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乂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心裡亂七八糟。
按理來說,林讓對自己有恩,這一仗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打的,但是如果不打,就是愧對主公。
楊乂琢磨了一番,朗聲說:“今日戰書已下,改日必再登門!”
他說著,對身後的親兵說:“鳴金收兵。”
士兵們都沒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本打算今日叫陣攻城的,但是將軍突然要求收兵,士兵們也不敢多說,立刻鳴金收兵。
浩浩蕩蕩的軍隊很快猶如潮水一般撤退而去。
林讓眼看著楊乂的大軍撤退,不由笑了笑,說:“欺負老實人的感覺,不賴。”
魏滿搖搖頭,不過此時此刻他心有一絲絲慶幸,這個楊乂,生得一般般,年紀也不小,幸虧幸虧,林讓這個顏控沒有看上他。
魏滿心裡美滋滋,說:“今日楊乂退兵,必然會引起諸多不滿,咱們不如便利用這個時機……”
林讓點點頭,說:“散播謠言這種事情,交給誰去做最好?”
林讓剛說完,龐圖突然上前一步,說:“刺史,這種活計,就交給卑臣來罷。”
林讓回頭看了一眼龐圖,龐圖一臉興致勃勃,早就想“搞”楊乂的模樣。
元皓也站出來,說:“主公,卑臣願請命。”
龐圖冷笑一聲,說:“元先生,不是我龐某對你有意見,誰不知道你與楊乂關係甚好,親如手足,若是讓你散播楊乂的謠言,豈不是把羊交給了狼?”
元皓淡淡的說:“卑臣的確與楊大哥關係匪淺,但也僅限於交情情麵,絕不因私怠公。”
龐圖嗤了一聲,說:“那誰能保證呢?”
眼看著龐圖與元皓杠上了,魏滿有些無奈,說:“算了,這件事情,還是交給龐先生罷。”
龐圖一看,來了勁兒,昂著下巴對元皓挑釁了一眼。
龐圖負責散播謠言,林讓說:“至於元先生,我還有其他要事,請元先生去做。”
元皓趕緊拱手說:“單憑刺史發落。”
林讓說:“我想讓你,去楊乂營中走一趟,見一見楊乂。”
“什麼!?”
元皓還未開口,龐圖已經詫異的說:“刺史,這萬萬使不得啊,讓元皓去見楊乂,這萬一……”
萬一元皓跟著楊乂跑了呢?
隻是他的話還未說完,林讓已經抬起手來,製止了龐圖,繼續說:“我知道,元先生與楊將軍昔日裡是好友乾係,我讓你去楊乂那邊走一趟,就是去交好的,你帶個話兒,就說魏公與我,想請楊將軍食個便飯,不知道他賞不賞臉?”
楊乂營中。
龐圖的謠言很快散播開來,本來楊乂營中的士兵就在狐疑,為何楊將軍突然撤兵,如今謠言一起,營中頗有異議。
要知道楊乂雖然領兵,但是他手下還有很多人是從陳繼那處撥來的,就如同武德一樣,大家本都不是楊乂的麾下,為了這次打仗,組建了一個隊伍罷了。
很多人不服氣楊乂做先鋒,覺得楊乂乃是一個降臣,卻坐到了中郎將的位置,陳繼還有心提拔他,實在不公平。
仱聽到楊乂與魯州刺史交好的消息,就更是沸沸揚揚,喧嘩一片。
好幾個將領圍住楊乂,說:“將軍,主公令你來打先鋒,如今將軍到了城門下,卻突然撤兵,不給我們一個道理,今兒可是過不去的。”
“正是啊!主公如此信賴將軍,而將軍呢?”
“將軍這做法,是不是有些偏頗?”
武德眼看著眾人圍攻楊乂,他站在外圍,不由低聲笑了笑。
武德是熟悉魏滿與林讓的人,問題絕不是出在楊乂身上,這就是個圈套,而陳繼的人因為各有異心,乖乖的鑽入了圈套之中,任人擺弄。
就在眾人圍攻楊乂之時,一個士兵快速跑來,說:“將軍!營門口有一自稱元皓之人,說是驃騎將軍與魯州刺史之命,前來請將軍過去用宴。”
“什麼?!”
