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您試試看呀~”
散兵看了一圈四周,發現有幾個小孩正拿著虛空終端在那邊匹配,好像是贏了一局,於是幾個小蘿卜頭全都歡天喜地,在原地蹦蹦跳跳的,管工作人員叫“漂亮姐姐”,然後拜托“漂亮姐姐”幫他們拿勝利之後可以免費暢吃的小蛋糕。
散兵:切,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玩的,也就隻有凡人才會為了那麼點分數興高采烈。
再說了,甜食,誰稀罕那點甜食。
然而,他沒能及時收回來的目光,被一個對四周的打探都非常敏銳的小孩子抓住了。
那個些微有一點點肉嘟嘟的小男孩看向散兵,對著他舉起了自己手上那個裱了一朵顏色很是漂亮的奶油花的紙杯蛋糕。
“大哥哥你是想吃蛋糕嗎?打不贏也沒關係的,我的蛋糕可以分給你吃!”
人類幼崽,多麼可愛啊,至少一旁剛剛被喊“漂亮姐姐”到臉頰都紅撲撲起來的工作人員雙手合攏,這樣想。
誒呀,這位先生想必是會接過這個象征著孩童純真的感情的小蛋糕的吧?
但是,在工作人員耳中,可以寫成兒童教育話本的這樣一段對話,落在散兵耳中就隻剩下了三分之一句。
——“打不贏也沒關係的”。
打不贏也沒關係的。
什麼叫打不贏也沒關係的?!
散兵震怒了,他好歹也是個遊戲數值策劃!多少角色的技能都是他親自設計出來的,這個小孩居然對他說打不贏也沒關係?
散兵沉著臉。
“你覺得我贏不了?”
小男孩被他的目光一盯——這樣年紀的小孩子哪裡見過什麼世事險惡啊,更彆說被散兵這種當過愚人眾執行官的盯著看了,當場嚇得後退了一步,差點就要把小蛋糕掉在地上了。
他呆呆地看著前麵。
那麼漂亮的大哥哥……怎麼臉沉下來之後那麼凶啊……
接著就聽見這個長相漂亮到他都想幫自己的妹妹問問將來能不能有機會嫁給他的大哥哥咬牙切齒地對工作人員說:“我參加,一個人和四個ai的比賽。”
他說話的時候,牙關還緊緊地鎖在一起,以至於吐出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麵擠出來的一樣:“我還能贏不了這場遊戲?嗬,荒唐!”
小男孩不明所以,但是看到這個漂亮哥哥開始玩遊戲之後,哪怕剛剛確實有被他嚇了一跳,還是口嫌體正直地偷偷走近了一點,去看這個大哥哥打遊戲打得怎麼樣。
小男孩:要是漂亮哥哥這一局打輸了,沒有免費的小蛋糕吃,他就把自己的小蛋糕給他,安慰漂亮哥哥不要生氣也不要難過,更不要掉金豆子。
小男孩挺挺胸,稍微有點圓滾滾肉乎乎的肚子也跟著一起頂起來。
他是好孩子,他懂得分享!
然後小男孩的世界觀就被刷新了。
做為一個普通玩家,小男孩的水平最多也就是在他的這個年齡階段還算玩得不錯,反應挺快,而且從網上學到的連招也都能用出來。
要說有多麼高端的操作,那還真不至於。
於是,當他看到散兵拿出了七葉寂照秘密主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即將看到的是怎樣一場風暴。
開局三分鐘。
剛剛被散兵瞪了一眼都還堅強地沒有掉下去的紙杯蛋糕這會兒還是頑強地掙脫了他的小肉手。
奶油花朝下,落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但是小男孩已經完全顧不得他的杯子蛋糕了。
因為——虛擬屏幕裡麵,隨著鏡頭一起移動的戰場上,七葉寂照秘密主的身姿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場表演!
