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結】(1 / 2)

奸臣套路深 長生千葉 18615 字 5個月前

“以退為進?”

魏滿狐疑的說:“如何……以退為進?”

林讓說:“隻要人主大大方方, 便可以了。”

林讓說罷, 挑起唇角笑了一記, 似乎一切遊刃有餘, 穩操勝券一般。

武德營中,監牢。

武孝慢慢走進監牢,牢獄中很是昏暗, 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若是仔細分辨,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身戴枷鎖之人, 坐在牢中,背靠著柵欄。

因為是背對,所以武孝看不清那人的麵容與表情,隻聽他呼吸平穩, 似睡著了一般。

“你還挺悠閒。”

武孝出口說:“一會兒……朕就要進入玄陽了。”

背對著柵欄的人終於動了一下, 隨著“嘩啦——”的鐵鏈聲,他稍微轉過頭來,目光淡然的盯著武孝。

監牢之中的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拿下的魏子脩。

魏子脩平靜的看著武孝。

武孝再一次開口說:“怎麼?你就不想跟朕說點什麼?”

魏子脩仍然淡漠的看著他,沒有開口。

武孝似乎著急了, 畢竟他年歲不大,說:“你便不求朕,求朕放了你?!”

魏子脩說:“人主心意已決,子脩拜彆人主。”

他說著,跪在地上, 給武孝扣頭。

武孝胸腔中的一股火氣,瞬間衝了上來,直接衝上了頭頂,幾乎將他整個人炸開,“乓!”一聲,惡狠狠的抓住柵欄,說:“魏子脩!你非要與朕為敵麼?!”

魏子脩說:“卑將不想與人主為敵。”

武孝冷笑一聲,說:“朕看你的做法,卻不像,總是處處針對朕一般。”

魏子脩說:“子脩不敢,但子脩說再多,也無濟於事。”

“無濟於事?”

武孝冷聲說:“你似乎……話裡有話啊?”

魏子脩說:“皇上進京城去也好,進城去看看。”

“看什麼?朕生在京城,長在京城,登基在京城,治理天下也在京城,如今是時候歸位了,有什麼好看?這京城裡的一景一物,一人一態,早就爛熟於心,沒有旁人比朕更清楚了,還需要多看什麼?”

武孝的話鏗鏘有力,半眯著眼目,微微負著手,這樣的武孝讓他看起來十足像是一位天子。

他似乎已經蛻變了,從當年哭鼻子的小娃娃,變成了真正的一朝天子。

魏子脩卻說:“看一看……人主不認識,不熟悉,陌生的京城。”

“陌生……”

武孝有些奇怪,但不好發問。

魏子脩點頭說:“人主離開京城,不滿半年,這半年裡,地方軍湧向京城,百姓民不聊生,義父鎮壓叛亂,接濟百姓,開倉放糧,戰後重建井井有條,京城……已經不是人主所認識的那個京城了,人主會吃驚的。”

“嗬——”

武孝冷笑一聲,十分嘲諷的說:“那真是讓朕,拭目以待啊!”

魏子脩見他不相信,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起初也是不相信的。

其實起初,魏子脩混入難民之中,並非想要給魏滿“通風報信”,而是想去見一見義父。

但是當他進入京城之後,發現一切都改變了。

玄陽,再也不是當年小皇帝力挽狂瀾,卻無能為力的玄陽,它變得井井有條,盎然生機,百姓雖然困苦,但充滿了活著的希望,而不是苟活的絕望。

百官雖然仍然不服氣魏滿這個外姓登基,但都是“敢怒不敢言”,被魏滿壓製的服服帖帖,而各地軍閥沒有一個敢吱聲兒。

這還是他認識的天下麼?那個搖搖欲墜,百姓躺在乾柴上,隨時準備受儘屠戮的天下麼?

