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擄了(1 / 2)

奸臣套路深 長生千葉 39285 字 2個月前

“不不不……”

楊樾使勁搖手, 狡辯說:“這……這發冠是我的……和……和虞公的有點像而已。”

楊樾的話剛說完,話音一落, 虞子源也不知道在屋舍內聽沒聽到,反正開始了現世打臉的任務,朗聲說:“楊公你可走了?你拿錯了子源的發冠。”

楊樾:“……”

楊樾臉色十分難看, 支支吾吾的說:“我……那個……其實……”

“吱呀——”

就在此時,舍門推開,虞子源從裡麵走了出來, 他隻著中衣, 頭發也披散著, 一副剛剛起身的模樣。

楊樾:“……”臉已經被打的很疼了!

楊樾深吸了一口氣, 立刻對林讓解釋說:“刺史你聽我說, 我們其實沒什麼的,昨天我醉酒, 虞公照顧我而已!”

楊樾說著, 就看到了虞子源結痂的嘴角,登時感覺自己的臉又腫了。

林讓一臉淡漠的看著楊樾,似乎沒什麼特彆的反應。

魏滿則是趁機說:“楊公,我們都沒想到, 你竟然是一個如此不負責任之人。”

楊樾臉皮一跳, 魏滿就說:“那好,既然你們沒什麼,孤就繼續給虞公相看親事,楊公不會介意罷?”

他說著, 便對虞子源說:“孤那個侄女兒……”

“不行!”

魏滿的話還沒說完,楊樾已經大吼一聲,簡直是震天動地!

林讓奇怪的看著楊樾,覺得楊樾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態,而魏滿則是笑眯眯的說:“為何不行?楊公你也太霸道了一點兒罷?孤看虞公覺得挺好,孤跟你說,虞公啊……”

魏滿說著,便作勢要對虞子源介紹自己的侄女兒,還是當著楊樾的麵兒。

楊樾有些著急上火,他昨天晚上一夜沒睡,這時候疲憊的厲害,渾身都不得勁兒,還上火,便“啪!”的一把拉住虞子源,強硬的拽人就走,說:“你跟我來!”

楊樾拽著虞子源就走,魏滿在後麵抻著脖子,還“賤嗖嗖”故意大喊,說:“誒虞公,你等等啊,咱們還沒說完親事呢!”

楊樾一聽,更是拽著虞子源就跑,瞬間跑得無影無蹤了……

魏滿不由笑起來,說:“小樣兒,跟孤鬥?”

林讓奇怪的看著楊樾與虞子源“落跑”的背影,又奇怪的看著魏滿,眯了眯眼目,氣壓很低的說:“魏公,這麼早,你到底拉讓來看什麼。”

魏滿:“……”看孤解/決/情/敵……

魏滿機智的應對,說:“看……看日出。”

林讓一臉看白癡的模樣,盯著魏滿看了一眼,默默的轉身回去,準備繼續補眠。

相對於聯軍開慶功宴,淮中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淮中被吳敇與廬瑾瑜的軍隊輪番猛攻,不止如此,趙斕卷了陳仲路的兵力和糧草逃跑,三萬大軍已經被魏滿繳獲,另外七萬大軍被滯留在路上,沒有辦法與淮中主力彙合。

淮中本就士氣低落,再加上吳敇驍勇善戰,打仗不要命,廬瑾瑜善於兵法,攻心為上,幾番對抗下來,還有周邊的地方軍落井下石,陳仲路可謂是焦頭爛額。

“什麼?!”

陳仲路怒吼著,說:“魯州刺史生擒了趙斕?!還把輜重全都收繳了?!”

謀士顫巍巍的點頭說:“正……正是……”

陳仲路“砰砰砰!”的拍著案幾,大吼著:“不是說趙斕驍勇善戰嗎!?他是個屁!庸狗!魯州刺史不過一個窮酸文人而已,趙斕竟被生擒!他被生擒沒有乾係,孤的三萬兵馬,還有十萬糧草如何?!豈不是讓魏滿一口吞下了個胖子!廢物!廢物——!”

陳仲路怒不可遏,使勁摔打著案幾上的物件兒。

謀士被物件兒打了一下,也不敢出聲,默默的垂頭站著,等陳仲路發怒之後,這才敢出聲說:“人主……如今咱們輜重不夠,又損兵折將,如此長久以往,就算城池再堅固,也恐怕……難以抵擋魏滿的軍隊啊。”

“那如何辦法?!”