“魏滿小兒!?”
“魏滿小兒來請楊將軍吃宴!?”
眾人方才便喧嘩不止,吵鬨不休,如今聽到這消息,更是七嘴八舌的吵起來。
“楊將軍今兒個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無錯,你是這次主將,卻暗地裡與魏營勾勾搭搭,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要修書稟報主公!”
“對對,稟明主公!”
楊乂頭疼欲裂,他不是個愚鈍之人,已經明白過來,自己可能落入了魏滿與林讓的圈套之中。
但林讓救了他的母親,這是事實。
楊乂沉下一口氣,對士兵說:“去告訴使者,讓他回罷,我楊乂乃是陳營中人,與他們魏營,不想有任何瓜葛,如果有瓜葛,那麼就是戰場上。”
楊乂說的絕然,士兵很快就去回複。
元皓沒能入營,站在門口就被回絕了,但是也沒有強求,施施然的便走了。
元皓從營地外麵回來,本想直接去找主公稟報的,沒成想一進來,就被斜地裡殺出來的人攔住了。
定眼一看是龐圖。
龐圖背著手,一臉挑釁的看著元皓,說:“怎麼?被人轟回來了?你與楊乂不是舊交麼,楊乂都不給你麵子的?”
龐圖的口吻得意的厲害,沒事兒找茬兒似的。
元皓卻不是生氣,隻是淡然的說:“龐先生,在下與楊將軍,昔日裡是兄弟手足,今日是敵軍對陣,再沒有旁的,還請龐先生不必多慮。”
“什麼?”龐圖冷笑說:“我多慮?多慮什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根本沒有……”
他趕忙一連串兒的辯解著,話還未說完,林讓已經從營帳中走了出來,淡淡的說:“一會子得了空再打情罵俏,元皓你進來。”
打……打情罵俏?
龐圖一個人站在原地,眼看著元皓跟著林讓走進營帳,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
“嘩啦!”
隨著帳簾子放下,微微晃動的聲音,龐圖這才醒悟過來,擺手說:“什麼打情罵俏,怎麼……怎麼可能。”
說罷了,火燒屁/股一般,急匆匆便走了。
元皓回稟了楊乂的說辭,林讓說:“不出所料。”
楊乂不回來參加宴席,畢竟他是陳繼營中之人,怎麼可能這個節骨眼兒來魏營,簡直是自討苦吃。
林讓淡淡的說:“有勞元先生再往楊乂那邊走一趟,把這張藥方,還有以這些草藥帶過去……楊將軍這次,總不會拒絕了。”
元皓又來了,而且這一次,楊乂果然沒有拒絕。
畢竟楊乂遍尋名醫,隻有林讓能醫治他的母親,其他人都束手無措,他的母親剛剛好轉一些,怎麼可能在這個關頭放棄呢?
楊乂頂著壓力,把元皓放進了營中。
元皓將藥材與藥方交給楊乂,也沒有多說,隻是說:“楊將軍,這是我們刺史讓我交給您的。”
楊乂接過藥方,心中感慨萬千,看到元皓也是,心竅恨不能沸騰起來,歎氣說:“你我兄弟,竟然有一日分道揚鑣,分彆兩陣,這……”
元皓淡淡的說:“天下洶洶,世態如此,楊將軍何必感歎呢?”
楊乂點頭說:“正如賢弟所說,今日一彆,恐他日再見,便要兵戎相接,賢弟……多保重罷。”
元皓點點頭,也不糾纏,準備離開,已經走到營帳門口,打起帳簾子,動作突然頓了一下,說:“楊將軍,陣營還未分曉,可萬勿提前斷論啊。”
他說罷,不給楊乂反駁的機會,已經大步離開營帳,揚長而去。
元皓去了楊乂的營地,林讓等消息,也無事可做,便去曬曬藥,魏滿也清閒的厲害,就跟著林讓轉磨。
兩個人正在曬藥,不遠處一個人影,走來走去,走去走來,一直踱步,圍著一個內地大門轉了三四五六七八圈。
一直轉……
一直轉……
一直轉……
林讓頭暈的厲害,揉了揉自己額角,說:“那是什麼人?”
