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道:“你閉嘴,讓他說。”
鬱飛塵淡淡道:“我和你認識?”
“不認識,”文森特生硬道:“你不錯,可以和我一起討論副本內容。”
鬱飛塵笑了笑。心口不一還明顯到這種程度的人也算少見。嘴上說“一起討論”,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要和你單挑”。
“沒興趣。”他也把真誠地把“離我遠點”掛在了臉上。
栗發青年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轉身獨自進了一間房。鬱飛塵覺得這人恐怕是臉皮太薄,沒被拒絕過,隻會轉身就走。
“不是,”陳桐說,“這就單人間了?”
回應他的是關門聲。
陳桐歎息:“這就叫氣場。高貴。你們都很高貴。現在這兒就我是土鱉。”
白鬆:“我也是土鱉。”
陳桐:“那你和我一起睡?”
白鬆:“我不。”
陳桐歎氣。薛辛主動說:“我和你一起吧,陳大哥。我覺得你挺親切的。”
於是人又走了兩個,鬱飛塵粗暴拎起白鬆的後衣領帶他往回轉,去環形牆壁另一邊的空宿舍。
這一轉身,正好撞上安菲爾的眼神。
金發少年靜靜站在長桌旁的昏暗處,望向這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是站著。
鬱飛塵心裡無波無瀾,徑直越過他走到宿舍門前。背後傳來響動,是靈微走到安菲爾麵前,語氣溫和疏淡:“在下略通占卜,方才一算,或與閣下緣分不淺。”
修仙之人,還修花言巧語。
鬱飛塵原地站定,回頭看那邊。道長與安菲爾都不沾凡塵溫文爾雅,倒像室友——他一向很客觀,並心想,接下來安菲爾會欣然答應,一切理所當然。
卻見片刻之後,安菲爾微微側身,看向他所在的方向。霜綠色眼瞳依然平靜,卻因回望這一動作顯出微微的茫然。
但他沒想到鬱飛塵在看著自己。正如鬱飛塵也沒想到安菲爾會用眼神去尋找他。兩人的目光淡淡彙聚在半空,鬱飛塵想這隻是世間許多尋常對視中的一個,可他又覺得悲傷,像是失去了什麼。
不僅如此,還覺得自己幼稚可笑。
墜入海水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這二十年沒有虛度光陰,可以死了,挺好。隻是這時耳畔忽然響起那位長官的聲音,要帶他去個什麼地方。去葬身永夜,去與世長存。他心想這是臨死前的幻覺,但既然說話的不是彆人,也就答應。
再後來到了樂園,他也就等了。
於是成百上千個世界就那樣過去,說不上痛苦,也談不上快樂,他隻是不鹹不淡地活著,有雇主評價他冷靜異常,其實約等於行將就木。很多時候他希望這隻是臨死之前的一場幻夢,而引他前來的長官也不是真正的長官,是個夢魘中的假象。等夢醒了,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可不僅沒有結束,還再次遇見了那個夢魘中的長官。不僅如此,這人還表現得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已經過去一個紀元,哪怕生死仇恨也該淡了。他也已經決定橋歸橋路歸路一筆勾銷,可現在卻還是鬱結難消。
他對白鬆說:“你去找道長。”
白鬆:“你要做什麼?”
“我找他,”鬱飛塵直勾勾看著安菲爾,吐出兩個情緒難辨的字,“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