陳仲路憤怒的說:“你要真投降不成?!這個魏滿庸狗,朕與他拚命!!”

謀士似乎早就醞釀了一番話,說:“人主……為今之計,還是……還是派遣人,前往燕州,請燕州牧陳繼,幫忙罷。”

“陳繼?”

陳繼是陳仲路的兄長,按理來說,陳仲路如今已經走上了絕境,找自己的兄長幫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就好像司馬伯圭護著司馬越,楊樾管他哥哥借兵一樣,在平常人眼中看起來,很是稀鬆平常。

但對於陳仲路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陳仲路與陳繼是死敵,而且是老死不相往來,你死我活的死敵。

當年陳仲路與陳繼在立誰為皇帝的事情上,撕開了臉皮,陳繼比較保守,想要立一個傀儡,控製朝政,而陳仲路乾脆想要自立,兩個人沒談攏,崩了之後,這幾年之間沒少你打我我打你,已經發展到了仇敵的境地。

如今這個時候,謀士讓陳仲路找陳繼求救,這不是打臉的事兒麼?

陳仲路沉吟著,說:“不可,絕對不可!”

謀士連忙說:“人主,已經這個節骨眼兒,人主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啊,如今魏滿已經得到十萬軍資,淮中勢力大大減弱,對我們太是不利,這樣下去,隻會……隻會一敗塗地!到時候便無回天之力了!人主,三思啊,三思啊!!”

陳仲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但知道是一方麵,怎麼做又是另外一方麵,他拉不下這個臉麵兒來。

謀士勸說:“人主,這是如今唯一的辦法,還請人主三思,陳繼兵力強盛,而且懂得籠絡人心,隻要陳繼出手,想必會有很多百姓投效,到時候主公再引導輿論,便能與玄陽那小皇帝抗衡了!”

陳仲路眯著眼目,久久都沒有言語一聲……

“報——!!!”

士兵快速衝入漢東郡府署大門,一路橫衝直撞,手裡捏著一封移書一樣的物件兒,飛奔至議會大堂。

魏滿就在議會大堂裡,剛想起身去用午膳,就被士兵給“截”住了。

士兵氣喘籲籲的說:“主公!截獲淮中一封秘密移書!”

魏滿一聽,瞬間來了興趣,笑著說:“哦?淮中的移書,想必是陳仲路寫給誰的求救信罷。”

他說著,將移書拿過來,展開來看,這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候,林讓從藥房走出來,正想去找魏滿一同用膳,便聽到魏滿“瘋魔”一樣的笑聲。

魏滿似乎歡心壞了,看到林讓,大步走過去,將移書交給林讓看。

林讓看了一眼,零零星星的能看懂,但他就納悶兒了,古代為何有這麼多生僻字,每次看移書、檄文、詔板等等,都能看到自己不認識的字。

林讓不熟悉這個年代的文字,但是因著要習學醫典,所以也在不停補充自己的知識。可遺書、檄文、詔板這些內容,每次都能刷新林讓的認知,生僻字一抓一大把。

林讓有些“心累”,把移書又交給魏滿。

魏滿體貼的說:“陳仲路竟然狗急跳牆,寫信給陳繼,管陳繼借兵求救了!”

林讓聽罷了,一點子也不驚訝,可彆忘了,林讓是個“先知”,在陳仲路走投無路的時候,陳仲路都想去投靠落草為寇的趙斕了,更彆說找陳繼求救了。

軌跡中也的確有此事,陳仲路管陳繼求救,把自己的天命,其實也就是天子的位置讓給陳繼,陳繼看到移書,便同意了搭救陳仲路,讓他從淮中往燕州來。

但是陳仲路並沒有到達燕州,一路被迫滯留,又退回了淮中,最後悲憤交加,吐血而亡。

林讓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節,因此根本不驚訝。

魏滿說:“如今咱們截獲了書信,你覺得該如何是好?”

林讓想了想,說:“讓倒是覺得……應該把書信,替陳仲路送到陳繼麵前。”

魏滿驚訝的說:“為何?”

幫助陳仲路送信?這不是給陳仲路搬救兵,找盟友,給自己堵死了出路麼?

