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微樹把回寧市的日期定在了初四。
司凜比趙微樹小一歲, 今年高二,上來馬上學考,雖然他自己學習從沒上過心。
竹吟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 就等初四上午和趙微樹一起出發回寧市, 習慣了在那邊自由在在的生活, 她在家裡都住不習慣。
趙默成規矩太嚴, 什麼時候起床, 起來之後做什麼, 學習,鍛煉, 和他出去拜年,做什麼一一都定好。
除了司凜他不管之外。
大年初二,早上韓芸準備外出, 正在臥室化妝, 司凜推門進來。
“媽, 我明年也去寧市上學。”他說,“先來告訴你一聲。”
韓芸一驚,“誰給你說的,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
“他們都去了,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司凜在沙發上坐下,滿不在乎道。
“你去了住哪?趙微樹能讓你住他那兒?”韓芸平靜下來, 問他。
“……”司凜說, “實在不行, 我自己去弄個房子, 住他們旁邊。”
“你們今年不是都不在家嗎?”司凜懶洋洋一笑,“我一個人在家,你們不怕我出去打架搶劫曠課退學?”
“你這孩子。”韓芸聽出他話裡賭氣意味,笑著推了他一把,想了想,“晚上我去和你趙叔說說。”
看著兒子一下高興起來,馬上要走,韓芸無可奈何叫住了他,“你自己也去和那兩兄妹說說,都一家人,還弄兩隔壁房子住像什麼樣,讓彆人看笑話?”
司凜應了聲,推門出去,腳步聲很快消失在走廊裡。
韓芸畫好眼妝,對著鏡子歎了口氣。
司凜就比趙微樹小了一歲,和他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比起來,她覺得自己兒子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趙默成新年在澳大利亞開發了一個新的冶礦項目,簽了大筆合同,打算下周先飛澳大利亞實地考察,一期工程他堅持要自己在場,因此大半年時間估計都要待在澳大利亞,回不了幾次國。
韓芸自然打算要跟丈夫一起去。
趙微樹和竹吟在寧市,這樣這邊家裡,其實隻剩下司凜一人。
“老公,要不讓阿凜也跟著吟吟他們去寧市?”晚上睡覺前,韓芸和趙默成提起這樁事情。
趙默成舒舒服服躺下,漫不經心,“阿凜在這不是住得挺好?”
韓芸給他捏了捏略帶僵硬的肩膀,柔聲說,“今年開頭大半年我們都不在家嘛,怕沒人看著阿凜,他那性格你不是不知道,讓他一個人住在這裡,我不放心,怕被彆人帶壞了,他一起去寧市,吟吟還能管著他一點。”
“阿凜單純,像他爸爸。”韓芸低下頭,手指緩緩撫上自己肚子,“那孩子要是還在,肯定和微樹一樣聰明,能照看弟弟……”她聲音越說越低,眼眶也紅了。
“我明天去和微樹說。”趙默成疲憊道,打斷她的話,取下眼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你以後少在孩子麵前說這個。”他閉了閉眼睛,良久出聲,“我是把阿凜當我親兒子看的,和微樹吟吟沒區彆。”
“我當然知道。”韓芸柔聲,繼續替他按著太陽穴。
*
第二天。
竹吟吃完早餐,就覺得司凜不對勁,臉上笑都蓋不住,他情緒向來不遮不掩,什麼都掛在臉上。
“你一直笑什麼呢。”吃完飯,竹吟坐在茶幾前看劇,隨手拿了個夏威夷果撬,司凜坐在旁邊,正接著電視玩ns,他著遊戲打得很好,手指長而靈活,竹吟一直不停聽到遊戲裡勝利音效。
不知道是膩了還是通關了,他擱下手頭手柄,湊到竹吟旁邊,低頭瞟她看的劇。
是個為了打發時間看的無腦瑪麗蘇電視劇,被人看到太羞恥了。
竹吟忙關了平板,瞪他一眼,“熱死了,你坐遠一點,去玩你的遊戲。”她穿著厚毛衣,客廳裡又開著足功率的暖空調,背上都出汗了。
“我,不。”司凜一揚唇,故意也坐上沙發,挨著她,他明明沒穿多少,就像個大暖爐一般,源源不斷散發出熱氣,沙發本來挺敞,司凜一坐上來,頓時顯得又擠又窄。
看她手裡撬著個夏威夷果,可能碰到了一個老頑固,殼怎麼都撬不開,竹吟手都掰紅了。
司凜居高臨下睨了眼,伸手拿過,輕輕一用力,殼頓時被分開,他把掰好的扔回給竹吟,嘲笑她,“沒用。”
“你今天是吃錯藥了?還是出去和彆人去打架一挑五了?”竹吟打了個顫,“笑這麼惡心。”
“那正好給你多看看。”司凜不懷好意一笑,一湊近,甚至故意把笑容露得更大了一點,露出了顆尖尖的小虎牙。
竹吟睜大眼瞪他。
她膚色白,近看也沒有一絲瑕疵,牛奶一般,睫毛長長翹翹,微微卷著,襯得下麵的眼睛清澈柔媚,像帶著小鉤子一樣勾人。
她微皺著眉,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司凜一動不動,目光定在她近在咫尺的臉上。
結果竹吟毫無變化。
他卻愣了神,難以抑製的,一張俊臉,生平第一次,紅了。
“熱死了,起開。”竹吟皺起鼻子,推開他,注意到他神色不對勁,喊道,“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熱。”司凜有些狼狽的站起身。
“這樣還熱?”竹吟看他就隻穿著一件黑色T恤,匪夷所思,“那你要不要考慮彆穿了去裸奔啊?”
