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見阪的客棧裡。
八重神子屈尊紆貴,用她那雙纖細白皙的手幫阿麗婭把腰上的一個顏色不深的淤青塊給推開。
而八重神子之所以答應來做這個事情,主要是阿麗婭和她說來這裡有樂子看。
阿麗婭原本是覺得,不管是熒還是久岐忍都好,但熒這會兒已經離開了稻妻,她總是匆匆忙忙有很多的委托需要做——賺原石嘛,為了生活不寒磣;而久岐忍,久岐忍最近這段時間住在離島。
然後考慮了一下可莉。
可莉不行,可莉力氣太小了。
而後腰又是個不是很合適讓異性來處理的位置。
阿麗婭試著自己給自己塗藥,然後發現自己的胳膊稍微背過去彎一會兒就會變得酸軟無力。
於是她放棄了。
她嘗試著給八重神子發消息,希望這隻粉毛狐狸可以看在她們一起掙錢一起分贓的情誼上,閃現過來幫她把藥油揉開。
為了釣神子,她還在後麵加了一句:你來我就給你說一個你絕對不知道的,散兵和影之間的小秘密。
八重神子果然上鉤。
粉毛狐狸雖然自信著雷電影的一切秘密都不會瞞著自己,但是,萬一……
萬一有什麼她沒有注意到的有意思的細節,那她可就太虧了。
於是八重神子欣然起行,片刻之後就出現在了客棧中阿麗婭的房間裡。
“要是你口中的秘密不夠有趣,我可是會向你追究讓鳴神大社的宮司勞累的責任的哦?”
阿麗婭點點頭:“放心吧,物超所值。”
八重神子:“……行吧,看在你如此自信的份上。”
八重神子也是會處理人身上的淤青的,雖然在當初她學會這項技能的時候,她需要治療的大多都受了比這重很多的傷。
她用掌根一點都不留情地將藥油推開,揉進那塊顏色呈現淡淡青紫色的皮膚。
“好了,你現在可以一邊趴著一邊和我說那個小秘密。”
阿麗婭咬著牙——雖然說淤青沒有多疼,但是藥油被揉開的過程那可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你……嘶,你稍微輕一點——”
等她終於被塗完了藥油,像是一條被反複拍打醃漬入味,表麵塗抹了一層均勻鹽巴的鹹魚一樣,無力地躺平在床上之後,阿麗婭這才氣若遊絲地將散兵封號始末告訴了八重神子:“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人民守護了他們的神明——雖然是在遊戲裡。”
八重神子伸手,指尖在阿麗婭的淤青上按了一下,按得她猛地一個鯉魚打挺鹹魚翻身起來。
“你乾嘛!”
八重神子:“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哦。”
八重神子:“你以為我就沒有參與到舉報之中去嗎?”
笑話,在她陪著雷電影打完那一局之後,雖然她覺得讓散兵帶她上分不失為一個好選擇,但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沒忍住抬手給了散兵一個舉報。
影,隻有她能欺負,其他的人?
嗬,其他的人想要欺負影,必然要在她這裡付出代價。
八重神子,一個輕愛好者,要說她內心深處沒有埋藏著點中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阿麗婭:“……”
原來你是罪魁禍首之一啊。
八重神子的手指仍然點在她後腰的皮膚上:“如果沒有什麼更有趣的事情,小家夥,你可是知道的哦?”
沒有人能白女票天狐的勞動力。
誰也不行。
阿麗婭:“……九條裟羅斥巨資購買影的照片?”
八重神子捏著下巴,但是看樣子不像是在評估這條消息夠不夠有趣。
果然,片刻之後,她說:“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找人去壟斷這一項偷拍業務嗎?”
阿麗婭:“……”
她輕聲道:“一般來說,我們稱這種行為叫狗仔。”
八重神子:“叫什麼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前的我居然沒有想到照片也是一種周邊。”
阿麗婭:“……”
所以,這是要出現了嗎?
上次因為她的疏漏而忘記了告訴神子的拍立得,這下終於要在強大的命運的作用下,出現在提瓦特世界了嗎?
*
儘管阿麗婭口中的“小秘密”沒能讓八重神子滿意,但是八重神子還是很大方地和阿麗婭分享了她知道的有趣的事情。
“神裡家的那個小子不是想要支開影,避免出現禦前決鬥的情況嗎?”