陳繼的救兵一旦到達淮中,那可是不容小覷的事情。

林讓淡淡的說:“一直以來,陳繼都很會裝,在百姓之中深受愛戴……”

林讓說的的確如此。

其實哪個地方軍不是虛偽之人?魏滿也是典型的虛偽之人,但陳繼則是最高超的那個虛偽之人。

陳繼的聲望非常高,當時在燕州附近的百姓,都會選擇投效陳繼,嬴子雲投效司馬伯圭的時候,司馬伯圭就問過他,你們這地方的人,都會歸順陳繼,你為何來找我了?

嬴子雲當時是少數,能看穿陳繼之人。

陳繼的家族三代三公,可謂是鼎盛“豪門”,陳繼根正苗紅,聲望根基本就很好,而且會作秀,對百姓特彆特彆好,對同僚也特彆特彆的友善,這樣一來,大家都堅信了陳繼是個翩翩君子的想法。

其實呢?陳繼是個十足的偽善者。

林讓說:“陳繼接到了陳仲路的書信,必然會動心,到時候一旦陳繼開口救援,那長久以來的偽善麵目,必然會被扒掉,對我們來說有利無弊。”

魏滿一聽,的確是這麼回事,很多人都說魏滿不如陳繼,不是魏滿的勢力不如陳繼,而是魏滿的名聲沒有陳繼好聽,如果能打擊陳繼的名聲,對魏滿來說,絕對是好事兒。

魏滿便說:“好!便依你,孤這就派人把這封信,全須全影兒的送到陳繼手中。”

用過了午膳,魏滿又去乾正事兒,林讓便準備回藥房打發時辰。

他走到一半,正好遇到了吳邗太守楊樾。

楊樾看到林讓,登時整個人就仿佛是炸毛的貓一樣,差點子驚了!

“啪!”一聲,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楊樾不捂還好,因為他一捂,登時錯了位置,按住了其他地方,林讓清清楚楚的看到楊樾的脖子上有一塊暗昧不明的紅斑。

楊樾支支吾吾,很是尷尬的說:“刺刺刺……刺史,早啊!”

林讓淡淡的說:“楊公方起身?已經過了晌午了。”

楊樾:“……”

楊樾心裡腹誹著虞子源,都怪虞子源那瘋狗!

前些日子,魏滿坑了楊樾之後,還帶著林讓來“抓奸”,刺激了一把楊樾,楊越不想讓虞子源相看親事,虞子源再三“逼問”,兩個人之間的“窗戶紙”終於是給戳破了。

也就是說,楊樾與虞子源終於算是在一起了,兩個人把話說開,也便是好了。

這樣一來,虞子源越發的肆無忌憚,似乎要把這些年來的相思之苦全都彌補上一樣。

楊樾真的是才起身,因著昨日夜裡頭根本沒歇息,困得厲害。

哪想到在這裡碰到了林讓,楊樾一臉炸毛的模樣,他現在看起來十分狼狽,實在尷尬。

楊樾呲著毛,說:“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喊了一嗓子,便跳起來就跑,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讓:“……”真的像貓一樣,而且還是受驚的,一跳三丈高的貓……

林讓搖搖頭,便就往藥房而去。

進了藥房,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遭了賊似的。

林讓蹙著眉,往裡走去,看到一個黑影,蹲在地上,正在掏藥閣子。

“楊公?”

剛剛楊樾炸毛逃跑,林讓沒想到,在這裡又遇到了楊樾,前後腳沒有一刻時候。

楊樾聽到林讓的嗓音,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去,趕緊“噌!”的站直身體,說:“刺……刺刺刺刺史!?”

楊樾說:“你這麼在這裡?!”

林讓淡淡的說:“我來配藥,楊公呢?”

楊樾“哈哈”乾笑一聲,眼珠子狂轉,隨即“咳咳咳!”的使勁咳嗽起來,咳嗽的很是浮誇,說:“我……我……我害了傷寒,所以來……來找點藥吃。”

林讓還是一臉淡漠的看著楊樾,冷漠臉說:“楊公,你是在試探我的專業素質麼?”

“專……”專業素質?那是什麼?