魏子脩說:“隻有人主親眼所見,才能明白子脩的心意。”

武孝似乎不願意聽他說這些,就在此時,“踏踏”的腳步聲響起,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是武德。

武德走進來,看了一眼魏子脩,拱手對武孝說:“人主,時辰差不多了,該啟程,進入玄陽了。”

“嗯。”

武孝微微點頭,說:“走。”

他說著,轉過身去,大步往外走去,隨著“踏踏”的腳步聲,武孝突然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卻用森然的聲音說:“總有一天,朕會讓你後悔,朕會讓你服服帖帖的追隨於朕,讓你知道,你算錯了人。”

他說罷了,再不停頓,離開了昏暗的監牢。

武德的意思是讓武孝扮作難民,精銳親兵也扮作難民,一同混入玄陽,當然如此一來,混入玄陽的人必然非常之少,不過他們還有內部接應。

很多人都不服氣魏滿稱帝,畢竟他不姓武,這樣一來,便有很多人願意幫助武德,如果小皇帝能出現在京城,必然引起轟然,他們不需要多少人,就可以幫助小皇帝複位。

武德說:“人主無須擔心,隻要進入京城,便安全了,隻是……還要委屈人主一番。”

武孝眯著眼目,說:“委屈?朕的年歲雖不大,但委屈卻沒少受,這能算什麼?”

武孝與眾人喬裝打扮,很快就改扮成了難民的模樣,特意把臉塗黑一些,武德還貼上了滿麵大胡子,幾乎一眼看不出麵容來。

眾人準備妥當,天色蒙蒙發亮,“轟隆——!!!”一聲,玄陽城的大門便打開了。

因著這幾日新皇親自舍糧,所以早上開城門的時辰都提前了,難民們早早就在城外紮堆等著。

武孝本以為,這麼多難民紮堆在玄陽城外,等一開城門,難民們肯定猶如洪水一般,湧向城門,非要發生踩踏不可。

但是沒成想,城門轟然打開,難民們卻自發的開始排起隊伍,長龍綿延,雙排進入城門,根本沒人推搡搶擠。

武孝有些吃驚的看著那些難民,要知道,這年頭的百姓都是沒有什麼文化水平的,肚子吃不飽,更彆說什麼覺悟了。

百姓為了吃,什麼都能乾的出來,易子而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

連孩子都食,這時候有了糧食,他們卻慢慢排隊,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真正發生在了武孝的眼前。

不可思議……

武孝正在發呆,一時沒注意腳下,一個不留神險些跌倒在地上。

“人……”

武德剛說了一聲,便硬生生斷住了。

武孝差點摔在地上,旁邊的難民趕緊扶住武孝,說:“娃兒,沒事罷?”

那扶住武孝的是個看起來年歲六十多的老者,一臉的滄桑,旁邊好幾個人見武孝要倒,也來扶著他。

一個難民說:“可憐見兒的,必然是餓壞了,這才站不住。”

“年紀輕輕的,你是哪裡人?”

“怕也是玄陽周邊的罷,地方軍進京,燒殺搶掠,全都搶乾淨了!”

“哎,是啊,可憐可憐。”

“這娃兒這麼年輕,咱們都是老不死了,讓他排在前麵罷。”

“是啊。”

武孝一聽,震驚不已,有飯吃竟然讓給彆人?

這些難民願意讓自己排在他們前麵?

要知道在現代,排個隊還經常發生打架的事情,更彆說是個人教育落後的古代了,而且難民們還餓著肚子,吃不飽,卻有如此覺悟,這簡直是反常的事情。

武孝驚訝的說:“讓我……排在前麵?”

難民說:“是啊,這娃兒怕是餓壞了。”

武孝奇怪的說:“你們願意讓我先進去食糧?”

難民再三肯定,把武孝推到了前麵一些的位置。

武德在後麵看著,他們本是一起的,如此一來便隔開了,但武德又不好跟過去,隻能隔著那幾個難民繼續盯著武孝。

武孝一臉迷茫,那幾個難民在一邊嘮嗑。

“你昨日來了麼?”

“我昨日沒來,昨日讓我兒子來的,本以為舍糧有數,就讓我兒子先食,沒想到人主聽了,反而讓我兒轉告我,一同來食,都是管飽的!”

“是啊,新皇的做派就是不一樣的,你們沒聽說麼,國庫都空了,是新皇把自己的錢財充入了國庫,這才拿出糧食錢財,來給咱們舍糧。”

“你說說,這人主的活計,沒有賺的,反而往裡倒貼!”

“哎,我覺得這次的人主,那是與往日裡不同的,我看著挺好。”

“你們不知道,人主不僅舍糧,還讓人給咱們醫治疾病,那往日裡都沒錢食糧,還談什麼醫病?但凡有個頭疼腦熱,就得認命等死,但誰活一輩子,還沒個頭疼腦熱呢!”