八重神子在阿麗婭屋內最好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翹起一郎腿,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包阿麗婭拜托香菱給她遠渡重洋寄過來的,到現在都還沒來得及拆封的黃油柿餅,撕開包裝,拿起一個咬了一口。
“那會兒,我和影在一起,等到事情結束才回到天守閣——不要擔心,這件事得到了影的默許,她內心對散兵並非沒有虧欠——然後呢,九條家的這隻小天狗走上來對影問好。”
九條裟羅一直都是雷電影最為忠實的臣子。
這一忠實不僅僅表現在了對於影下達的一切命令一絲不苟的嚴謹執行上,更表現在,生活中不論何時何地,隻要看到了影,她必然會恭恭敬敬地上去向將軍大人問好。
甲胄在身,不便行禮這種事情,是永遠都不會發生在九條裟羅身上的。
但是,甲胄在身,不便行禮這種話,既然會出現,就證明它真的是有點兒道理的。
哪怕多數時候是用來強詞奪理的,也不妨礙在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下,它就是會帶來不便。
比如說,在彼時。
九條裟羅行禮完畢,動作幾乎可以說得上完美,完全配得上被錄製下來,用來在全稻妻播放、並對其他的雷電影的虔誠信徒進行相關教學。
雷電影對這隻年輕的小天狗感覺一直很好,哪怕是還在一心淨土裡的時候,人偶將軍都會把對於九條裟羅淡淡的喜愛傳遞到她的心裡。
於是她對著裟羅點點頭:“嗯,中午好,你還沒有吃午飯吧?今天神子不請客,但她付錢,你要一起來嗎?”
九條裟羅內心一瞬間就像是煮開的火鍋一樣翻滾起來了。
甚至因為雷電影這樣如同話家常一起的語氣激動到手足無措。
然後,“啪”地一聲。
她那寬大的袖子裡麵掉出來了什麼東西。
九條裟羅第一時間彎腰去把東西撿起來,但是雷電影的目光已經落在了那樣從她的袖子裡逃逸,落在地上,張揚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感的東西上。
那是一個……
在《重現魔神戰爭的一角》的漫展攤位上,獲得三等獎可以拿到手的,禦建鳴神主尊流沙麻將。
九條裟羅為了這個小東西,努力了好一段時間,才在得知光華容彩祭上會有這麼個攤位,攤位上還有相關獎勵(她看了攤位通報的文件,並在職業生涯中頭一次徇私了)之後,成功憑借自己的實力拿到了這枚流沙麻將。
一等獎的雷電將軍人偶,禦建鳴神主尊特彆款,按照九條裟羅的意思,她現在的遊戲實力雖然無法企及這樣的高度,但是她會努力通過等價代換的方式,從不是那麼需要這個人偶的旁人手上交易過來的。
就這一次,剛剛拿到這枚流沙麻將的時候,將這個小東西在掌心握緊,隨後將右拳貼在心口上的九條裟羅心想,就這一次的交易,往後她會好好鍛煉自己在遊戲中的實力。
她正在對著自己發誓,在這次之後,她會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將想要的周邊收入囊中。
就在此時,九條裟羅聽到了人聲喧嘩。
刀匠的事情發生得突然,九條裟羅沒有功夫去將剛剛拿到手沒多久的流沙麻將放好,隻能塞在了自己的袖子裡麵。
結果這會兒就因為過分激動,讓流沙麻將從袖子裡掉了出來。
雷電影看見了,但沒有太看清。
她的眼中隻掠過了一道紫色的,看起來有些閃爍的光。
然後東西掉在地麵上的時候,她發現那是個人影。
對周邊沒有哪怕一點點的理解的雷電影,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某種定情信物。
在她都尚且年輕的時代,就已經有青年的人類男女,通過互相交換信物,表明自己對於對方的感情,許下一生的諾言。
後來人類與妖怪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這種習慣理所當然也傳遞到了稻妻的妖怪們之中。
在雷電影的記憶中,也有不少天狗、鬼族什麼的,在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會和自己喜歡的人類或者妖怪交換定情信物。
雷電影不由得在心裡感歎起來。
年輕真好啊,她的這位天狗將軍也正在最美好的年紀呢,嘖,彆看總是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長相是很好看的那種呢,不管是誰,喜歡她算是有眼光。
雷電影:相當自覺地帶上了老父親看女兒,越看越覺得自家大白菜水靈青翠,將來要拱這顆白菜的豬有福了。
不過,現在九條孝行,也就是裟羅的養父被送去審判了,而九條鐮治雖然人不錯,但不論是眼光還是手段,都相對差了一點。
雷電影想,她得給裟羅把把關。
於是她對著九條裟羅伸出手,掌心向上攤開。
“能給我看看嗎,剛才從你袖子裡麵掉出來的東西?”
