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吟窩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一本書,垂著睫毛,“你媽已經給你安排好老婆了。”
“不需要她給我安排。”越沂在她身旁坐下,“我隻娶我自己喜歡的人。”
男人聲線低沉,竹吟抬頭正撞上他的視線,那雙漆黑漂亮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眼神很內斂,卻壓不住的溫柔。
“她是你哪個?”竹吟臉紅了,偏過臉,
“沈家的一個親戚。”越沂依舊看著她,“我不可能喜歡她。”具體原因,他卻沒有再解釋,似乎觸及到了某些不想提起的回憶,視線有些陰鬱。
竹吟猶豫了片刻,視線一直停留在書上的某一行字上,終於還是抬頭,輕聲說,“越沂,我看到你櫃子裡那些東西了……你家裡,為什麼會有我小時候用過的本子?”
“我們小時候認識嗎?”她輕輕問。
果然……是根本不記得了,估計,在她殘餘的記憶裡,自己也就是當年,隨手施舍過溫柔的,一個不討喜的小異類,隻是一起玩過幾個月,就搬走的一個普通玩伴。
男人薄唇緊抿著。
“你見過那種小孩嗎,不討喜,不會說話,沒人要,成天陰沉著臉。”他忽然開口,聲線沉磁,有幾分啞。
“我比你看到的壞很多,從小沒人喜歡,性格怪異不合群,一直被叫成殺人犯的兒子,沒人要的拖油瓶。”
即使是在長大後,偏執,極度沒有安全感,包括略顯病態的獨占欲,他沒有完整的家庭,也不知道怎麼愛人。
那段孤獨的日子,像是被全世界拋棄,暗無天日……直到後來,有人對他伸出了溫柔的手,可是,最後,她也拋棄了他,十多年前,大雨傾盆的車站裡,他從白天等到晚上,心裡一分分絕望。
如果她隻是喜歡這幅皮囊的話,池硯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昨天丁辰擅自給他拍來了倆人吃飯時的合影,很般配的模樣,池硯和他長得像,隻是神情舒朗溫柔,眼底很乾淨,看得出來,是個心底沒有陰霾,很乾淨純粹的男人。
從少年時代起,越沂就知道,他真正的樣子,不招人喜歡,直到後來學會了偽裝和掩蓋,才一分分,把自己矯飾成可以被世人接受的模樣。
塵封的陳年舊事,一分分,被這樣揭露了出來。
竹吟抱著膝蓋,沉默聽著,良久,她抬起了頭,睫毛濕漉漉的。
她聲音有些怪異,“我哥說,我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高燒了三天……醒來後,原來的事情,什麼都不記得了。”
男人神情有些許變化,混雜著驚訝,又像是難以置信,“什麼病?”他第一反應卻是問,“現在有後遺症嗎?”即使是在這種時候,他第一反應依舊是關心她的身體。
“早好了。”竹吟嗓子啞著,“越沂,我不是故意不記得你的。”
“彆哭。”越沂見不到得她掉眼淚,顧不上再多問,把她摟進懷裡,親了親她濕漉漉的臉頰,冰涼的唇,一點點,溫柔細致的把眼淚吻乾。
竹吟把臉頰埋在他懷裡,聲音哽咽,“對不起。”
她太任性,當年,在那種情況下,隻顧自己開心,把越沂一個人拋棄在了國內,六年斷絕音信。
他把她當成寶貝,藏在心底,珍而重之那麼多年,自己卻隻憑著單方麵的偏見,任性妄為,一次次踐踏他的心意。
“我雖然不記得你了……”良久,她從他懷裡抬頭,“可是,越沂,我後來,高中第一次見你……”
她剛哭過,眼睛清亮如洗,像是一泓清泉,“我就覺得,你好漂亮……想親。”
那時候,她其實就對他有那種見不得光的念頭了。
“池硯,你也想親?”他神情卻古怪起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那天他們一起吃飯,看著,聊得還挺投緣的模樣,丁辰說倆人都在笑,一頓飯,吃了足足三個小時,光想象一下那個場景,他都覺得極其難以忍受,是他當時一遍遍告訴自己,如果去橫加乾涉,會被她厭惡,疏遠,才壓抑住這念頭。
小時候他就一直在想,要是竹吟也可以,隻有他一個,該有多好。
可是怕嚇跑竹吟,隻能偽裝出,表麵上光風霽月的模樣,把那些不堪的病態和日日滋長的瘋狂欲念,一一謹慎的隱藏在麵具下,不敢露出邊角。
“不想。”竹吟拚命搖頭。
“我喜歡你,是你整個人,不單單是臉。”她認真道,“你們長得也不像啊,誰說像了,我男人,比他好看多了。”她仰起小臉,眼睛裡像落了星星。
她用心哄人時,真的,可以甜出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