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平時就竹吟和趙微樹兩兄妹住, 也基本不會來客人,所以客房沒開鋪,也沒人樂意專門去給司凜費事鋪床, 所以把他直接趕去了客廳睡沙發。
好在司凜自己也不介意。
竹吟憋了一肚子火, 晚上睡覺都沒睡好, 半夜口渴醒了過來, 她怕吵醒哥哥, 摸黑去客廳接水, 不料沒走到飲水機邊,被什麼伸出來的東西絆了一下, 差點沒摔倒在地毯上。
原來是司凜的腿,他太高,沙發太窄, 根本睡不下, 一條長腿伸出了大半, 斜斜橫在地上。
薄被早垮到了地上,他伸手揉著睡得淩亂的黑發,白t也睡皺了,露出了一截結實勁瘦的腰,半睜著眼,懶洋洋問, “乾嘛呢。”
“接水。”竹吟昨晚氣還沒消, 沒給他好臉色。
她打了滿滿一杯熱水, 咕嘟咕嘟喝下一大半。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起了雪籽, 夜晚寂靜,不遠處,有車流和霓虹燈的顏色閃過,雪籽打在玻璃上,化成了水漬,一行行流了下來,司凜扔下被子,在窗前站著,拿指尖蘸水,低頭,在上麵饒有趣味的寫寫畫畫。
“幾歲了?”竹吟睨他一眼,擱下杯子。
“比你大。”司凜回頭,挑眉。
竹吟懶得理他,準備回房間繼續睡。
不遠處不知道哪裡響起了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小區門口已經掛上了紅燈籠,在風雪中明明滅滅,很是顯眼,大雪越覆越厚,一起都是安靜的,屋內暖意融融,暖桌上擺著過果盤,盛滿了買來不久的新鮮橘子。
“今年我們三一起守夜吧。”司凜安靜看了一會兒窗外,忽然說。
“……”竹吟愣了半晌。
良久,她扯扯唇角,“……大哥,那叫守歲。”
大過年的,不知道他在這亂講什麼……給誰守夜呢?
“反正差不多。”司凜漫不經心答,他分不清楚這倆詞,看起來也沒有想分清的意思。
……差不多個鬼啊!
竹吟想掀桌了,懶得和他廢話。
“我哥還沒同意你留這裡過年。”她在沙發另一側坐下,“而且你這跑出來就不回去了,爸不抽你?”
“估計他也沒空管我了。”司凜毫不在意。
“家裡怎麼了?”沉默了半晌,覺得司凜來得蹊蹺,答得也蹊蹺,她忍不住問。
司凜臉色沉了一瞬,“沒事。”
“就和平時一樣唄,在外各種買買買,要不帶人回來吃吃喝喝,弄得一屋子酒味,熏死人。”腔調懶洋洋的,“沒意思透了。”
竹吟雙手托腮,發著呆。
直到肩上落下一床被子,她才回過神,拽下被子扔回給司凜,“我回去睡覺了,你自求多福吧。”
她眯了眯眼睛,打了個小小嗬欠,搖搖晃晃朝自己房間走去,因為剛從床上起來不久,黑發散著,額上翹起來一縷。
在黑暗裡抹黑走著,砰的一下,她撞上了趙微樹房門,竹吟吃痛,悶哼一聲,揉著額頭。
司凜坐在沙發上,把這一幕儘收眼底。
“傻叉。”他比了個口型,笑得不可開交,肩膀一抖一抖。
竹吟嚇得半死,沒空管他,忙爬過去,貼著門聽了半晌,確定自己沒吵醒趙微樹後,方才鬆了口氣。
他這段時間太辛苦,高考隻有半年時間了,平時家裡的事情她從來沒管過,錢也好,雇人也好,一切管家的事也都是他來的,相形之下,她就是個吃白飯的蛀米蟲。
明天你給我等著。
她衝司凜憤憤比了個手勢,闔上門,輕手輕腳的進屋睡覺了。
司凜滿不在乎,唇角還掛著笑。
一切都回歸了平靜,外麵雪依舊靜默的下著。
凝神盯了外麵雪景很久,他坐回了狹窄的沙發,胡亂躺下,將薄被撿起往身上一拉,心滿意足的靠下睡了。
*
“他怎麼還在這?”第二天早餐,餐桌旁,趙微樹緊緊捏著筷子,臉色陰沉。
竹吟心虛的低頭喝粥,裝作沒聽到。
“我可以幫乾活,收拾,打架,看門,什麼都會。”司凜正襟危坐,“而且,是竹子同意我留下的。”他唇角忽然一勾,正兒八經,“哥,你再這麼專政下去,以後等妹妹大了,是要嫌棄你這種哥的。”
趙微樹差點扔了筷子。
竹吟被夾在倆人中間,瑟瑟發抖。
這家真的沒法待了。
趁著天色還早,她找了個借口,說出去買東西,借機從家裡溜之大吉。
外頭雪停了,踩下硬邦邦的,一堆小孩兒在樓下玩雪,竹吟搓搓手,在樓下和幾個孩子打了把雪仗,隨後繼續往外走,今年小年,街上人流已經少了很多,寧市經濟發達,外地打工者不少,很多過年都回家了,街道一下冷清了下來。
商場果然關門了。
竹吟裹緊了圍巾,回家路上,正好撞見見到一個大叔在收攤,裡麵夾著紅的白的一大堆。
“叔,您這兒賣對聯麼?”她忙上去問。
大叔笑嗬嗬的,“剛賣光最後一點,準備收攤了。”
“那您這紙賣麼?”竹吟四處翻找了下,見他卷起擱在一邊的紅紙,眼睛一亮。
“沒什麼用,都送給你也可以,過年,圖個吉利。”大叔很豪爽,把紙全給了她。
竹吟最後還是付了錢,心滿意足的拎著一大袋子紅紙,腳下不由自主拐了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