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源十分無奈,楊樾這顯然是落入了魏滿的圈套,不過既然楊樾都如此了,虞子源也沒有拖後腿的道理,便十分坦然的蓋上岱州刺史印信。
其餘人等,有印信的蓋上印信,沒有印信的畫押簽字,一時間大家夥兒排著長龍簽字。
魏滿看到這場麵,十分滿意,笑著低聲對林讓說:“還是你有法子。”
林讓挑了挑眉,沒有多說話。
等大家都激昂的差不多了,檄文上已經蓋滿了印信,簽滿了名諱之後,林讓這才站出來,淡淡的說:“各位,如今這檄文已經完成,還需要請一位功夫了得,智謀出眾的大英雄,將這檄文戰書,送到燕州去。”
他這麼一說,楊樾頭腦一熱,大英雄?那不是自己麼?
於是一步邁出去,說:“我……”
他的話還未說完,虞子源一把拉住他,有將人拖了回來。
要知道這封檄文,可是討伐陳繼的戰書,這個送信過去的人,必然凶多吉少。
說什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其實那都是隨便說說罷了,縱觀古代,哪次交戰沒有斬殺來使,說起來少得可憐兒。
自古大司行、大行令、大鴻臚這樣的外交官職,那都是高危職業!
這個大英雄一旦帶著檄文進入燕州,必然凶多吉少,沒命那是一定的,缺胳膊短多,遭受折磨那都在常理之中。
林讓的目光十分幽然,順著眾人一劃,從每個人身上劃過去,最後將冰冷的目光投注在一個人身上……
武德的後脊梁不由一陣發麻,因著林讓正注視著自己。
難道林讓想要自己去送信。
武德剛剛成為吳氏的乘龍快婿,還沒正式迎娶靈香郡主,榮華富貴之路還沒有開啟,結果現在……
果不其然,林讓淡然的說:“武將軍人中翹楚,素來有勇有謀,不若便擔此重任,送信去燕州,如何?”
武德額頭上都是冷汗,果然是想要讓自己送信給陳繼。
這一但去了,彆說是做吳氏的女婿了,什麼都打了水瓢兒。
林讓當真是用心險惡啊!
魏滿其實就知道,林讓當時鬆口,答允武德與小靈香的婚事,肯定不安好心,果然,這個後招在這兒呢。
小靈香一時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如果武德去送信,燕州離淮中那麼遠,他們肯定很久見不到麵兒了。
如今的小靈香剛剛與叔叔兩情相悅,恨不能天天兒的膩在一起才好。
小靈香不是很歡心,剛想說話,廬瑾瑜已經抬起手來搭在小靈香的肩頭,搖了搖頭。
武德額頭上都是冷汗,嗓子裡涼冰冰的,感覺像是噎了一塊冰塊,怎麼也吞不下去。
“這……”
武德想要拒絕,他好不容易才當上了吳氏的女婿,現在一切都要打了水漂,而且還需要賠上自己一條性命,實在不值得。
武德的話還未說完,林讓已經踏出兩步,聲音冰冷的說:“怎麼?難道武將軍……不願意?”
武德剛要開口,林讓再一次咄咄逼人的搶白,說:“是了,我聽說……武德將軍以往曾經在陳繼麾下奉職,得到陳繼的重用,若是武將軍念舊情,那也無可厚非了……”
“不不不!絕無此事!”
武德趕緊撇清關係,在這討伐陳繼的節骨眼兒上,絕不能和陳繼“沾親帶故”。
武德趕緊表明自己的立場,說:“卑將對武家天下忠心耿耿,陳繼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是卑將以前瞎了眼,那陳繼把百姓騙得團團轉,其心當誅,當真可惡至極,卑將恨不能扒其皮,食其肉!”
“那便好!”
林讓提高了一些聲音,朗聲說:“既然武將軍如此憤恨陳繼這不道之人,想必一定會很樂意送檄文前去燕州……對麼?”
林讓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深深的看著武德。
武德覺得,自己仿佛被一條毒蛇緊緊盯著,已經被這條毒蛇咬住了喉嚨,整個人都麻痹了起來。
武德嗓子乾啞,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魏滿則是笑起來,特彆隨和的與林讓開始雙打,說:“武德大仁大義,乃是我輩之中最深明大義之人,孤覺得,武德能送檄文去燕州,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他說著,走過去,“啪啪啪”的拍了三下武德肩膀,一臉和藹可親的說:“武德啊,你放心且去,等你回來……孤便親自主持你與靈香郡主的婚事。”
魏滿的話輕飄飄的,帶著笑意,但在武德耳朵裡聽著,就好像在說……
武德,你放心去死。
武德如今沒有辦法,不答應是不忠不義,答應了卻隻有死路一條。
他額頭上青筋暴露,思忖了一會子,似乎在做什麼決定,最後終於狠下心來,硬著頭皮,把心一橫,說:“卑將……領命!”
