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讓又緩緩地說:“尊嚴不值五銖,卻這般叫人拿的起放不下,楊乂為了他的士兵,放棄了自己的尊嚴,看來的確是個人才。”
龐圖說:“這……刺史,既然楊乂已經通過了考核,那咱們是不是……?”
林讓說:“考核?我一準兒便知道他能通過考核。”
“那這是?”
龐圖都給他說懵了,說:“那刺史還要考驗楊乂?”
林讓搖頭,麵無表情的說:“我沒有考驗楊乂,隻是在等時機,隻有楊乂徹底心灰意冷,對陳繼死心,咱們才好英雄救美不是麼?這中郎將踢得越多,楊乂死心也越快。”
龐圖:“……”太狠了。
眾人本以為林讓在考驗楊乂,哪知道林讓其實是在等機會。
楊乂被踢得嘔出一口血來,他本就中了毒,這下子更是虛弱無比,不停的趴在的地上咳嗽。
龐圖已經不忍心再看,元皓緊緊蹙著眉,都閉了眼,林讓才說:“到時候了。”
龐圖趕緊下令,說:“全都給我圍了!”
隨著龐圖一聲大喊,“呼啦——”一聲,魏軍士兵快速衝上,數量可比中郎將的一千人可觀的多,鐵桶一般,將兩麵人全都圍在了中央。
林讓與魏滿施施然的走出來,元皓則是趕緊趨步過去,扶起趴在地上的楊乂,說:“楊大哥?楊大哥?”
楊乂混混沌沌的,突聽腳步聲大作,再睜開眼目的時候,場景已然轉變,中郎將的軍隊受驚一般,被團團圍在中央。
“賢弟?”
楊乂也吃了一驚,定定的看著元皓。
龐圖見他們還“深情對視”起來,氣得走過來冷聲說:“怎麼,很吃驚罷?”
中郎將本已經運籌帷幄,如今這場麵翻轉的,讓他措手不及,嚇得麵無人色。
魏滿一臉清閒的走過來,整理著自己的披風,笑說:“呦,這場麵新鮮的很,孤還是頭一次見到,陳營的將士們,都喜歡窩裡鬥?”
中郎將嚇得魂飛魄散,哆嗦著說:“魏……魏滿?!”
魏滿看起來好脾性,卻皮笑肉不笑的說:“怎麼?陳繼的一條狗,也識得孤?”
中郎將被魏滿毫不留情的羞辱,但他不敢還嘴,這場麵令他一個字兒也不敢多說。
林讓已經基本完成了任務,如今這個時候,就該是魏滿出頭的時候了。
魏滿笑著說:“全都扣起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
魏營的士兵立刻衝上來,將所有的人全部俘虜,無論是楊乂的士兵,還是中郎將的士兵。
中郎將麵如死灰,卻想要掙紮出一線生機,說:“魏滿,你……你抓了我是沒用的,城外還有我的四萬大軍,你若是放了我,我還……”
“四萬大軍?”
魏滿幽幽一笑,說:“你是說……那個方向麼?”
他說著,抬起手來,指向天邊極遠的地方。
中郎將轉頭一看,是屯兵大營的方向,真的是屯兵大營的方向。
此時天邊彌漫著昏紅色的火光,大火吞吐著黑煙,滾滾的冒起來,連成一片,鋪天蓋地……
“大……大營!?”
中郎將吃驚的大喝出聲。
魏滿好心的解釋說:“主將離開屯兵營地內鬥,群龍無首,你覺得這樣大好的機會,孤會錯過麼?你放心好了,孤已經派兵偷襲了你的大營,先鋒乃我軍第一戰將薑都亭,萬無一失。”
中郎將一聽,“嘭!!”的癱坐在地上,一臉死灰,雙目瞪得猶如死魚眼一般,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坐化。
楊乂虛弱無比,眼看著中郎將被魏滿扣下,大營也被魏滿燒了,恐怕那四萬兵馬,也已經被魏滿俘虜,這一招鷸蚌相爭,黃雀在後,用的簡直妙極。
此時此刻,楊乂的心裡卻沒有太多的波瀾,猶如一潭死水……
楊乂艱難的抬起眼皮,看著魏滿與林讓,咳嗽了好幾下,擦掉臉上的血跡,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林讓這才走過來,垂頭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楊乂,說:“我不愛殺人,也不愛刮人,本刺史是個醫者,可以醫看你的士兵。”
他這話一出,楊乂臉上登時顯出一絲光彩,仿佛死灰複燃了一般。
“當真?!”楊乂有些激動的說:“你說話可當真?!”