司凜居然沒反駁,穿上拖鞋,幾步匆匆上樓了,背影裡透出一股狼狽,“……你等著,明天給你個驚喜。”他色厲內荏,回頭說了一句,又匆匆上去了。
真吃錯藥了?
竹吟看他消失在樓上的高大背影,皺起眉頭。
本來都夠蠢了,還吃錯藥,怕不是要成個二傻子。
她嘖嘖兩聲,繼續看起了劇。
*
第二天,等她坐上回寧市的車時,她才明白司凜說的驚喜是什麼,瞬間呆了。
“哥,怎麼回事?”她拉了拉趙微樹袖子,拿眼睛瞟大搖大擺坐在前麵副駕駛座上的人。
趙微樹皺眉,聲音冷淡,“爸要出國,家裡沒人,叫他去我們那借住幾天。”
竹吟,“……”
趙微樹是怎麼同意下來的?
明明之前對司凜那麼反感,甚至之前他十多歲時離家出走的□□,不就是和司凜打得那一架麼,現在居然會同意讓他過去住?
“哦。”不過她也不敢多說什麼,乖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並無意見。
司凜回頭,衝她挑眉一笑,誌得意滿。
小人得誌。
竹吟嘟囔。
“我聽到了。”司凜扯扯唇角。
“哦。”竹吟冷漠臉。
“……你以為我聽不懂那是在罵我?”
竹吟彎唇一笑,“那你來打我呀。”
司凜磨了磨牙,鬆鬆指節,似笑非笑,“你等著,就你那樣,哪天把你打進醫院了,彆怪我心狠手辣。”
“有本事來啊,來啊,我等著你把我打進醫院。”到了目的地,竹吟打開車門,跳下車,衝他一吐舌,“略。”
“吟吟。”趙微樹皺眉。
竹吟立馬心虛的平複了表情,“哥,我開玩笑呢。”
她不理再司凜,趁趙微樹不注意,回身衝他哼了聲。
“你等著。”司凜也衝她無聲的比口型。
竹吟回頭,笑得肩膀一顫一顫。
“你住這個房間,床上用品自己去買,我家沒有多餘的。”趙微樹把司凜帶到二樓,指著最左邊的房間,語氣冷淡。
三人房間是挨著的,司凜那間原本是客房。
“好。”司凜爽快應下。
竹吟回了家,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就出門了,薑欣老家就在G市,這幾天親戚也走得差不多了,說在家捂得要發黴,約她出門逛街,還叫了宋嬋一起。
三個小姑娘許久未見,在一起聊個沒完。
三人正在奶茶店吃甜點,竹吟兜裡手機響了。
“喂?”看清來電顯示,她一抿唇,起身出了門。
“你現在在G市還是寧市?”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乾淨清冷。
“怎麼?想見我?”竹吟唇角彎彎。
那邊沉默了。
竹吟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遺憾著,正想告訴他自己現在回了寧市。
良久,那邊傳來一聲,“……嗯。”聲音很輕。
“沒聽清。”竹吟眼睛一亮。
“我想見你。”沉默之後,他重複了一遍,聲線清冷,聽著平靜,竹吟想象了一下他說出這番話的模樣,心跳加速了一下。
“我回寧市了。”竹吟唇角彎彎,憋不住聲音裡笑意,“可以給你見一見。”
“我有點事,接下來就不逛啦。”推開咖啡廳門,宋嬋和薑欣還在吃甜點。
“逛了一下午,我也累了。”薑欣伸了個懶腰,“放假真舒服,不想開學。”
“還有十天。”宋嬋細聲細氣。
“欸,記這麼清楚,在數見你家時暘倒計時呢。”薑欣不懷好意的戳戳她手臂。
宋嬋白淨的小臉刷的紅了,“……我,我和他,沒有……”聲音細細軟軟,紅著臉,都快哭出來了。
“好了好了,知道啦。”薑欣見她樣子太可憐可愛,忍不住捏了一把她軟乎乎的小臉蛋兒。
“你們聽說二十五班梁嫣的事情了麼。”三人一起往外走,薑欣提起話頭。
竹吟心裡一跳,沒作聲。
“竹子你以前不是還和她一起打過球嘛,她離家出走了,哪裡都找不到,隻知道她好像去了G市,死找也找不到。”薑欣說,“還有人說什麼她得罪了混混,出去躲風頭了……傳得亂七八糟的。”
“梁嫣乾什麼惹到了那些人?”竹吟抿了抿唇。
“好像是和那個混子老大談過戀愛,吹了,還是劈腿來著,反正那老大特彆生氣,放話說要卸她一條胳膊,梁嫣家裡其實蠻有錢有勢力的,但她又離家出走了……哎,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竹吟沒再說話。
梁嫣的電話,過年時已經就再打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