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1 / 2)

病態喜歡 霧下菘 13495 字 3個月前

離過年還有兩天的時候, 韓芸一個電話兩個電話打過來,催司凜回去,實在是沒辦法, 趙微樹叫了車, 二十八晚上動身, 三人一起從寧市回G市。

兩市相隔不遠, 開車三四小時能到, 竹吟在後座睡得迷迷糊糊, 聽到外麵起了雨的聲音,車停後, 趙微樹給她撐開傘,她看到熟悉的自家大門,

趙家這幢住宅位於G市郊區, 獨棟彆墅, 帶著花園, 平時放寒暑假不上學時,竹吟和司凜都住在這裡。

趙默成回家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全國各處飛來飛去,或者在位於G市市中心公司不遠處的另一處房子住,因此,其實最常留在這裡的人是韓芸。

房子曆史挺久了, 據趙微樹說, 當年喬韻懷竹吟時, 就是來這裡養胎的, 喬韻是大家閨秀,性格恬靜,最喜歡侍弄些花花草草,院子裡很多植物都是她親手護理過的。

現在花園裡的亭子還保留著,韓芸和她那堆闊太太朋友經常在那喝下午茶。

車燈剛在院門口亮起,韓芸已經先行迎了出來。

“你也肯回來。”她拉住司凜手,把兒子上上下下端詳了一遍,嗔怪了一句。

司凜有些尷尬,“媽。”

趙微樹直直進了門,沒看她一眼,竹吟跟在哥哥身後,路過韓芸身旁時,小聲叫了聲,

“姨。”

“吟吟長成大姑娘了。”韓芸這才看向她,臉上依舊掛著笑,“比出去之前漂亮了,獨立了。”

“謝謝姨。”竹吟低下頭。

隨後加快了腳步,想跟上前麵的趙微樹。

“哥,你等等我。”她一溜小跑,小聲叫趙微樹名字。

司凜沉默著走在後頭。

韓芸絮絮叨叨,事無巨細,問起他這段時間在G市待得怎麼樣。

他心不在焉的應了幾聲。

目光卻一路跟著前方的竹吟和趙微樹,倆人並肩走著,竹吟仰臉說著什麼,趙微樹緊繃的臉色比起之前緩和了很多,

“怎麼可能比得過人家親的。”韓芸注意到兒子視線,似笑非笑,拍拍他手背,像是感慨,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到自言自語。

司凜沒說話,麵色沉沉。

進屋後,趙默成已經在客廳等著他們,正在沙發上看財經報紙。

他今年正好五十,頭發依舊烏黑,金絲邊眼鏡,依舊儒雅俊秀,據說趙微樹和他年輕時長得很像。

喬韻是大戶人家獨女,當年和趙默成是大學同學,說起來也隻是個很俗套的愛情故事,大小姐愛上了窮小子。

當年喬家是不同意這樁婚事的,喬韻便自己偷了戶口本,出來跟了趙默成,把自己積蓄都給他當創業啟動資金,好在趙默成也爭氣,拿了這筆啟動資金,白手起家,一路混得風生水起,事業也越做越大。

隻可惜喬韻紅顏薄命,許多人都說她沒福分,跟著丈夫過完了貧賤日子,越過越舒服,兒女也都有了,偏偏挑這時候離開。

韓芸也長得漂亮,不過性格更加溫柔小意,甚至有人謠傳,說是韓芸和當年的喬韻長得有幾分相似,趙默成才堅持續弦娶了她。

“回來了?”他折好報紙,不緊不慢問。

趙默成說話從來是這個調,從容,不疾不徐。

“爸。”竹吟叫了聲,在他旁邊坐下。

“長高了。”趙默成打量了她一遍,摸了摸女兒頭發。

趙微樹在沙發另一側坐下,離得很遠,趙默成看了眼他桀驁的樣子,眉頭微不可查皺了起來。

“阿凜,你額上傷口好了沒有?”他招手,示意另一邊的司凜坐過來。

“你怎麼回事,又出去打架了?傷口嚴不嚴重。”韓芸慌忙問。

“沒事,就一點小傷。”司凜滿不在乎。

他掀起略帶淩亂的額發,白皙飽滿的額上,有道細長的傷口,看起來結痂不久。

“不會留疤吧。”韓芸慌慌張張,想伸手去觸。

司凜躲開她的手指,懶懶一笑,“沒事,又不是小姑娘,留疤也無所謂。”

趙默成也笑了,“有誌氣。”他很快移開了話題。

司凜也心照不宣的沒再談下去。

竹吟在旁默默坐著,明白他們意思,如果被韓芸知道司凜是去幫她才弄傷的,估計背地裡又得好一頓嘮叨。

“晚上睡覺前記得塗藥。”竹吟瞟見他額上傷口,小聲提醒。

司凜眼睛亮了,唇角翹了翹,很快被他壓下去,懶洋洋的在竹吟身旁坐下,“不知道怎麼塗。”他身上很熱,光是坐著,竹吟都能感覺到身側一股騰騰的熱度。

“你又不是文盲,藥上的字不認識?”竹吟壓低了聲音,忍不住懟他。

司凜答得順理成章又厚顏無恥,“不認識。”