林讓淡淡的說:“一言九鼎。”
楊乂連忙說:“請魯州刺史救救我的士兵。”
林讓說:“‘救救孩子’這種話,現在已經不流行了,我憑什麼救你?安知道你不是詐騙?”
林讓梗太多,而且麵癱著一張臉自娛自樂,楊乂根本接不住梗,一臉怔愣的看著林讓。
隨即才反應過來,說:“刺史想要什麼?隻管開口便是。”
雖楊乂接不住梗,但是林讓接話很快,仍然一臉麵癱,麵無表情的說:“我要……你。”
元皓倒沒覺得什麼,自動解讀了林讓的話,想要楊乂歸降魏軍。
不過龐圖卻留了一個心眼兒,悄無聲息的瞥了一眼魏滿。
魏公臉色果然很差啊。
魏滿心裡酸的不行,還要保持著主公的威嚴,心想林讓這撩人的品味下降了,說好了好看的才撩呢?不是顏控麼?
楊乂也沒聽出哪裡不對味兒,可謂是鋼鐵直男了,說:“刺史想要我歸順?”
林讓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一個字兒。
楊乂臉色慘白灰敗,突然沉默了起來,似乎不想一口答應。
其實不是楊乂托大,而是他方被主公斬草除根,如同之前的龐圖一樣,已經心灰意冷,不想再參與這些事情。
元皓一看,立刻低聲勸慰,說:“大哥,主公與刺史都是守信之人,也是可信之人,大哥錯信陳繼,這天下洶洶,正缺乏大哥如此人才,撥亂反正,解救百姓於水火之間,若大哥因著陳繼而心灰意冷,可對得起這天下?”
龐圖聽著元皓勸慰,都是一些大道理,不由冷嗤了一聲,心想著自己與元皓、楊乂真不是一類人,這些正派之人,用大道理就能勸慰。
元皓勸慰了一陣,似乎有些作用,楊乂又看到自己的士兵受苦,心中不忍,一咬牙說:“好!楊乂願降!”
魏滿嘴角牽起一絲微笑,看向林讓,林讓也點點頭。
魏滿這才說:“從今往後,楊將軍便是我營中人。”
林讓說:“廢話就彆說了,先醫看罷。”
他說著,讓人拿過藥箱來,親自為楊乂醫看。
因著他們提前知道中郎將要下/毒,所以林讓早有準備,帶了一些解毒的藥材,不止如此,還帶了很多醫師來幫忙。
並不是什麼劇毒,發作慢,因為飲水不多,也不致死,醫看之後,眾人便浩浩蕩蕩回歸了魏營。
薑都亭帶兵偷襲屯兵營地,正好也回來了,兩撥人都是賺得盆滿缽滿。
楊乂歸順,自然帶著他的一萬人,薑都亭偷襲大營,四萬大軍,生擒三萬餘人,其餘的跑得跑,散得散,魏滿也懶得去追,就由得他們罷。
陳繼五萬兵馬一仗,還沒有開始打,已經全軍覆沒。
不,是全軍被俘。
魏滿笑說:“看來這一次,陳繼非要給咱們氣死不成?”
龐圖來稟報情況,做了一個名冊,清點了戰俘,交給魏滿與林讓看。
這時候元皓也從帳外走進來,進入了幕府營帳,恭敬的說:“刺史,您找卑臣?”
林讓點點頭,說:“元皓啊,這楊乂剛剛歸順我軍,人生地不熟,還中了毒,體虛的很,也是個可憐兒之人,我找你過來,就是想讓你這些日子照顧照顧楊乂。”
照顧楊乂?