九條裟羅永遠都沒有可能拒絕雷電影。
哪怕現在她的內心……
嗯。
她慢吞吞地將東西掏了出來——這樣不情不願的動作,在雷電影看來,就是她已經開始談戀愛的佐證,於是臉上的微笑也愈發地充滿母性的光輝。
九條裟羅將東西放在了雷電影的掌心,自己低下頭,一雙眼睛盯著腳尖。
雷電影低頭看向自己掌心裡的東西。
然後她的表情就那麼凝固在了臉上。
這個小東西上……
印的圖像……
不是彆人,正是她自己。
雷電影在第一時間甚至是震驚的:我什麼時候和小天狗談戀愛了——哦不對,看起來這玩意應該不是定情信物。
她拍拍心口。
心中後怕地想到:哪怕是塵世七執政,原來也有一種死法叫做嚇死。
*
阿麗婭看向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笑得一雙眼睛都眯成了兩條彎彎的細線的八重神子,覺得對方在用言語重現當時那個畫麵的時候,內心的愉悅大概已經無以複加。
——她這是有多喜歡看這些充滿樂子的場麵啊。
但是,有一說一,把她換到八重神子的那個位置上去,她說不定會比八重神子都缺德。
阿麗婭:那會兒的她可能已經開始四處找自己的錄影機放在哪裡了。
這樣的場麵,要是不記錄下來,那真的太虧了。
阿麗婭:“然後呢然後呢,然後九條裟羅怎麼樣?”
八重神子:“還能怎麼樣,兩個人都當作無事發生唄。”
九條裟羅拿回了她的周邊,雷電影重新接上了剛才打算邀請九條裟羅一起用上一個簡單午餐的話頭,兩個人相當默契地將中間的這幾分鐘時間當作不存在。
“不過你應該去看看那個時候裟羅的表情。”
八重神子又一次笑到掩麵。
“呆呆的,可終於有了點兒可愛的樣子呢。”
*
次日,阿麗婭起得很晚。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前一天晚上她反反複複地在做著同一個夢。
——夢裡麵,她站在八重神子的位置,把九條裟羅忍著羞恥,紅著耳朵將流沙麻將遞給雷電影的場景翻過來倒過去地看了起碼十幾遍。
醒過來之後她對自己的夢境哭笑不得。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大概吧。
她扶著腰,感覺在塗了藥油之後,淤青的那塊肌肉這會兒更酸了。
但是酸歸酸,身體應該已經開始自我修複了。
她打開門,想要出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買來當早飯的。
日落鯛魚燒已經吃了兩天了,今天要是再吃甜口的果醬內餡她大概會覺得嗓子膩得慌;梅子和茶泡飯也吃過了……
所以到底吃什麼好呢?
一大早吃金槍魚壽司甜蝦壽司之類的生鮮好像不太好。
她拉開門,決定到街上走走看看,看到什麼買什麼,結果第一步就踹到了什麼東西。
阿麗婭低下頭,看到在她門口的地麵上,放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東西。
她撿起來,意識到這是一份包裝好的盒飯,從掌心裡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溫度來看,裡麵的食物還是熱的。
是免費送上門來的早飯誒!
透過外麵的包裝,勉強可以看到裡麵好像分了幾個小格子。
好像有加了芝士的鳥蛋燒的香味?
好像還有湯。
通過排除法都能知道,將這份早餐放在這裡的,隻可能是對她尚且心懷內疚的散兵。
阿麗婭嘴角翹起來。
既然是主動送上門來的,那她當然得收下啊。
否則散兵指不定還以為她沒有原諒自己呢。
她提著盒飯就退回了房間裡,動作活像是一隻從殼子裡麵探出腦袋來的小烏龜,結果發現食物就在嘴邊,於是毫不客氣一口叼住,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盒飯裡麵的東西花樣很多很豐盛。
口味也都很不錯,看起來不像是到外麵買的,倒更像是借了客棧的廚房之後自己做的。
畢竟,手藝那是真的相當不錯。
就是……
阿麗婭咬了一口炸得酥脆的豬排,咀嚼吞咽下去之後,將豬排在咖喱汁裡麵蘸了蘸,這才咬下了第一口。
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早飯還包括了咖喱豬排。
但是無所謂。
第三口,被切成條狀的豬排總算被解決了一條。
好吃就行。
她不挑。
*
光華容彩祭持續的時間挺長,算起來,到今天大概也就才過去了一半的時間都不到。
阿麗婭以為今天的自己可以和阿貝多和可莉這對蒙德兄妹組隊去離島的。
結果敲他們房間的門,敲了好幾聲都沒有人回應。
反倒是溫迪打著哈欠從房間裡麵推門走出來:“彆敲啦——他們今天一早就走了。”
阿麗婭:“誒?”