魏滿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看了一眼,說:“哦,是龐圖。”
林讓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又撣了撣手掌,便抬步走過去。
魏滿見他嘴角帶著一絲絲笑容,趕緊追上去,說:“林讓,你去做什麼?”
林讓一臉麵癱,一本正經,嚴肅的說:“逗貓。”
“逗貓?”
魏滿吃驚的說:“你逗什麼貓?你逗孤就行了。”
林讓看都沒看魏滿,便走到了龐圖麵前,魏滿十分不甘,趕緊追上去,生怕林讓又調戲龐圖,到底是自己吃虧。
林讓走過去,說:“龐先生,是在等什麼人麼?都快成望夫石了。”
“望……”
龐圖果然是一隻高傲的貓,瞬間炸毛,說:“什麼望夫石?刺史不要打趣了。”
林讓幽幽的感歎說:“元先生恐怕不會這麼快回來,畢竟他與楊將軍許久未見,而且頗有淵源,見了麵兒,總要說一些體己話兒才是。”
體己話兒……
魏滿咳嗽了一聲,想要打斷林讓的話頭,但是林讓沒給他這些機會,又說:“我嘗聽說,元先生與楊將軍一文一武,契合的很,那是刎頸之交,忘機之友,可以將生命相托,不知有沒有這回事兒?”
龐圖越聽,臉色越是差勁,一瞬間都青了,說:“怎麼有這樣的事兒,卑臣卻不知道。”
林讓笑了一聲,說:“沒有這回事兒?那就麻煩了,不知……龐先生能不能將沒有的,變成有的?”
龐圖以為林讓是來找茬兒的,沒成想這麼一聽,原不是隻來找茬兒的,話裡有話。
魏滿一聽,哦不是全來找茬兒的,找茬兒的力度隻有一半,但是依照魏滿對林讓的了解,八成是來找茬兒逗貓的,隻有兩成是順便做正經事兒。
林讓眯眼說:“今日元皓去了楊乂營中,敵營眾人肯定多有猜測,按照楊乂剛正不阿的秉性,絕對不會撤兵,反而會為了排除嫌疑,與我軍正麵交鋒,不知龐先生能不能再編排出一些流言蜚語來,讓敵營中人以為,楊乂發兵,其實是圈套呢?”
龐圖聽罷,立刻陷入了沉思。
今日元皓去見楊乂,兩個人談完,必然很快就會兵戎相見,對於魏營來說,陳繼的五萬大兵數量不小,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唯一的辦法就是分離軍心,讓他們的主將與將領不和。
如果能從元皓和楊乂下手,再好不過,讓楊乂的手下將領都以為楊乂串通元皓,發兵其實是楊乂的計策,想要直接將他們送到魏軍手中。
龐圖了然一笑,說:“刺史可能不知,卑臣最會的……可就是編排人了。”
正說話間,魏滿突然說:“元皓回來了。”
果不其然,是元皓來了,匆匆走入大營,拱手說:“拜見主公,拜見刺史。”
他說著,又對龐圖點頭行禮。
龐圖搭理都沒搭理他,甩給他一個後腦勺,對魏滿與林讓說:“那卑臣先告退了。”
林讓點點頭,龐圖便先行離去。
元皓隻覺龐圖今兒個的態度,有些與往日不同,仿佛隱隱燒著火,方才差點子饒了自己。
元皓有些迷茫,說:“這……不知龐先生這是去……?”