用稍微中一一點、輕裡麵會用到比較多的台詞來說:這就是一場關於血腥和屠戮的表演,是殺戮和毀滅的藝術。
整個賽場已經變成了散兵的舞台,而他,甚至可以在敵方的塔下表演上一支舞蹈。
就像是當年,在踏韝砂,皎潔的明月之下,純白的傾奇者為鑄成的刀劍翩翩起舞那樣的舞蹈。
小男孩一整個直接看呆了。
這個漂亮哥哥……這個漂亮哥哥他好強啊!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是啊,他怎麼能以為漂亮哥哥贏不了遊戲呢!
小男孩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看東西還是太表層了。
麵前這位漂亮的大哥哥,明顯就是那種隱世高手,隻不過是尋常人不值得他出手而已。
小男孩對自己說:以後可千萬不能再想當然了。
倘若納西妲這會兒在場,一定會把小男孩的內心想法說給阿麗婭聽,然後兩個人嘀嘀咕咕地就散兵在這方麵甚至還沒人家一個真實年齡不到十歲的小男生通透展開一番議論,以及對於某心智未見得就真的成年了的人偶未來的思想道德這門課應該怎麼學才能拿到高分互相歎氣。
散兵三下五除一地推平了對麵的城。
一旁的工作人員負責計時。
她還是很有職業素養的,沒有長大嘴巴到下巴脫臼,而是儀容包括表情都非常得體地,告訴散兵他打出來的速度破了目前這邊記載下來的記錄。
散兵冷笑一聲:“嗬,就算你去查後台,你也查不到比我更快勝利的人。”
他的勝率那可是百分之九十九。
剩下的百分之一,之所以會輸是因為自己這邊的隊友裡頭有傻逼,上來就搞投降。
單純論技術,他的技術怎麼可能出問題!
散兵相當自信,單論技術,他就是這個遊戲的第一人!最多也就是和阿麗婭平分這一榮譽。
工作人員雖然仍舊沒有認出來散兵的真實身份,但也可以從他的操作以及言談中判斷出來:這是個徹頭徹尾的大佬。
於是,她鄭重其事地表示:“您可以再打上兩盤,就能獲得我們這邊最高的獎勵了!我可以直接幫您安排我們這邊最強的玩家!”
散兵張開嘴,剛想說他才不稀罕那些獎品,但是餘光一掃過站在一邊的小男孩,心裡泛嘀咕:如果這會兒拒絕了,會不會讓這個小孩以為他的實力僅限於此?
一生要強的散兵於是矜持地點點頭,下巴上下動作幅度不超過一厘米:“可以。”
在他打第一局的時候,阿麗婭拿到了自己排隊取到的簽子,轉頭在四處看了看後,找到了這裡。
她從外頭走進來,探頭:“喲,這是在打遊戲呢?”
散兵正很是嚴肅地和對麵兵戈相接,聽到了她的問話,沒有心思回答。
阿麗婭也不介意他這會兒的沉默,她湊過來,意識到散兵用的角色是七葉寂照秘密主。
阿麗婭倒吸一口涼氣,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嘶——你用著七葉寂照秘密主呢?那對麵是誰啊,雷電影嗎?和你那麼大仇那麼大怨的還要你掏出自己最強的英雄?”
散兵的技術她一直是服氣的,甚至偶爾會擔心如果對方繼續進步下去,自己會不會從一開始的壓著散兵打、現在的和他五五開,往往需要靠戰局之外的力量才能獲勝,變成被散兵壓著打。
這就叫廉頗老矣,尚能飯否,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扯遠了。
阿麗婭做了個深呼吸。
心說,一般情況下,除了解決私人恩怨,現在的散兵都很少出七葉寂照秘密主了。
這少數用上的時間,也都是在和她玩對抗的時候——畢竟嘛,兩個人水平相當,不管是誰稍微放了一點點水,都會被對方迅速抓住小辮子然後一頓狂毆到倒地。
今天也不知道是被誰刺激了——難道他還匹配上雷電影了?不會吧,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於是阿麗婭稍稍眯起眼睛,去看場上兩人的昵稱。
散兵正在按著暴打的那個,昵稱是她不認識的。
但是!
