樣……
薑都亭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咳!!”的使勁咳嗽了一聲,林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眸中水光粼粼,眼角紅嫣嫣的,在薑都亭眼中看起來那就是“楚楚動人”!
但問題林奉並不在他的懷中。
林奉看了薑都亭一眼,根本不搭理他,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緊緊摟著林讓不撒手。
薑都亭:“……”
“咳咳咳!!!”
薑都亭又使勁咳嗽了幾聲,林奉仍然不搭理他,倒是林讓,回頭說:“薑將軍可是害了風寒?如今天氣轉冷,要當心著風才是。”
薑都亭:“……”
薑都亭大步走上來,將二人使勁分開,說:“刺史快去幕府看看罷,若是去晚了,或許詹先生的命便不在了。”
林讓一聽,就知道是魏滿耍小脾性了,連忙回身就走。
林奉還沒抱夠,一臉的“意猶未儘”,定定的看著林讓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藥房門口。
薑都亭真是越看越氣,擋住林奉的光,不讓他再看。
林奉卻麵無表情的撥了他一下,說:“薑將軍,您礙事了。”
林奉的話剛說完,突然“啊……”了一聲,已經被薑都亭一把抱起來,而且不是打橫,而是抱小孩子一樣,將人一舉,瞬間放在了旁邊比較低矮的藥櫃上。
林奉嚇了一跳,瞪著眼睛說:“你做什麼?”
薑都亭頗為邪性的一笑,說:“都亭要做什麼,林太醫還不了解?”
說著便吻了上去,也是薑都亭身材高大,微微仰頭便吻在了林奉的唇上。
林奉坐得這麼高,還要低頭,著實有些羞恥。
薑都亭一吻結束,沙啞著聲音說:“乖奉兒,以後不準對旁人摟摟抱抱,聽到了沒有,嗯?便是連你義父也不可。”
林奉正經的睜大眼睛,說:“你知道?”
薑都亭輕笑一聲,說:“自然知曉,不算太早,但也不算太晚。”
林奉說:“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薑都亭想了想,說:“在林太醫……咒罵自己義父是狐狸精的時候?”
林奉:“……”
林奉臉上一紅,隨即惱羞成怒的說:“薑將軍,你可以出去了,藥房重地,閒雜人等一律勿入!”
薑都亭:“……”
林讓從藥房匆匆出來,趕到幕府營帳,一掀開帳簾子,剛好看到幾個士兵押著小孔明要走。
魏滿滿臉怒容,見到林讓一進來,心裡登時“咯噔”一聲。
林讓走過來,攔住那幾個士兵,說:“魏公,為何押解詹先生?”
士兵們一看這場麵,趕緊鬆開手。
魏滿支吾了一聲,林讓護住小孔明,一副護小雞的模樣,轉頭淡淡的說:“詹先生先回去罷。”
小孔明看了一眼魏滿,眼看著他不阻止,便轉身離開了幕府,自行回營帳了。
小孔明一走,士兵們也被遣散了出去,魏滿氣哼哼的坐下來,抱著臂,麵上明晃晃的掛著“寶寶不開心”五個大字。
林讓走過來,坐在魏滿身邊,魏滿還故意轉過頭去,用後腦勺對著林讓。
魏滿轉過頭去,就聽到“嗤——”的一聲,顯然是林讓在笑。
魏滿立刻回過頭來,說:“你是不是在笑?”
林讓嘴角還掛著笑意,因著魏滿這模樣太好笑了,真彆說,竟然有一點點可愛。
平日裡的魏滿不是老成穩重的模樣,便是輕佻紈絝的模樣,亦或者一臉“虛偽做作”,這麼可愛的模樣倒是少見。
林讓收斂了笑意,說:“沒有,魏公看錯了。”
魏滿氣的撲過去,“嘭!”一下將人撲在席子上,當然還不忘用手墊一下,以免撞疼了林讓。
林讓的頭冠一歪,險些散開,官袍也有些淩亂,看起來當真是風情無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