龐圖一聽,立刻戒備起來。
魏滿登時有些頭疼,這林讓八成是故意的,擺明了找一個龐圖在的時候,讓元皓去照顧楊乂。
龐圖眼珠子狂轉,元浩則是坦然的說:“是,卑臣領命,楊乂乃是卑臣的老友,就算刺史不說,卑臣也會這般做的,這都是卑臣的分內之事。”
林讓點點頭,說:“那去罷。”
元皓首先離開幕府營帳,龐圖見他走了,立刻也說:“主公,刺史,俘虜的事情十分複雜,唯恐錯亂,卑臣這就去再清點一下數目。”
龐圖說著,追著元皓匆匆離開了幕府營帳。
魏滿等二人走了,無奈的說:“你又搗亂,怎麼越來越皮?”
林讓淡淡的說:“軍中無事,消遣消遣。再者說……”
林讓還有正經的理由,說:“楊乂初來乍到,讓怕他生分了,自然給他找一些熟人,也好儘快打成一片,不是麼?”
魏滿:“……”字字珠璣,頭頭是道!
魏滿笑說:“果然是……‘打’成一片呢。”
他說著,把林讓拉過來,二人麵對麵而坐,又說:“孤隻求彆頭破血流才是。”
林讓說:“魏公大可放心,這龐圖隻會一些武藝,到底是三腳貓的功夫,楊乂雖患病在身,但龐圖就算找茬兒,也絕對打不過楊乂的。”
魏滿說:“刺史還挺貼心?”
稍微靠過去一些,低聲說:“咱們這次又打了勝仗,陳繼恐怕會熬心死,這些日子必然會十分清閒,不若……”
魏滿說著,儘量展現自己的迷人魅力,火力全開的在林讓耳邊,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說:“不若……我們做點私事兒?”
魏滿生怕他不同意,十分可憐兒的說:“林讓,這些日子你總是圍著龐圖元皓轉,如今還多了一個楊乂,孤怕是要失寵罷?”
林讓淡淡的看著魏滿,眼神之中毫無波瀾,且麵無表情,但魏滿一看,沒來由心裡一跳,說:“你同意了?”
魏滿有些急不可待,就在此時,“嗷嗷嗷——”的聲音從營帳外麵衝進來。
伴隨著林奉的嗓音說:“小蠻,彆亂跑,小蠻……”
小蠻衝進營帳,橫衝直撞,見到林讓便巴巴的搖著尾巴湊上來,將還沉浸在滿心歡喜之中的魏滿一拱。
魏滿雖身強體壯,但沒有防備,而且小蠻是一頭正宗的狼,體格自然不差。
“咕咚!”一聲,魏滿竟然摔在了地上,四仰八叉。
好巧不巧,林奉與薑都亭追著小蠻跑了過來,正看到魏滿失態的模樣。
“嗤——”
薑都亭很不給麵子的直接笑了出來,魏滿丟儘了顏麵,氣的從地上一躍而起,大喊著:“小蠻!你這個小崽子給孤站住!”
小蠻“嗷嗷”大叫著,眼看魏滿來追自己,便繞著林讓跑來跑去,不叫魏滿抓他。
魏滿抓不住小蠻,畢竟小蠻有個靠山叫“林讓”,隻好回頭瞪著薑都亭,說:“你這小子竟敢嘲弄於孤,來啊,出來跟孤挑兩把。”
薑都亭撚了撚手指上並沒有的灰土,說:“主公何必自取其辱呢?”
魏滿一聽,更是不乾,招手說:“你過來你過來,今兒個不教訓教訓你,你不知道營中誰大?”
林讓十分無奈的看著魏滿追著薑都亭跑了,他突然有一種錯覺,自己養的不是一頭小蠻,而是三頭……
林讓站起身來,拍了拍小蠻的大腦袋,說:“走罷。”
所幸無事,林讓便打算去看看楊乂,順便調整一下藥方。
林讓帶著小蠻來到楊乂下榻的營帳,還沒進去,就看到有人在外麵轉磨,一圈兩圈兒的轉。
“龐先生。”
龐圖正在轉磨,心事重重的模樣,被林讓一喚,似乎做了什麼虧心事兒,嚇得一個激靈。
龐圖轉過頭來,乾笑說:“刺史。”
林讓上下打量了一眼龐圖,表情上掛著了然的冷漠無情,說:“龐先生這是……來照顧楊將軍的?”
