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 女孩腦袋一偏,靠回他懷裡,閉上眼, 很快又舒舒服服睡了過去。
她睡著後比平時顯得稚氣一點, 濃密的眼睫整整齊齊耷拉下來, 白淨的小鵝蛋臉, 烏發軟軟的, 越沂忽然想起, 不記得是哪個男生,曾說過她長得像個洋娃娃。
不過醒著時, 看到她眼神,就會發覺,也隻是光長得像而已。
一下過去那麼多年, 他一動不動, 依舊停留在原地。
她變了很多, 同樣的卻是,依舊不經過同意,就肆意闖入他生活,這麼多年後,依舊可以輕易撩撥他,讓他難以自持, 寤寐思之。
然後, 再毫不留戀的的離開。
越沂眼神陰鬱了下去。
竹吟睡得很沉, 他把她抱到沙發上, 蓋好被子,直到下午時,竹吟背包裡手機響了起來。
上麵顯示的是“哥哥”
越沂猶豫片刻,電話一直響著,沙發上的竹吟夢囈了聲,他把手機遞過去,竹吟模模糊糊接住,電話那頭傳來了趙微樹聲音。
“你現在在哪?”
竹吟一下驚醒,“在外麵呢,馬上就到家了。”
趙微樹不知道說了句什麼。
“不用不用,不重,很快到了。”她從沙發上翻身起來,發現發圈不知道落到哪裡去了,她睡得麵頰紅紅的,頭發軟軟披在頰側。
居然就這樣在他家睡著了……她真喝醉了?竹吟費力皺了皺眉,敲敲自己
“那我先回家啦。”
竹吟麵頰上還帶著殘餘酒意。
搖搖晃晃起身,走了幾步,沒站穩,額頭撞上了一側櫃門,砰的一聲,疼得她眼淚一下都快出來了。
越沂扶穩了她,伸手,輕輕在她額上揉了揉。
竹吟疼得眼淚汪汪,眼底汪著淚,“……這裡,疼。”她貪戀他手指觸感,指了指額上撞上的地方。
越沂沉默片刻,鬆了手,去廚房打水,給她額上傷處敷了塊毛巾。
竹吟,“……#¥%”
她氣鼓鼓坐回沙發。
“班長,你今年在哪過年?”她拉下額上毛巾,無話找話。
“不在寧市。”不料越沂淡淡答,“去外地和家人過。”
不在?
“你不是寧市人麼?”竹吟有些震驚。
“不是。”越沂言簡意賅,“老家不在這裡。”
看時間差不多,他拉下那塊毛巾,猶豫了片刻,修長的手指觸上她的額……涼涼的,癢癢的,竹吟眯起眼睛,像小貓被順了毛,乖乖巧巧的坐在原地。
待傷處不再隱隱作痛,她拉下毛巾,穿好外套,把對聯收好。
越沂關上門,竹吟回頭,注意到他沉默著走在自己身旁。
“班長,這還是白天。”她提醒。
所以不用他送的。
“你喝醉了。”越沂回答。
……又是這種回答。
竹吟不爽,一不高興,就不想過去拉他,倆人沉默著走了半路,到了馬路。
紅燈,有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騎著騎行車,從對麵猛衝過來,差點刮到竹吟,竹吟還沒反應過來,身側的越沂已經伸手,把她往自己身側一拉。
自行車風一般的過去了。
他手牽著她的,過了馬路,沒鬆。
瞟到他清冷雋秀的側顏,竹吟小聲嘀咕了一句,“……裝,你就裝。”
越沂明顯聽到了,麵上神情很淡,耳尖紅了,隻是依舊沒鬆手。
……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像他這樣的人,熱情主動起來,難以想象會是什麼樣子。
或者說,他真會有這種時候?
*
小年夜,趙微樹把手機關了機,坐在客廳研究菜單,竹吟本來想自己下廚,趙微樹不同意,說讓她歇著,他已經聯係了個熟悉的飯店,點完菜做好,到時候直接給他們送上門。
竹吟在家指揮司凜貼福和對聯。
“歪了。”她看著司凜貼,在旁邊指點江山。
“大小姐,要不你自己來掛?”司凜挑眉。
竹吟理直氣壯,“你個高,就得多做點事,用勞動來抵一點食宿費。”
“是是是。”司凜嗤了聲,回頭繼續貼,“把膠棒拿來。”他回身找竹吟要。
竹吟剛想給他去找,走到一半,她兜裡手機響了,居然是梁嫣。
讓她很是意外,畢竟從放假之後,倆人再沒怎麼聯係過,難道是來拜年?還是叫她出去玩?
“喂?”竹吟接起電話。
“我出了點事。”那邊很久才傳來梁嫣的聲音,沙啞,似好幾天沒有睡覺。
竹吟愣了。
“……你現在有空?”她沉默很久,還是開口。
“有的,你在哪?”竹吟飛快說。
梁嫣報的地名,就在她家樓下,不遠處的一個網吧裡。
竹吟對趙微樹說了一聲,穿上外套,就往樓下跑。
司凜還在門口等著膠棒,隻見她一陣風一樣跑出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竹吟很少來這種地方,推門進去,一樓煙霧繚繞,她小心翼翼繞過櫃台,正準備再給梁嫣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地點。
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梁嫣從一台機子前站起身。
她和期末前分彆不是一個模樣了,臉色煞白,頭發亂糟糟的,隨便紮了個馬尾,漂亮的眼下還帶著大大的黑眼圈。
竹吟被她樣子嚇了一跳,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從何問起。
梁嫣帶著她往網吧深處走,她坐下,翹起腿,從羽絨服兜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和打火機,低頭,點燃火,很無所謂道,“我離家出走了。”
小年夜離家出走……
“怎麼了?”竹吟瞅她模樣,輕聲問。
梁嫣沉默了,搖搖頭,“出了點事,反正,我不打算回去了。”
“等下我就走了,淩晨的火車,去G市。”她狠狠吸了一口煙,“出去躲幾天。”
自期末複習開始之後,竹吟去打籃球就很少了,學習忙,她也沒再和梁嫣聯係過。
“要不你去我家住幾天?我家就我和我哥,房間也多,夠吃夠住。”竹吟說,梁嫣神情太過於憔悴,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梁嫣瞥了她一眼,正準備回答,餘光瞟了網吧門口,臉上一沉。
門忽然被打開,一股冷氣直直衝了進來,直衝麵門,竹吟打了個寒顫。
“梁嫣在嗎?”有人喊。
網吧老板是個大叔,嚇得半死,“……沒有,沒有叫梁嫣的。”他慌慌張張站起身。
“特麼的,找到你了,你耍得老子好慘。”為首是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寸頭,凶神惡煞,進門後一腳踢翻了一個凳子,他眼神好,一下瞟到她,幾步上前,揪住梁嫣領子,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周圍上網的人紛紛離開座位。
梁嫣把竹吟往身後一拂,從凳子下掂出了一根棍子,她下手又快又狠,砰的一聲悶響,那個寸頭青年肩上挨了重重一下,疼得嗷嗷直叫。
梁嫣提著棍子,緩緩站起身。
寸頭身後跟著衝進四五個人,都是青年,門口玻璃不知道被誰砸碎了,破了一地,一樓上網的顧客跑了一半,剩下一半躲在電腦後看熱鬨,燈光陰沉沉的,在梁嫣臉上留下了大半陰影。
“你先回去。”她推推竹吟。
竹吟腦子一片空白,從小到大,她隻在電視劇和新聞報道裡見到過這種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