夜深。
人靜。
宴廳燈火通明,但杯盞狼藉,終究曲終人散,隻剩下一片闌珊興意……
林讓坐在殿中的台階上,手中端著一盞羽觴耳杯,並沒有飲酒,輕輕晃蕩著杯中透明的酒水。
“嘩啦——”
酒水微微激蕩著,透明的清涼潑灑在林讓的指尖兒,燈光將普普通通的酒水映照的五彩斑斕,林讓側著頭,支著自己的麵頰,似乎凝視著酒水正在發呆。
魏滿親自出去送客,很快便回來,一回來就看到林讓正在發呆。
他也沒出聲兒,走過去,一撩衣擺坐在林讓旁邊,兩個人肩並肩。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讓的目光還在發呆,卻緩緩地開口說:“阿瞞你說……讓是不是太狠心了。”
魏滿側頭看著林讓,林讓又說:“香兒那麼中意武德,讓卻逼迫著武德答應前去燕州送戰書,這一去,怕是香兒便要失去自己最中意的夫婿。”
魏滿拍了拍他的肩頭,說:“不要多想。”
林讓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說:“即使得到了感情,讓也是如此狠心之人。”
魏滿輕笑一聲,說:“這不是很好麼,對天下人都狠心,唯獨對孤心軟,孤很歡心。”
林讓在宴席上沒有飲酒,不過宴席過後卻飲醉了,隻飲了兩杯,便開始撒起酒瘋來。
魏滿勤勤懇懇的背著林讓回了下榻的大殿,後半夜林讓全都在撒酒瘋之中度過,天色蒙蒙亮之時,這才終於歇了下去。
魏滿頭疼欲裂,趕緊趁著林讓消停,準備眯一會兒覺,卻在此時,突聽有人過來通報,武德前來求見。
這一大早上的,武德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這麼早便要來求見魏滿,魏滿剛剛歇下就被打擾,那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臉色黑了不少。
但是武德求見的很急切,魏滿隻好起來更衣,輕聲整理,免得吵醒了林讓,“偷偷摸摸”的出了內殿。
武德已經等了許久,見到魏滿,立刻跪下來,雙膝跪地,還磕頭,魏滿一看,心想難道武德是前來給自己求情的,不想去燕州?
不過武德並沒有開口求情,而是說:“主公,卑將馬上就要啟程前往燕州,剩下的時日……怕是不多了,因此卑將想請主公答應卑將一個不情之請。”
魏滿說:“哦?是什麼不情之請?”
武德拱手說:“卑將此去,怕是凶多吉少,還請主公首肯,讓卑將今日能陪一陪靈香郡主,帶靈香郡主出去遊山玩水,也就當時……最後的道彆了。”
遊山玩水?
最後道彆?
魏滿眯了眯眼睛,他可是個精明人,心機深沉,能不知道武德的小心思?
林讓讓武德去燕州“送死”,武德肯定會想辦法周旋,不去是不可能的,所以隻能想一個,去了卻不死的辦法。
如果武德能帶著足夠的兵馬前去,那麼去了就不一定會死,但武德身邊根本沒有足夠的兵馬,這個兵馬從哪裡哢嗤?
當然是從吳敇那裡哢嗤。
吳敇是誰?
武德的未來大舅哥。
如果能把靈香郡主侍奉的歡歡欣欣,小郡主一高興,便在吳敇麵前美言幾句,吳敇說不定就會給未來妹夫撥些兵馬,保護他前去燕州。
這是武德最後的求生機會,一旦能成功送信到達燕州,再全身而退的話,送信不但不會要了武德命,反而會讓他立下大功。
魏滿心裡清楚武德的想法,但是這法子也算是兵行險招了。
魏滿本不想同意的,但轉念一想,即使武德帶著兵馬去燕州,也要看武德的本事和造化了,還不一定能回來。
小靈香愛見武德,這番心思,怕是沒有人比魏滿更懂得了,魏滿思忖了一會兒,就算不為了武德,為了小靈香……
魏滿最終點了點頭,說:“好,孤答應了,你且帶著香兒去遊山玩水罷。”
武德一陣欣喜,連忙說:“謝主公!謝主公!”
魏滿淡淡的說:“你不必謝孤,要謝……就謝你自己罷,好好兒想一想,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兒,能讓靈香郡主如此死心塌地的愛慕於你。”
魏滿說完,不再多言,直接轉身離開,獨留下原地發證的武德。
到底做過什麼事?
自然是救過小靈香一命。
武德從未想過,除了不停的算計,隻是一時不忍的無心善舉,能為他帶來如此多的榮華富貴,甚至能救他的性命……
林讓一直睡到正午之後,這才醒過來,揉著額角說:“幾時了?”
