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大門被撞開,一個仆役連滾帶爬的跑進來,“咕咚!”一聲跌在地上,驚慌失措的大喊著:“不好了!不好了!山匪!是山匪!山匪來打劫了!”
“什麼!?”
士兵頭子還沒反應過來,隻是詫異的大喊了一聲,就聽到“踏踏踏”的馬蹄聲連成了轟隆一片,仿佛天邊的滾雷,震天動地的席卷而來。
大宅的門被撞開,一個個馬匪潮水一般的湧進來,蝗蟲過境似的。
林讓騎在馬上,貼著絡腮胡,蒙著黑色的眼罩,舉著一把大砍刀,像模像樣的監工。
“土匪!!”
“真的是土匪!”
“怎麼辦?!”
大宅裡多半是仆役,沒什麼戰鬥力,的確有一些士兵,但是魏子廉與召典早就摸清楚了士兵的數量,因此他們的馬匪數量絕對碾壓士兵。
士兵頭子大喊著:“保護糧草!!”
“保護……哎呦!”
他還未喊完,林讓已經把自己的大刀直接扔過去,大刀的刀柄砸在士兵頭上,士兵頭子“嗷”了一聲,倒在地上,登時不省人事。
魏滿一眼,眼皮狂跳,對著林讓豎起大拇指,乾笑說:“砸的好。”
扮成土匪的魏軍衝進來,直接席卷了整個大宅,士兵頭子暈倒,群龍無首,根本無人指揮,仆役們嚇得逃竄,剩下的那點星星之火的士兵,也被“嘩啦!”一聲澆滅了。
魏滿冷聲說:“都抓起來!輕點糧草。”
“是!大哥!”
從主公都變成大哥了……
大家一鍋端了宅邸,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屯兵營地。
這裡顯然就是一個“黑心作坊”,把運送來的糧食加工,變成贄敬禮品,禮物繼續往魏營運送,而糧食必然也會運送到屯兵營地。
不然這麼多糧食,早就把宅邸堆滿了。
如今這個大問題就是,屯兵營地在什麼地方。
如果去審問那士兵頭子,可能會有些困難,畢竟對方是士兵,接受過專業的訓練,被秘密委派了這個任務,絕對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想要從士兵頭子嘴裡審問出來,著實不容易。
林讓目光一溜兒,便盯在了那個仆役頭子上,招手說:“把他帶進房舍。”
“饒命啊!”
“饒命啊——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我隻是一個仆役啊!”
林讓讓人把仆役頭子帶進房舍,對魏滿說了幾句話,魏滿點頭之後,便出了房舍,將門關閉。
林讓慢悠悠的繞著那仆役頭子轉圈兒,仆役頭子五花大綁,跪在地上,顫抖地說:“小人隻是一個仆役,真的不知道屯兵營地啊!”
“饒命啊!”
林讓淡淡的說:“你不說,說明你挺有骨氣的,沒關係,我最喜歡硬骨頭,啃起來才有嚼頭兒。”
林讓的話讓那仆役頭子渾身汗毛倒豎,就在此時,突聽舍外“啊——!!!”的慘叫聲響起。
可謂是氣衝雲天!
仆役頭子嚇得一個激靈。
林讓淡淡的看著自己的指甲,說:“你可能不知,我們在山頭上,最喜歡的就是研究酷刑,什麼扒皮抽筋啊,把肉一塊塊切下來剁成泥啊,是了,烤肉筋也不錯。”
仆役頭子麵無人色,牙齒“得得得”發抖,他不是正規軍,哪裡受過這樣的“恐嚇”。
林讓說著,門外還傳來“啊啊啊啊!!!”的慘叫聲。
此起彼伏……
此時此刻,門外。
魏滿帶著魏子廉與召典,說:“叫啊,繼續的,叫得再慘一些。”
魏子廉摸著自己的嗓子,說:“大哥,嗓子都劈了!”
他說著,看向召典,說:“你也喊喊啊!彆光我一個人!”