“你認識,你幫我塗唄。”他指指自己額上傷口,勾起薄唇,

竹吟,“……”

不過確實是為了幫她,他才受傷的,如果當時司凜沒有下來找她的話,後來還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神情有些鬆動。

司凜眼睛亮亮的看著她。

趙默成和韓芸在談話,好像是在商量年後拜年和請客的事情。

趙微樹忽然起身,麵無表情的往二樓他的房間走去,韓芸頓了一頓,半晌,依舊笑著繼續和趙默成商量要請哪位來家吃飯,趙默成擱了眼鏡,扭頭過去嗬了聲,“趙微樹,你乾什麼呢,”

“累了,上去睡覺。”趙微樹淡淡答。

“過幾天家裡要來客人,你縮房間裡不像樣子,”趙默成皺眉,“這幾天你準備一下,出去買幾身新衣服,到了這個歲數,要學一點人情世故。”

趙微樹挑起一側唇角,“……知道了。”

“要睡去睡吧。”說完,他招招手,示意趙微樹可以上去了。

“那我也去睡了。”竹吟忙起身,走前,她猶豫著看了眼司凜方向,最後還是一路小跑,追著趙微樹去了。

“兩孩子感情好啊。”韓芸笑吟吟的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趙默成不快的搖頭,“彆把吟吟教壞了。”

“那丫頭,從小親哥哥。”說到這裡,想起小時候糯團子一樣的女兒,他攢成一團眉心緩緩鬆開,玩笑道,“彆的女兒都親爸爸,就她隻親哥哥。”

“畢竟一個親娘。”韓芸語氣幽幽,“你說阿凜,怎麼就沒個親生哥哥姐姐照拂呢。”

趙默成臉色很不自在,不易察覺的,飛快看了眼身側司凜。

好在他根本沒在意倆人對話,沉著臉站起來,臉上笑意全無,悶聲說聲,“睡覺去了。”便也朝二樓方向走去。

“欸,阿凜,那你傷口怎麼辦,要叫周醫生過來看看嗎?”韓芸忙起身叫他。

“早好了,不用處理。”司凜已經上了樓。

*

趙家的年,向來是過得花團錦簇的。

家裡被裝飾一新,滿目紅色,對聯是市裡書法協會會長親手寫好送上門來的,每個角落都被清掃一新,乾乾淨淨。

桌上吃食沒斷過,各種昂貴的水果零食,加上趙默成給壓歲錢從不吝嗇,韓芸還說要帶竹吟出去逛街,買新衣服和包,被竹吟借故拒絕了。

趙微樹這幾天心情很不好。

喬韻的墓在G市郊區,年前,竹吟跟著他去了一趟,給母親掃墓。

“……這一年過得很好,明年我就考大學了。”趙微樹站在母親墓前。“吟吟也很好,身體健康,學習也有進步,萬事順利……”他淡淡把一年內兄妹經曆都說了一遍。

香差不多燃燒儘了,升起一縷嫋娜清煙,竹吟垂眸站在哥哥身後,沉默著看著母親的墓。

據說喬韻是個很獨立知性的女人,多才多藝,寫文章,畫畫,彈琴,什麼都會,趙微樹常說竹吟跳舞的天賦是繼承了她。

喬韻死在竹吟出生後不久,她對母親幾乎全無印象,隻看過一些老照片,確實很美,鵝蛋臉,大眼睛,秀美中透著一股端莊的英氣,和溫柔嫵媚的韓芸迥然不同。

所以一開始趙默成娶了韓芸,趙微樹是反應最大的一個,他經曆過父母恩愛的階段,自然而然,對一個全然陌生的女人住進家裡,代替母親的地位很是抵觸。

墓園裡冷冷清清,寒風凜冽,不久斜斜飄起了點細雨。

竹吟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趙微樹回身,取下自己圍巾,給她細細裹好,“走吧。”他淡淡道,牽起妹妹的手,撐開傘,倆人一起離開了墓園。

*

大年夜過得一如既往的寡淡。

竹吟早早上樓睡了,一覺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

下樓後韓芸和趙默成慣例給她壓歲錢,厚厚一包,竹吟沒看,笑盈盈說聲謝謝,把紅包撞進了衣服外兜。

“吟吟,今晚家裡有客人,爸爸關係很好的一個叔叔,原來的大學同學,也是爸爸現在的生意夥伴。”趙默成叫住她,“晚上他們家會來我們家做客,你準備一下,出來認識認識人。”

“嗯。”竹吟乖乖點頭。

“叔叔家有個兒子,和你一樣大。”趙默成說,“成績很好,你可以找人家多溝通溝通學習技巧。”

竹吟隨口應好,左耳進右耳出,什麼都沒放進腦子裡。

南方的冬天,難熬得很,又下起了雪。

竹吟站在陽台上,往遠處看,看到山隱沒在黑暗裡的輪廓,朦朧的起伏,像是蟄伏著的獸的背脊。

彆墅區建在山裡,空氣和水是好了,缺點是來往就不怎麼便利了。

從市內開車過來,路況好的話,都得一個來小時。

快八點的時候,她看到外麵亮起兩束橙色車燈,張伯開了門,有車緩緩駛入。

竹吟關上陽台門。

張媽敲她的門,“吟吟,先生太太叫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