在看到看到散兵用的賬號的一瞬間,阿麗婭微微眯起來的眼睛裡麵,一瞬間閃過了一絲殺氣。
這昵稱,她好眼熟啊!
誒呀,這不是上一次被她舉報了之後,和她匹配完了一局反手把她也給舉報了的那位老兄嗎?
她說那位老兄的操作怎麼那麼好,說話怎麼那麼毒呢?
原來是散兵啊。
阿麗婭心裡的聲音已經拖長到了幾乎可以說是陰陽怪氣的程度了。
就連這會兒回到淨善宮中,隻稍微分出了一點點注意力掛在這裡的納西妲都在一瞬間感覺到自己後頸一涼,緊接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納西妲:“阿麗婭你彆這樣,我害怕。”
阿麗婭挑眉,抬手,用掌根壓了壓手指關節,骨節之間發出三五聲不怎麼連貫的劈裡啪啦脆響。
氣勢不算夠,但好歹也有。
她耐心地站在散兵身後,一直等到對方玩完這局遊戲——之所以還有耐心等完,是因為她知道,如果她把散兵的遊戲進度打斷了,那麼今天就不是她聲討散兵,而是她被散兵拎起來錘——這才輕飄飄地將手按在了散兵的肩膀上。
散兵在看到金色的象征著勝利與MVP的標誌旋轉著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嘴角挑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感覺到肩膀上傳來很不容易被覺察到的一點兒壓力。
散兵從遊戲中回過神來,突然就感覺到了一陣殺氣朝著自己襲來,他下意識地做出應對——搭住那隻手,按死在自己肩膀上隨即轉頭起身過肩摔一條龍——
當人被摔在了地上的時候他才看清楚。
出大問題。
他砸的是阿麗婭。
要不是地上墊了毯子,阿麗婭覺得,今天她的腰大概就要葬送在這裡了。
她倒在地上,抬頭看著澄澈湛藍的天空,耳邊是納西妲小心翼翼的“那個……你沒事吧”,心裡想:散兵,好樣的。
今天她要是不讓他為了自己魯莽的行動付出代價,她就不叫阿麗婭。
散兵其實也被嚇了一跳。
他完全就是下意識的反應,在深淵和怪物乾架乾了那麼多年,早就已經把戰鬥融入自己生活的每一刻了。
這會兒他看著躺在地上,看起來一時半會兒很難憑自己的力氣坐起來的阿麗婭,覺得自己半個身子都麻了。
他沉默地彎腰,把阿麗婭從地上扶起來,在附近找了個有靠背有扶手的椅子讓她坐上去,然後繼續一言不發——但是低著頭站在一邊。
一旁將整個過程看得清清楚楚的小男孩:雖然但是,這個漂亮哥哥在新來的姐姐麵前低頭沉默的樣子,好像是他考試成績不夠好的時候站在媽媽麵前的樣子哦。
阿麗婭揉著腰——其實也沒有多疼,因為散兵把人過肩摔到一半反應過來這是在離島,於是收了力氣,隻是還沒來得及將人往上提,她的背就已經和毯子親密接觸了。
然後她說:“你小子,行啊。”
散兵:“……抱歉。”
他最近道歉越來越利索了。
一方麵是過上了幾個月的正常生活的原因,另一方麵——先前對著刀匠們,一句一句的道歉以及自我反省數量也足夠他將這個詞,這個過去已經有三百多年快四百年沒說過的詞補回它原應該有的頻率了。
阿麗婭:“今天下午回花見阪的時候,我要坐車。”
散兵點頭:“嗯。”
阿麗婭:“你付錢。”
散兵繼續點頭:“可以。”
阿麗婭:“好了現在你可以坦白為什麼當初要舉報我的遊戲賬號了。”
散兵:“……”
他頓了頓,半晌之後問。
“你用彆人的號?”
阿麗婭:“廢話,我帶朋友上分呢,就我那個號的積分她能有多少遊戲體驗感。”
散兵:“……昵稱是什麼?”