楊樾一臉迷茫,林讓審視著他的臉麵,說:“雖沒有把脈,但楊公麵色黯淡無光,說話的時候隱約能看到舌頭發紅,楊公可不像是害了風寒的模樣,而是……腎虛。”

楊樾:“……”我……

林讓說罷了,便坐下來,拍了拍案幾,說:“手。”

楊樾乖乖的伸手過去,放在案幾上,楊樾在他手腕下麵墊了一個“小枕頭”,給他把脈,沉吟了一番,說:“沒什麼大事兒,果是腎虛,注意修養,最近不要過度、疲勞。”

林讓特意把過度疲勞這四個字咬重了一些,對於林讓來說,已經相當委婉,給楊樾留麵子了。

楊樾默默的低著頭,下巴都快把胸口戳破了,一臉的尷尬,尷尬的恨不能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林讓又給他開了一個藥方子,“啪!”一聲,放了一盒藥膏在案幾上,說:“外傷藥,清涼消腫,也可以做潤……”

“我知道了!”

林讓的話還未說完,楊樾已經大吼一聲,說:“我我我,我知道了!多謝刺史!”

楊樾抓了藥和方子就要跑,臨出藥房,突然便停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突然後退著走回來,說:“刺史,有沒有一種藥……可以讓人食了渾身綿軟無力?”

林讓奇怪的說:“有是有,但楊公問這個做什麼?”

楊樾的眼眸登時亮了起來,心說,問這個做什麼?當然是弄死虞子源這個猘犬!

報仇雪恨!

楊樾本以為虞子源是挺溫柔一個人,哪成想以前都是裝的,虞子源本人就是個猘犬,瘋起來要人命,自己若不報仇,豈不是太沒顏麵?

楊樾向林讓軟磨硬泡,找足了各種理由,終於搞到了這種藥劑,便興致勃勃的離開了藥房,一臉歡欣鼓舞,似乎要舉大事的模樣。

楊樾走了之後沒多久,林讓便聽到有腳步聲,但不是從藥房外麵走進來,而是從藥房裡麵走出來的跫音。

虞子源竟然從藥房深處轉了出來……

“虞公?”

林讓有些奇怪,虞子源一直在藥房裡?

虞子源武藝高強,因此林讓根本沒有看到他,也沒聽到任何動靜,其實虞子源真的早就在藥房,比楊樾與林讓都早來了一會兒。

虞子源起身之後,看到楊樾臉色疲憊,就知道必然是自己過於“魯莽”,所以準備找點傷藥給楊樾。

他來到藥房,正巧林讓去用午食了,還未歸來,便準備等一等,哪知道這一等,把楊樾給等來了,楊樾走進藥房就沒停的咒罵虞子源。

虞子源見他罵得帶勁兒,就沒好意思打擾他,沒成想,竟然等到了一個“大瓜”!

楊樾暗搓搓的管林讓討要,可以讓人渾身無力的藥劑。

虞子源挑了挑眉,說:“刺史,子源還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了。”

晚間。

屋舍裡黑漆漆的,楊樾一個人偷偷摸摸的貓在虞子源的屋舍裡,鬼鬼祟祟,看起來像是個小賊一樣。

的確如此,楊樾今日是來“做賊”的。

他管林讓套了話,得到了令人渾身無力的藥劑,可惜一直沒什麼機會下手,今日可算是逮到了機會,便準備趁著虞子源不在,偷偷的給他的酒水中加點子佐料!

楊樾無聲的壞笑著,給虞子源的耳杯中加了“佐料”,倒上酒水,心說虞子源,我看你今日是不是要完!

楊樾一個人“窮開心”,就聽到“呼——”一聲,竟然有人在他麵頰旁邊吹氣,環境又昏暗,嚇得楊樾差點蹦起來,回頭一看,瞬間對上了虞子源明亮的眼眸。

“虞……虞虞虞……”

虞子源輕笑了一聲,說:“你這是勒馬?一直籲來籲去?”

楊樾:“……”笑話好冷。

虞子源順手點上燭火,說:“怎麼過來了?”

楊樾心想,過來給你下作料啊!

不過麵上笑的跟個花兒似的,說:“當然是……想你了!”

他的話一出口,虞子源的眼眸頓時深邃了不少,緊緊盯著楊樾。

就是這樣的眼神!