龐圖:“……”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讓說:“楊將軍患病在身,的確需要一些舊友照顧,龐先生不進去麼?”
龐圖趕緊說:“卑臣……卑臣路過,還有要是在身,就……”
就先走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元皓已經掀開帳簾子,走了出來。
元皓在裡麵照顧楊乂,聽到外麵有動靜,隱約聽到什麼“龐先生”,便站起身來,出來看看。
元皓走出來,說:“刺史,龐先生。”
龐圖咳嗽了一聲,趕緊解釋說:“我……我剛好路過,遇見了刺史,說兩句話就走。”
元皓看了一眼龐圖,沒有接話,林讓則是說:“楊乂怎麼樣了?”
元皓說:“中/毒傷神,已經歇下了。”
林讓點點頭,說:“隨我進去看看。”
元皓便跟著林讓直接走進營帳,“嘩啦”一聲放下帳簾子。
龐圖一個人站在外麵,孤零零兒的,被夜風一吹,登時有些蕭瑟之感,左思右想,還是跟上,也鑽進營帳中。
營帳裡黑乎乎的,沒有點燈,楊乂蓋著被子,平躺在榻上,已經熟睡。
林讓走過去給他診脈,片刻說:“毒已經清了不少,脈象平穩,楊將軍身子骨兒素來便好,如今還年輕,好得也快,元先生不必太過掛心了。”
元皓點點頭,說:“有勞刺史。”
林讓坐下來準備寫藥方,不過提筆忘字,剛想叫元皓過來代筆,這時候帳簾子又打了起來。
魏滿從外麵走進來,嘴角還掛著傷,似被誰打了一拳,不過不是很嚴重。
魏滿走進來,告狀似的說:“薑都亭那小子他打主公,斬了他!”
元皓:“……”
龐圖:“……”
兩個人眼觀鼻鼻觀心,默默低著頭,心中隻有一個慶幸,幸而楊乂此時睡著了,不然剛剛歸順,就發現了主公的“真麵目”,可能會複又心灰意冷的。
林讓冷淡的說:“技不如人賴誰呢。”
魏滿:“……”
魏滿聽了林讓的話,頓時蔫蔫兒的,元皓與龐圖心裡也想著,的確如此,主公雖善於兵法,精於為人,但武藝這方麵卻不是薑都亭的對手,這天底下能與薑都亭過手的,怕也隻是召典將軍了。
主公高高在上,何必用自己的短板去碰薑都亭的長處呢?
這豈不是自討沒趣。
哪知道元皓與龐圖這麼想著,林讓卻還有後話,接下來說:“既然打不過,自然要想其他法子了,主公大可以給奉兒相看親事。”
給林奉相親!
魏滿眼眸都亮了起來,撫掌說:“好法子!”
原林讓方才不是“羞辱”魏滿,隻是闡述了一個事實,而且林讓是極為護短兒的。
魏滿有了人撐腰,就說:“下次薑都亭那小子再找你看病,你給他多放一把黃連,不,兩把。”
元皓:“……”
龐圖:“……”似乎又聽了不該聽的。
林讓拉著魏滿坐下來,說:“先寫張方子。”
魏滿被哄得服服帖帖,坐下來寫方子,寫張方子竟然寫得美滋滋。
龐圖站在一邊,眼看著林讓與魏滿寫方子,元皓動作很細致的給楊乂掖被角,不屑的撇了撇嘴。
看著元皓那溫柔的動作,龐圖心裡沒來由無明業火衝將上來,他左右看了看,無人注意自己,便挑起一個壞笑,靠近兩步,裝作不經意使勁碰了一下楊乂。
楊乂被打得身上都是傷,本在熟睡,突然一個激靈,猛地便醒了過來,疼的直抽冷氣。
“楊大哥,怎麼的?”
元皓不知情況,趕緊前去查看,龐圖則是裝作沒事人一樣退了幾步,仰頭看天,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楊乂睡得迷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覺得突然疼痛難忍。
龐圖一看,頗為得意,麵露得意喜色,就差哼上小調兒。
哪知道眼眸一轉,登時便與林讓的目光撞在一起,林讓還對龐圖微微一笑,嚇得龐圖後脊梁涔涔冒汗。
抓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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