沒這個道理吧?
光華容彩祭期間——也就算是阿貝多的休假期間了,他當然不會像是在蒙德城裡麵每天做研究的那時候一樣早起。
甚至,可莉還起得比他早一點。
阿麗婭:“不是吧,這兩天我不都和阿貝多老師醒得半斤八兩的晚嗎?”
這會兒阿貝多卻開始內卷她,提早出門了?
阿麗婭:這是背叛!
溫迪:“……”
溫迪心說哪來的那麼多的戲。
他不知從哪裡弄出來個半青半紅的蘋果,在手中拋接兩下,最後咬了一口,聲音清脆:“唔,你之前去離島的時候,沒有看那邊的告示牌嗎?”
阿麗婭:“……這年頭誰還看告示牌啊。”
再說了,告示牌上不全是一鬥貼的紙條嘛,什麼“荒瀧天下獨尊鬼王一鬥”,什麼“九條天狗快快出來,在戰場上一較輸贏”,看多了總會有點想要退出荒瀧派恢複自由身的衝動。
溫迪:“離島的告示牌早就被換過東西了,你如果去看的話,就會看到這段時間每一天的活動安排。”
阿麗婭:“所以,今天的活動安排是什麼?”
總得是一些比較有趣的活動吧,否則也吸引不了阿貝多起個大早。
溫迪:“……”
溫迪:“天命遊戲和光華容彩祭的合作活動,你身為企業集團的創始人,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真的像話嗎?”
阿麗婭震驚:“不是,原來是和遊戲合作的活動嗎?”
她開始回憶自己當初到底是在什麼個精神狀態下同意了這樣的合作,結果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算了,不管了。”
想不出來之後阿麗婭選擇擺爛。
反正有神子在那邊把控著,她也放心。
至於和她對接的人……阿麗婭覺得自己仍然不需要擔心。
反正對外合作什麼的,除了少數人脈是她親自溝通之外,其他的全都通過行秋外包給了飛雲商會。
飛雲商會在她這邊的信譽可好了。
溫迪回憶了一下自己當時在告示牌前看到的每天活動預告表,然後不是很確定地說:“今天的活動好像是史萊姆樂園和《旅行蘭那羅》。”
又或者是一選其一。
細節他記不清了,但大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哦——
阿麗婭明白為什麼阿貝多會起個大早了。
畢竟,《旅行蘭那羅》是可莉到現在為止最喜歡的遊戲。
要是以後會推出《嘟嘟可大冒險》的話可能會退位讓賢,但現在這不是還沒有《嘟嘟可大冒險》這種遊戲嘛。
“那今天的離島小孩子一定很多。”
她向溫迪伸手,表示自己也想要一個蘋果。
溫迪:“……”
無語歸無語,他還是給了她一個蘋果。
同樣也是半青半紅的。
阿麗婭咬了一口,整張臉都差點皺成一團。
不是,這也太酸了吧?
她震驚地問溫迪:“你的味覺係統還好嗎?”
溫迪自然是覺得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吃蘋果不就要吃那種酸甜的感覺嗎?”
阿麗婭:理解不能。
*
最後,儘管覺得今天在離島的小孩子一定會特彆多,阿麗婭還是在下午去了光華容彩祭的現場。
不因為彆的原因,就因為溫迪在確定了自己的記憶之後,肯定地對她說,這次的活動主打就是參賽的小孩子都能獲得來自蘭那羅的禮物。
阿麗婭扭頭,看了一眼自己邊上的那間客房。
昨天散兵也在這家客棧辦理入住了,不過……
現在他人不在。
“我想給另一個小孩弄個禮物回來。”
阿麗婭很認真地對溫迪說。
“你覺不覺得散兵其實也有點像個小孩。”
溫迪:“……”
這話他沒法接,但如果要從巴巴托斯的角度來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