楊樾嚇得頭皮發麻,就是這樣的眼神,每每被這樣的眼神盯著,楊樾都有一種被野獸扼住脖頸的窒息感,還酥酥麻麻的。

楊樾咳嗽了一聲,趕緊端起耳杯,遞給虞子源,笑得異常殷勤,說:“渴了罷,飲水!”

虞子源坦然的說:“好啊,多謝。”

他說著,很痛快的端起耳杯,直接飲了酒水。

楊樾的眼睛瞬間雪亮,一臉興奮的盯著虞子源。

虞子源笑了笑,也遞給楊樾一隻耳杯,說:“楊公口渴麼?”

“渴渴渴!”

楊樾見虞子源喝了加佐料的酒水,登時歡心極了,想也沒想,就把虞子源遞過來的酒水也飲了。

楊樾一飲而儘,“啪!!”一聲,將耳杯直接扔在地上,十分豪爽的叉腰大笑,說:“哈哈哈!虞子源,你也有今天!”

虞子源一臉平靜的看著楊樾,楊樾說:“跟你直說了罷,你的酒水裡有我……”

加的佐料……

楊樾的話還沒說完,咂了咂嘴,總覺得嘴裡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還挺奇怪的,難道是酒水的味道?

虞子源微微一笑,看向楊樾,眯著眼眸說:“楊公,酒水的味道如何?”

楊樾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低頭一看,自己摔在地上的酒杯,杯口掛著一點點米色的粉/末……

米色的?

“佐料”好像就是這個顏色……

楊樾登時炸了毛,說:“虞子源你給我喝了什麼!?”

虞子源平靜地說:“什麼也沒有,哦是了,方才楊公遞過來的耳杯,子源順手換了一下而已,楊公可能沒注意,方才楊公飲的那杯正是。”

“什麼?!”

後半夜,虞子源的房舍裡傳出“屠宰”一樣的喊聲,魏滿與林讓的房舍離他們不近,都不在一個院落裡,但楊樾的喊聲真是中氣十足,恨不能整個漢東府署都能聽到。

魏滿實在忍無可忍,披上衣裳便來拍門。

“砰砰砰!”的使勁拍這門,大喊著:“楊樾,小點聲,你怎麼如此能喊!注意一下影響!”

楊樾:“……”

陳仲路給陳繼送了書信,回信很快就來了。

因為書信是魏滿派人送過去的,所以陳繼回信的時候,魏滿的人立刻截住了書信,不止如此,還把送信的使者一並截住了,全都扣押在營中,等候發落。

魏滿接過陳繼的書信,展開來看。

日前陳仲路給陳繼送信求救,其實並未提出把自己的天子名號讓給陳繼的說法。

因為陳仲路舍不得,現在還沒到最後時刻,陳仲路自然不會主動提出這種事情。

陳繼的回信裡,卻有這個苗頭。

陳繼說,自己與陳仲路是兄弟,當然想要幫助自己家的人,但是不是哥哥不幫助你,而是因為我實在師出無名,不好派兵幫助你,如果自己師出有名,能夠順應天意的話,也就好派兵援助了。

魏滿一看,不由冷笑,說:“陳繼的狐狸尾巴可算是露出來了。”

什麼師出無名,順應天意,不就是想讓陳仲路把天子的名號讓給他嗎?

陳繼不能自己稱帝,又礙於他忠義的人設,但是黃袍加身就另當彆論了。

其實除了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之外,陳繼也曾經想過這種事情,不過很可惜,不是誰都能成為杯酒釋兵權的宋太/祖。

魏滿體貼的給林讓念了一遍書信,說:“你說好笑不好笑,這天底下,百姓愛戴的君子,竟是個麵目如此偽善之人。”

林讓淡淡的說:“陳繼的確是個為善之人,但不管是表麵功夫,還是花槍,對百姓的確用心。”

魏滿點頭說:“是了,所以咱們這放糧的事情,還是不能停下,一定要繼續放糧,增加孤的名望才是。”

魏滿順口對段肅先生說:“送信的使者是什麼人?”

段肅先生日前負責跟進陳仲路移書的事情,因此抓住陳繼使者的人,也是段肅先生。

段肅先生便說:“回主公,是個名喚原文若的謀士,似乎在陳繼手下並不怎麼出名。”

文若?