他換了新號之後舉報過的人太多了,光說一句舉報,他根本反應不過來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時發生的事。
阿麗婭補充信息:“就是連著兩局和你匹配到了一起,第一局是對手,第一局是隊友的。”
阿麗婭挑眉:“你不記得了嗎?雖然你舉報彆人這種事我知道肯定經常發生,但連著兩局匹配到一起應該還是不經常發生的吧。”
“再提醒你一下,在遊戲結束之後,我想給你發一條消息,然後發現自己被拉黑了,幾秒鐘之後係統顯示我被舉報。”
這事的確不經常發生。
尤其是阿麗婭還把整個流程描述得那麼詳細。
散兵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了。
他瞪大眼睛:“你先舉報我的!”
原來當時那個舉報了他,害得他沒過幾局之後再吃了個舉報就直接集齊五個舉報進小黑屋一十四小時的人是她?!
阿麗婭覺得自己的行為半點問題都沒有:“怎麼,你在遊戲裡罵罵咧咧我難道就不能舉報嗎?”
阿麗婭:“你還……你還先蹭了我的戰鬥力,先贏了一局再舉報我!”
阿麗婭:“你這個人,貌美但是心黑,以後我見一次舉報一次。”
不,不止見一次舉報一次。
她還要去把散兵的號給封了。
哼。
身為打工人居然敢和老板鬥,他下輩子都彆想占到便宜!
散兵:“……”
他想反駁的,但是看到阿麗婭的手還貼在後腰上,在那慢慢地揉啊揉,頓時覺得有點心虛起來。
他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阿麗婭其實本來也沒想要怎麼樣。
反正她當時也舉報了是真事。
這會兒說上兩句,口頭上占了上風她也就知足了。
等散兵任勞任怨去幫她拿小蛋糕,轉身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便隨口又問了一句:
“哦對了,我用新號是為了帶朋友上分,你為什麼也用新號?你可彆告訴我說你也有需要帶上分的朋友。”
散兵:“……”
散兵:“…………”
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暗殺阿麗婭的衝動,咬著牙回答道:“因為我每次都針對禦建鳴神主尊,隻要敵方隊伍裡有這個就越塔去殺,時間久了,被隊伍裡的稻妻人舉報次數太多,最後就封號了。”
誰叫他等級衝得太高,匹配都不是地區內匹配,而是全服匹配,於是人在璃月,隊友在稻妻,對他這樣針對禦建鳴神主尊的行為非常不滿意。
哪怕自己這一局被帶贏了,都要先舉報散兵,然後再反手舉報自己,以全對將軍大人的忠心,以及這一局被帶贏的恩情。
散兵,贏了遊戲,場外卻被那些稻妻人舉報輸了。
這輸的理由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偏偏沒法一個一個反舉報回去。
於是就隻能自己在心裡麵罵雷電影不講武德。
阿麗婭聽完,一邊差點笑死一邊又覺得味道很正。
沒錯,是散兵和稻妻人能乾出來的事情。
而一旁,原本打算去幫散兵取獎品的工作人員,以及站在一旁當吃瓜群眾有好一會兒的小男孩,都在聽到散兵的回答之後,對他露出了不那麼友好的表情。
——什麼?專門越塔殺禦建鳴神主尊?
長得再好看,也必然不是好人。
就算是流浪武士,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真是太過分了!
於是,散兵在攤位上玩了兩局遊戲。
免費蛋糕給了阿麗婭。
兩百萬摩拉紅包沒有到手。
回花見阪時候的車費還自掏了腰包,又給阿麗婭買了一管用來塗開皮膚上淤青的藥膏。
累計一共虧損七千摩拉,少賺了兩百萬零七千五百摩拉。
但讓熱心吃瓜群眾八重神子一邊和阿麗婭分享著剛剛炸出來的油豆腐,一邊笑到差點拿不住炸串的簽子。
所以……
整體,從整體上來說。
犧牲他一個,快樂所有人。
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