魏滿笑眯眯的說:“沒幾時,隻是再睡一會兒,怕是都天黑了。”
林讓:“……”
魏滿伺候林讓洗漱,說:“對了,武德帶著香兒出去頑了,你當時還醉著,孤便答應他了。”
林讓的動作頓了一下,他也瞬間想到了武德的意圖,不過沒說話,隻是搖搖頭,似乎不怎麼在意。
兩人用了膳,魏滿準備去忙碌公務,林讓所幸無事,便跟著他一起來到大殿。
淮中剛剛安定下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魏滿親自過目。
魏滿坐在殿中,遣人把原文若與原攸叔侄二人招過來,準備問問最近淮中的事務。
魏滿讓人去叫,瞥見一旁的林讓,便說:“林讓啊,要不然……你先回去罷,這裡也是無聊,你回去看看醫典,豈不是更好?”
林讓淡淡的放下手中魯州的文書,抬頭看著魏滿,冷淡的說:“魏公為何要我回去?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麼?”
魏滿:“……”
不是自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而是林讓!
之前林讓覺得原攸高大英俊,魏滿很是吃味兒,所以不想讓林讓見到原攸罷了。
魏滿乾笑說:“怎麼會呢?”
這說話間,原文若與原攸便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給魏滿行禮。
林讓看到二原,那神色登時就不一樣了。
其實在旁人看來,都是一樣的,冷冷冰冰,毫無波瀾,但是……
但是在魏滿看來,一點子也不一樣,林讓的眼神裡仿佛有驚濤駭浪,看著二原的眼睛閃著狼光!
魏滿使勁咳嗽了一聲,說:“二位原先生,最近淮中的事務,處理的如何了?”
原文若拱手說:“回主公的話,淮中百姓已經安撫的差不多,陳仲路霸占淮中期間,大興土木,導致百姓民不聊生,各地怨聲載道,如今主公願意開倉放糧,實屬大公無私之舉,百姓順服,民心所向。”
魏滿甚是滿意這個結果,便笑著說:“還有賴文若先生儘心儘力。”
原文若說:“卑臣不敢居功。”
魏滿看向原攸,說:“原先生可是有什麼話想說?不必拘束,但說無妨。”
原攸拱手說:“主公,此事並非卑臣的分內之事,因此卑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魏滿說:“講罷。”
原攸說:“卑臣敬諾。主公,這淮中百姓雖然安撫的差不離,但還有一點子,也十分棘手。”
他這麼說著,林讓已經開口,說:“陳仲路的舊部。”
原攸頷首說:“正是。”
這麼一會子,林讓與原攸又開始“心有靈犀”了,魏滿心裡那叫一個酸,酸的直冒泡兒。
原攸不知魏滿心裡正酸自己,便說:“主公,陳仲路的舊部因著陳仲路暴/斃,人心惶惶,很多不肯投降,在淮中周圍四處散播主公的謠言,還有一些舊部,已經奔走,準備投靠其他地方勢力。”
魏滿冷笑一聲,說:“其他地方勢力?好哇,孤倒要看看,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收留叛賊陳仲路的餘部!”
他說著,立刻又說:“來人,著夏元允與段肅先生前來。”
夏元允與段肅聽到傳喚,很快便進入了大殿,恭恭敬敬的作禮。
魏滿問起陳仲路餘部的問題,夏元允登時有些猶豫,說:“這……卑將也正想找機會稟報主公。”
夏元允說話竟然有些吞吞吐吐,要知道,他平日裡都是個心直口快的主兒,如今突然吞吞吐吐,這絕對有貓膩兒。
魏滿說:“這窩藏叛賊餘部的人,到底是誰?”
夏元允沒有立刻說話,反而看了一眼段肅先生。
段肅先生也沒有立刻說話,反而看了一眼林讓。
這眼神仿佛傳球一樣,魏滿就奇怪了,段肅先生為何要看向林讓?
難道窩藏陳仲路舊部的人,與林讓有交情?
這不可能,能和林讓“勾搭”的人,魏滿都十分熟悉,絕對第一時間掌握一手消息,沒聽說有這麼一號人。
段肅先生猶豫了一下,拱起手來,說:“此人乃是……華鄉太守武子台。”
“什麼?”
魏滿“騰!”的從席位上站了起來,似乎有些吃驚的看著段肅先生。
林讓側頭看了一眼魏滿,似乎有些疑惑,這魏滿聽說“武子台”的名字,為何這般大的反應?
段肅先生十分為難的說:“華鄉太守在淮中一帶,擁有很強的兵力,陳仲路的餘部走投無路,因此全都奔往華鄉郡,尋求武子台的庇護……而且亂賊的舊部聽說……聽說這華鄉太守武子台,與主公您有……”
段肅先生說到這裡,吞吞吐吐起來。
林讓眯眼說:“有什麼?”
段肅先生垂著頭,一副不敢不答的模樣,說:“有舊情,所以主公定然不會真的與華鄉太守叫板,便肆無忌憚起來。”
“嗬……”
段肅先生剛一說完,林讓便突然笑了出聲,輕笑一聲,他本生的清俊瀟灑,但笑起來莫名薄情冷酷,淡淡的說:“有……舊情?”
魏滿:“……”有舊就有舊,為何要多加一個“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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