林讓一聽,“噌!”的站起身來,說:“文若?可是文若先生?快快有請!”

名喚文若,而且還是陳繼麾下之人。

林讓隻想到一個,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文若先生,原文若可是魏滿手下第一謀臣,為魏滿奠定了統一北方的大方針,並且為魏滿舉薦了無數的名士,功績斐然。

魏滿聽到“文若”這兩個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畢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還在對抗佟高,魏滿與林讓援助吳文台的聚陽城,在趕路的時候便遇到了一夥難民,其中有一個難民雖衣著清苦,但整個人儒雅出塵,氣質脫俗,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草味道。

後來林讓才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文若先生,隻不過當時混的如此之慘。

林讓曾經讓魏滿去尋找過,但一直沒有下落。

後來林讓火焚在山林中,魏滿心灰意冷,便也將這件事情忘之腦後。

如今突然提起來,便恍然大悟的說:“哦,是那個文若先生。”

段肅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但還是很快走出去,親自去請人。

便聽到“叮叮當當”的脆響聲,還未見到人,果然聞到了一股幽香的香草味道。

古人有佩戴香草的習慣,香草乃是君子的代詞,很多文人雅士都喜歡熏香或者佩戴香囊。

隨著叮叮當當的聲音,還有香草的清香,一個清瘦高挑的人影從外麵走了進來。

男子大約三十歲向上,雙手叩著鎖鏈,身著官袍,清瘦的脊背挺得筆直,可以用“姿容秀雅,如水清澈”這八個字來形容。

男子並不顯年紀,隻是在唇角的地方隱隱有些笑紋,不會顯老,反而顯得異常溫柔優雅。

男子一走出來,便有一種乾淨出塵之感,仿佛泉水一樣清澈,但並不像林讓這般冷漠,整個人給人一種平和的表象,令人想要忍不住親近。

五年時間一晃而過,男子的麵容更加沉穩,更加溫柔,但大體是沒有改變的,正是文若先生無疑了!

原文若見到魏滿與林讓,也吃了一驚,似乎還記得他們。

魏滿看了一眼林讓,知道林讓素來十分欣賞這個原文若,之前還讓自去尋原文若,便趕緊上前,哈哈笑著說:“誒,文若先生是孤的貴客,如何可以上枷鎖?來,孤為先生親手卸枷。”

他說著,真的將原文若身上的枷鎖解掉,“哐啷!”一聲扔在地上。

原文若麵色不動,十分冷靜的看了一眼魏滿,並不會顯得鋒芒畢露,但是也不會卑微低賤。

魏滿說:“都是誤會,文若先生,你可還記得孤?當時在聚陽城外,咱們有一麵之緣。”

原文若點頭說:“魏公。”

魏滿笑著說:“當真是幸事,孤尋找了先生五年,沒成想今日竟見了麵兒。”

五年?

原文若似乎有些吃驚,還有些奇怪,看了魏滿一眼。

其實魏滿就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他的確尋找過原文若,但沒有五年那麼誇張,林讓“去世”之後,魏滿便將原文若給忘了,如今才想起來,但為了顯示出自己的赤誠之心,因此如是說。

魏滿說:“孤敬仰文若先生的才華,自然要尋找先生,如今咱們能見麵,必然是老天爺的旨意,不若便請文若先生安心入營,孤……便封先生一個彆部司馬,如何?”

在這個年代,把除了大將軍的編製之外,都叫做彆部,彆部司馬可以統帥軍兵,當然軍兵數量不定,變數很大。

這個官職在太守之下,但對於一個白丁來說,已經不小,很多地方豪傑,想要混上彆部司馬,往往需要五六年的事情,甚至更長。

魏滿一開口,就給了原文若彆部司馬的官職,關鍵是彆部司馬是地方的“司令”,擁有一定兵權,這顯然是對原文若的最大拉攏。

但原文若一臉不為所動的模樣,淡淡的說:“魏公可能不知,文若如今效力於燕州牧麾下,因此……隻能多謝魏公美意了。”

魏滿:“……”

魏滿心中暗道,不識抬舉,不過麵上卻沒有動怒的模樣,笑著說:“文若先生,您真是會開頑笑,這裡……可是孤的營中。”

魏滿威脅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不過原文若並不為所動,仍然很是平靜的模樣。

林讓想了想,說:“文若先生,您忠心於陳公,想必也是因著忠心於武家天下罷。”

原文若拱手說:“正是。”

林讓笑了笑,說:“那……陳公可說過,你送去淮中的書信,是什麼內容?”