“是啊,丞相親自帶著太醫給咱們看病,我兒還是丞相親自醫治的,說起那丞相,就跟神仙似的!”

“你不知道?他就是神仙!”

武孝一聽,不用猜都知道丞相是誰,必然是林讓無疑了。

武孝聽他們這般稱讚魏滿,心中冷笑,說:“新皇不姓武,你們也擁戴他麼?”

難民們一聽,看向武孝,武孝心中咯噔一聲,還以為自己要露餡。

就聽那幾個難民時候:“娃兒,你可知老夫姓什麼?”

武孝搖搖頭,那老者說:“老夫也不知你姓什麼?你餓肚子的時候,還會問彆人姓什麼嗎?難道不是吃飽為主麼?”

“這天下……到處都是餓著肚子的百姓,隻有那些吃飽的貴族,才會管姓氏之爭。”

“我們不過普通百姓,每日都活在動蕩之中,今日軍隊來了,洗劫一空,明日軍隊來了,把我們的壯丁殺死,擄走妻女,我們還能問他們一個個都姓什麼嗎?”

武孝聽到這裡,不知怎麼的,仿佛是水珠滴落進了油鍋。

老者感歎的說:“有些人乾儘壞事,為了保命,我們不能問他們姓什麼。有人終於來為我們做好事,難道我們還要篩選他的姓氏,才接受他的好意麼?”

武孝呆呆的立在原地,幾乎忘了行走,聽著老者的話,那老者說的如此白話,卻讓他震撼良久。

老者又指著四周,說:“娃兒,你可看到,百姓們都自動排成兩隊入京,這是為何?”

老者不等他回答,自言自語的說:“是人主親自教導的,他不嫌棄我們窮,不嫌棄我們苦,也不嫌棄我們臟,冒著我們之中會有細作的危險,一定要放我們入城吃糧,你說說看,我們能推擠麼?大家的心都是肉長的,我們能辜負他的好意麼?”

武孝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心臟一抽一抽的,十足難受,因著這些百姓為魏滿說足了好話。

因著自己努力了這麼多年,卻無力回天。

因著……自己的無能。

武孝微微閉了閉眼眸,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悵然。

“踏踏踏踏——”

就在此時,城門突然騷動起來,一隊精兵開路,率先衝出玄陽城門,兩列排開,守住大門。

與此同時,武德一陣心驚,低聲說:“是魏滿!”

果然是魏滿,魏滿一身龍袍,大步從玄陽城們走了出來,身邊跟著穿著丞相官袍的林讓。

武德一看到魏滿與林讓,就知道事情不好,或許已經暴露了,趕緊想要衝過去把武孝拽回來跑路。

哪知道魏滿一出城,百姓們登時“躁動”起來,大聲山呼,不停歡呼著,一個個似乎都像爭睹魏滿的真容。

武德想要往前擠,卻水泄不通,根本沒有辦法向前。

“拜見人主!”

“拜見人主!”

“拜見人主——”

百姓們高聲山呼,隨即海浪一般跪了一片。

武德就在人群中,為了不被人發現,也趕緊跟著跪下來,貓低自己。

但武孝不同,武孝立在人群之中,並沒有下跪,他與武德不同,他的骨氣,和他的出身,讓他不允許向魏滿下跪。

一瞬間,武孝仿佛鶴立雞群,瞬間“脫穎而出”。

“娃兒!那是人主,快下跪啊!”

“是啊,娃兒,愣著做什麼?”

旁邊幾個難民拽了拽武孝,武孝卻依然沒有下跪,目光森然的看向魏滿。

他的目光瞬間與魏滿撞在一起,他敢肯定,魏滿已經認出他,即使武孝穿著難民的衣裳。

就跟武孝可以認出魏滿,即使魏滿穿著一身龍袍一般。

魏滿與林讓走過來,就在武孝以為自己要被抓的時候,哪知道魏滿突然膝蓋一曲,矮下身來,竟對著他拜倒在地。

“卑臣魏滿,恭迎人主!”

魏滿跪在地上,林讓也跟著拜下來,一時間,整個玄陽城靜悄悄的,地上跪著百姓、難民、精兵,就連新即位的人主都跪在地上,唯獨一個年輕人,站在原地,俯視著一切。

武孝吃了一驚,魏滿竟然對自己下跪了,而且還稱“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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