他看完了召典,又去看魏滿,說:“大哥你光說我們,自己杵在這裡怎麼不喊?”
他說完,就被魏滿橫眼瞪了一記,隻好乖乖的自己喊去了。
門外的慘叫聲令人頭皮發麻,仆役頭子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顫抖連連,哭喊著說:“我說……我說!我說就是了!我知道屯兵的營地在哪裡!”
陳恩有幾天沒見到林讓,不過他並沒有疑心什麼,隻是以為魏滿不讓自己見魯州刺史。
這天一大早,便聽到營地裡傳來“咕嚕嚕——”的聲音。
一輛接一輛的馬車,排成長龍,連綿不斷的從營地外麵運送進來,每一輛馬車上都落著高高的箱子,車轍印記深刻,可見物資之沉重。
陳恩是被嘈雜吵醒的,走出營帳來看,便看到了這壯觀的一幕。
陳恩有些驚訝,說:“這些是……?”
林讓的嗓音十分溫柔,突然從他背後響起,嚇得陳恩一個激靈。
林讓淡淡的說:“是魏公前些日子,讓魏子廉采辦的物品,陳公子您忘了?”
是了,前些日子,魏子廉的確出去采辦物品了,還是連夜走的。
沒成想采辦了這麼多回來?
車馬進入營地之後,便緩緩停了下來,隨即是士兵們將箱子一個個卸下來,並沒有帶回倉庫,直接在原地打開。
“哢!”
“哢嚓!”
“啪——”
箱子打開,裡麵金燦燦的黃黍連成金色的海洋,綿延不斷,恨不能將整個營地映照成金色。
陳恩吃驚的說:“這麼多糧食?”
林讓淡淡的說:“是啊,這麼多糧食,看來魏子廉的采辦能力,越來越強了。”
陳恩看著那些糧食,心中隻覺隱隱有些古怪,魏子廉突然采辦了這麼多糧食,從哪裡采辦的這麼大一批貨物?
而且一口氣運送回來,難道……
難道不怕自己發現他們的糧倉在什麼地方麼?
按理說,糧倉都是極為隱秘的,不能被人知曉,尤其是敵人。
陳恩心中疑惑萬千,一個士兵快速跑過來,低聲說:“公子,十萬火急!”
陳恩一聽,趕緊對林讓拱手說:“刺史,實在對不住,陳某有家書需要拆閱,先少陪了。”
林讓點點頭,十分善解人意。
陳恩便拿著十萬火急的急報,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將書信拆開來看。
十萬火急!
轉運糧草和贄敬的宅邸被土匪洗劫一空。
不止如此,他們秘密屯兵,準備出其不意攻擊魏滿的大營被發現了,突然被人偷襲,而且這夥人來曆不明,疑似……
土匪!
陳恩拿著書信,雙手發抖,糧草沒了!
屯兵這麼久,眼看著糧草數目即將攢夠,足夠有實力殺魏滿一個措手不及,竟然被土匪洗劫。
陳恩腦子裡“轟隆!!”一聲,土匪?什麼土匪?
哪裡的土匪有這番的能耐?
陳恩再一聯想剛剛送進營地的糧食輜重,腦袋登時炸開了鍋,壓根兒不是什麼土匪,而是魏軍!