原文若對答如流,說:“是拒絕援兵陳仲路的內容。”

陳仲路自立僭越,對於原文若這樣的武氏忠臣來說,是絕對的亂臣賊子沒跑了。

林讓搖頭說:“文若先生,您可能……要失望了。”

他說著,將案幾上的移書拿起來,非常恭敬的雙手交給原文若。

原文若有些狐疑,林讓說:“陳繼的印信,文若先生應該識得,做不得假,文若先生可以看看信件內容,其他都是後話了。”

原文若還是十分狐疑,他接過信件,將信件展開,快速瀏覽上麵的內容。

不消一刻,原文若握著信件的雙手,不由顫抖起來,移書在他手中發出“嘩嘩”的聲音,不停的抖動著。

原文若的眼窩有些深邃,這樣的五官看起來十分溫柔關切,而如今這溫柔平靜的眼神也陡然轉變了。

他嗓子似乎很是乾啞,不停的滾動著喉嚨,眼眸微微睜大,露出詫異的表情。

林讓淡淡的說:“依照文若先生的聰明才智,應該很容易理解,陳繼在信中的內容罷。”

陳繼……想要僭越。

陳繼的僭越之心,已經昭昭然,彆說是原文若這樣的聰明人,普通人一眼也能看明白。

原文若以為書信是陳繼拒絕陳仲路的移書,還充當使者送信去淮中。

原本原文若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畢竟陳繼拒絕了陳仲路,陳仲路很可能一氣之下斬殺來使,什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其實都是美名其曰,這年代斬殺來使,就是家常便飯。

原文若以為自己會大義赴死,便“欣然”答應,畢竟他留在陳繼麾下,一直不得重用,沒有辦法出謀劃策,如果能出一份力,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原文若萬沒想到,自己差一點點,就做了奸臣!

原文若雙手一顫,手中的移書瞬間飄悠悠的落了下來。

林讓纖細的手掌攤開,一把接住移書,輕輕的抖了兩下,說:“文若先生,您現在……還準備為陳繼效力麼?”

原文若沒有立刻回答,但是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顯然是被陳繼騙了。

魏滿趁熱打鐵的說:“文若先生大才,不該屈居,不若……便入了孤的營來……”

他說到此處,原文若突然開口說:“多謝魏公美意,但魏公您也看到了,文若並非是個聰明之人,所以……若是魏公仁慈,便請魏公放文若回鄉。”

魏滿被打斷了話頭,臉色登時沉了下來,方才魏滿給他做彆部司馬,原文若不做,如今都知道陳繼是誆騙於他,還是不願歸降自己。

魏滿冷聲說:“那孤若是不仁慈呢?”

原文若平靜的說:“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就單憑魏公發落便是。”

魏滿說:“原文若,你想當個硬骨頭?還不侍二主了?”

原文若淡漠的說:“文若並非是個硬骨頭,隻不過心灰意冷罷了。”

魏滿眼珠子赤紅,很久都沒有人這般駁他的麵子了,當即便要斥責,林讓抬起手來拉住魏滿,對段肅先生說:“段肅先生,麻煩你給文若先生安排一間下榻的屋舍。”

段肅看了一眼魏滿,但知道魏滿絕對不會反駁,於是便答應了下來,押送著原文若轉身離開,給他安排下榻屋舍,並且安排士兵守衛,以防原文若逃跑。

畢竟原文若現在的身份,可是陳繼的謀士和使者。

原文若一離開,魏滿便冷聲說:“這個原文若,太不識抬舉!”

林讓倒是淡定的厲害,沒有魏滿氣性這麼大。

其實魏滿的氣性算是小的了,畢竟魏滿如今是驃騎將軍,一人之下,聯軍都要聽從他的安排,還有誰敢在魏滿麵前吱聲?

除了林讓……

魏滿好言相勸,動之以理曉之以情,但是原文若都不領情,也不怪魏滿生氣。

就這光景,段肅先生便折返回來了,回稟說:“回主公,回刺史,原文若已經安排下榻,段肅私自調遣二十精兵,守衛文若先生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