林讓淡淡的說:“可能是忙著編排人去了罷。”
魏滿:“……”
自上次楊乂與林讓叫好之後,楊乂由於與元皓有“私情”,元皓趁著送藥的機會,與楊乂密謀一氣,準備投降魏營。
一時間楊乂營中軍心惶惶,楊乂的親兵相信楊乂,但其他將領多有懷疑。
果然不出林讓所料,楊乂為了表示清白,打算利用兵多的優勢,速戰速決,大肆進攻魏軍。
楊乂一提起出來這消息,其他將領立刻反駁起來。
“楊將軍,你昨日裡剛剛見過了魏軍的謀士,今日便要進攻魏軍,這是不是太巧合了?”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家主公通敵了?”
“通不通敵,也隻有楊將軍一個人知道了,對麼?”
“楊將軍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兵,不會是讓我們自投羅網罷?”
“恐怕是與魏軍商量好的!”
楊乂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除了他的親兵,幾乎無人站在他的這一側。
有人乾脆說:“武將軍,你也是魏軍出來的,你了解魏軍,這是不是圈套?”
武德坐在一邊,突然被點了名兒,麵色稍微有些尷尬,他本不想管這閒事兒,投效陳繼,隻是為了自保而已,如今卻沒來由燒到了自己。
武德沉吟了一聲,還未開口說話,就在此時,突聽“報——!!”的聲音。
一個士兵快速跑進來,手裡高舉令牌,說:“主公急令!!”
是陳繼的手令來了。
士兵匆匆跑進來,將手令交給楊乂,楊乂打開看了一眼,登時麵色鐵青,難看的厲害。
其他人不知什麼情況,趕緊把手令拿過來傳閱。
原是前些日子,楊乂與林讓交好的事情,被將領私自傳回了燕州府署,陳繼已經知曉,自己的先鋒竟然與林讓有交情。
陳繼素來是個多疑之人,聽說這件事情,簡直是寢食難安,夜不能寐,輾轉反側之後,立刻下令,發布了主公急令,十萬火急。
令楊乂即刻卸去中郎將官印,帶領親兵,返回燕州。
楊乂看到手令,登時有些心灰意冷,主公顯然是不信任自己,因此才會讓他卸下印信,帶兵回撤。
其餘人等一看,落井下石的說:“楊將軍,把印信留下來罷,既然主公下了命令,我等遵從便是了。”
楊乂一句話沒說,臉色陰霾到了極點,“咚!!”一聲巨響,直接將中郎將的印信扔在案幾之上,轉頭大踏步走出了幕府營帳。
等楊乂揚長而去之時,那送軍報的士兵又從懷中拿出另外一則手令,交給代替主將的將軍。
“將軍,主公還有密令。”
那將領展開一看,上麵字兒不多,令讓趁楊乂回撤的時候,在途中伏擊楊乂,務必將叛賊楊乂與他的親兵,斬草除根,格殺勿論……
那將領一看,邪笑了一聲,說:“卑臣遵命。”
陳繼的主公令傳來,自然逃不過魏滿與林讓的耳朵,龐圖進前稟報。
隨即幽幽的說:“主公,刺史,依照卑臣對陳繼的了解,這陳繼心中容不下刺兒,更不會令自己如鯁在喉,怕是楊乂……命不久矣。卑臣敢用項上人頭擔保,這回撤的路上,必然有陳繼的埋伏,準備將楊乂一網打儘。”
魏滿蹙了蹙眉,倒是挺稀才,說:“若是楊乂能歸順於孤,倒是好了。”
龐圖聽魏滿這麼說,心中似乎不太滿意,畢竟他自來與楊乂便不好,楊乂若是到了魏營,自己的勢力肯定會被分化,再者元皓他……
龐圖這麼一想,心裡一個激靈,元皓?關元皓什麼事兒?
林讓將龐圖的小表情儘收眼底,淡淡的說:“龐圖啊,你可知道,對待情敵,應該如何做法?”
龐圖不知林讓為何突然說起“情敵”,老實的搖頭說:“臣不知。”
林讓說:“對待情敵,應該拿出主人家的大氣來。”
龐圖還是沒聽懂,大氣?
林讓拍了拍龐圖的肩膀,說:“即使如此,那麼營救楊乂將軍的事情,魏公便交給大氣的龐先生罷。”
魏滿:“……”林讓這是在和稀泥罷?
一如既往的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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