怕是魏滿已經洞悉了他們的手段,但是並沒有動聲色,隻是悄無聲息的將大宅和屯糧營地給端了。
而那些運送來的糧食,根本不是魏子廉采買的貨品,而是從他們屯兵營地和宅邸運送回來的。
陳恩瞬間手腳冰涼,臉色蠟白,嘴唇不停的哆嗦著,喃喃的說:“壞了……”
魏滿已經發現了端倪,如今大事敗露,自己這個使者恐怕是要被殺頭的。
什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都是屁話,在古代交戰之時,怒斬來使的事件不在少數。
陳恩恐怕自己再逗留下去,項上人頭會不保。
“必須想個辦法,趕緊離開魏營……”
突然帶回來這麼的糧食,最歡心的怕就是魏滿了。
陳繼千算萬算,怎麼也沒算到,給旁人做了嫁衣,這麼大批糧食,落入了魏滿手中,不止如此,屯糧的營地還被魏滿派人一鍋端了。
林讓嚴刑逼供,逼問出屯糧營地之後,魏滿立刻派薑都亭,連夜撲襲,偷襲了屯糧營地,又是一鍋端走,如今隻剩下掃尾的工作。
如此一來,魏滿如何能不歡心,一想到陳繼知曉之後,暴跳如雷的模樣,魏滿便更是歡心不已。
“主公,陳長公子求見。”
魏滿側頭看了一眼林讓,說:“陳恩來了。”
林讓點點頭,魏滿便說:“進來罷。”
陳恩從外麵走進來,微微垂著頭,已經不見了往日裡“謙謙君子”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畏首畏尾。
魏滿故意笑著說:“陳長公子,您這是……看起來氣色不好啊?要不要讓刺史給你診診脈?”
“不不不……不必了。”
若是放在往日裡,陳恩自然是樂意的,但今日他得的是心病,並不是腠理上的疾病。
魏滿笑說:“彆客氣,陳公子。”
陳恩擺手說:“當真不必了,今日陳某前來,是……是有一件事情,想請魏公首肯。”
魏滿依舊裝糊塗,說:“陳公子,是什麼事情?咱們何必這般客氣,你直說了便是。”
陳恩咳嗽了一聲,嗽了嗽嗓子,硬著頭皮,十分艱難的說:“這……家中方才來了家書,說是……說是家父患了病,所以想讓陳某回去一趟,不知……”
陳恩說著,底氣顯然不足,畢竟如果這些糧食,真的是從屯兵營地打劫回來的,那麼陳恩的意圖已經暴露了。
依照魏滿的性子,還能留著陳恩?
所以陳恩說著話的時候,心裡十分忐忑,就怕魏滿不放自己走。
陳恩期期艾艾的,話還未說完,就聽魏滿爽快地說:“好啊!”
陳恩:“……”
陳恩一臉驚愕迷茫的看著魏滿。
魏滿笑眯眯的,十分和藹可親,說:“陳公子是個大孝子,你父親病了,你回去探病,這是人之常情,孤有什麼理由可以拒絕呢,你說是不是?”
陳恩瞠目結舌的看著魏滿,一時間久久不能回神。
放自己走?
這還是魏滿麼?
魏滿笑容可掬,說:“孤也不好款留你,什麼時候要走,直接走便是了。”
他說著,又感歎的說:“你們陳營,給孤帶來了這麼多贄敬,誠心可鑒啊,如今你要回去,孤本應該給你擺一個送行宴的,但看你如此匆忙,孤就不耽誤你了。”
陳恩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看著魏滿。
林讓此時開口了,說:“不知令尊患的是什麼病?我這裡有不少名貴藥材,若是用得上,隻管帶回去便是了。”
魏滿與林讓都如此體己貼心,陳恩簡直“受寵若驚”,不管魏滿打得什麼主意,反正同意自己回去,陳恩便硬著頭皮走,總比留下來強。
陳恩說:“多謝刺史好意,這就不必了。”
他說著,生怕魏滿反悔,說:“那……陳某便告退了。”
魏滿點點頭,說:“去罷。”
陳恩快速離開幕府營帳,等他出去之後,魏滿才說:“為何要放他離開,不讓孤一劍斬了他?”
對待情敵,魏滿可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再者說了,這陳恩是陳營眾人,若是放走,不知以後會不會後患無窮。
林讓卻很是淡然的說:“陳恩翻不出什麼天去。再者說了……”
他說著,站起身來,慢慢踱步,繼續說:“陳家三個公子,長公子與少公子不合,想必這種傳聞魏公也聽說過,如今陳營中分為兩派,站長公子和少公子的人數都不少,分化的厲害,如果這時候魏公殺掉了陳恩,後麵兒的好戲可就沒了……不隻是沒戲看,陳少公子反而會感激魏公也說不定。”
林讓看向魏滿,說:“做好事兒不留名,我們可不乾。”
魏滿一聽,著實有理。
陳繼因為子嗣的問題,沒少煩惱頭疼,還有各種枕邊風等等,就連武將和謀士也各自站隊,陳恩這次沒完成任務,還丟了糧食,這麼大的事兒,敵對派係的人能放過他?
根本不勞煩他們出手。
林讓說:“如今薑都亭已經趕到屯糧大營,想必收獲頗豐,魏公不想去湊湊熱鬨麼?”
魏滿一聽,笑說:“是你想去湊湊熱鬨罷?”
彆看林讓性子冷冷淡淡,也是個麵無表情的主兒,但他為人竟如此喜歡湊熱鬨。
林讓淡淡的說:“其實……讓不是喜歡湊熱鬨,而是喜歡看彆人熱鬨。”
魏滿:“……”竟無法反駁。
魏滿與林讓準備去湊熱鬨,接應薑都亭,而那邊陳恩則是快速收拾行囊,趕在魏滿返回之前,趕緊逃離魏營。
陳恩匆忙收拾了行裝,讓大部隊後續跟上,自己帶著幾個親信,準備先頭離開魏營,如此一來,魏滿若後悔,也抓他不著。
陳恩親自背著行囊,就跟逃難的難民似的,哪知道一出營帳,這麼巧,竟然就碰到了魏滿與林讓。
魏滿一身戎裝,身披黑色介胄,手搭倚天寶劍,騎在絕影馬之上,看起來颯爽雄氣,自有一番威嚴氣勢。
魏滿身邊,無影馬上坐著林讓,林讓一身刺史官袍,目光冷然幽然。
魏滿身後,精銳騎兵列隊,各個手執長戟,鏗鏘嚴明。
這仗陣嚇了陳恩一哆嗦,因著他心虛,難免腦補出魏滿遣人來抓自己的場麵兒。
陳恩哆嗦著,極力讓自己顯得鎮定,說:“魏公……這是?”
魏滿笑眯眯的,說:“孤要出門一趟,正巧碰到了陳公子,陳公子走的匆忙,不若……咱們一道兒,孤還能送送陳公子。”
“不不不……”
陳恩趕緊擺手說:“不必了,實在太勞煩魏公,陳某不敢當,不敢當。”
魏滿說:“陳公子,你太謙虛了。”
魏滿又說:“再者說……你們陳營這次誠意很大,送了這麼多贄敬禮兒過來,孤真是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陳恩麵色尷尬,乾笑著說:“魏公言重了。”
魏滿纏著陳恩,一臉客套親切,陳恩也脫不開身,糾結的厲害。
林讓倒是善解人意,麵癱著說:“魏公,陳公子看起來匆忙的很,怕是陳公患了什麼嚴重病,還是讓陳公子趕緊回家,儘儘孝道罷。”
林讓這話一說出口,陳恩更是尷尬了,陳繼患病不過是個借口,但從林讓口中說出來,仿佛陳繼馬上就要不行了。
陳恩是趕回去見陳繼最後一麵兒的……
陳恩也不好反駁,拱起手來,說:“時辰不早了,那陳某便先行離開了,魏公,刺史,勿送了。”
魏滿也不強留,消遣夠了陳恩,還打算去做收尾工作,他就怕屯糧營地的糧食太多,薑都亭一行人帶不回來。
陳恩趕緊策馬準備離開,就在他拉住馬韁,馬上要狂奔而去之時,林讓又突然開口了。
“陳公子。”
陳恩趕緊勒住馬轡頭,回頭去瞧林讓。
林讓淡淡的說:“請陳公子回去之後,捎話給陳公,就說我們主公多謝陳公的一番美意,送了這麼大一份贄敬禮來,如此貴重,我們實在受之不起,早晚有一天……會還回去的。”
陳恩一聽,心裡“咯噔”一聲,隻覺林讓這話,顯然是……
話裡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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