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飛塵剛開始在樂園做任務的時候,對多數世界都感到陌生。
他有很多東西要記住,有很多事物要觀察,於是無時無刻不在學習。這種行為一直持續到他能自如應對任何環境下的突發情況。後來即使有新鮮的事物出現,背後的規律對他來說也沒什麼新意了。
不過在今天,他倒是第一次見到發情期的oga。
也是第一次知道,那雙清冷冷若即若離的眼瞳,能化成一汪潤澤的水。
尤其,那不是彆人,而是居住在暮日山巔的神明。
祂指尖扣進手心,想喚回些許清醒,但看起來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試幾次都沒完全合攏,最後垂落下去,抓住了雪白的床單。
饒是如此,祂麵上還維持著鎮靜,微抿嘴唇,把胡亂蹭著臉頰的卷發撥到耳後去,好讓周身的熱度散去一點。正是這點強撐的冷靜讓鬱飛塵頭腦裡轟然空白了一刹那,他再次認清了自己。
他不喜歡風雨不侵的神像,他喜歡水裡一碰即碎的月亮。
——但更喜歡這一碰即碎的神明的幻象。
他伸手,指腹蹭了蹭主神的臉頰,若即若離的觸碰加劇了祂維持清醒的難度。但永眠花的信息素還是讓祂既眷戀又害怕,主神抬頭望著他,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竟然成了某種絕望的執迷。
但祂還是沒被本能完全驅使,沒向鬱飛塵靠近。
鬱飛塵反而往後撤了身,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著,在床邊扶手椅上好整以暇坐下,就那樣看著祂。
被拖入發情期的oga除了本能的渴望外,還會有忽冷忽熱的感受,可惜冷和熱都無法通過外物來排解。
他看著神明抓住薄被披在自己身上,修長的手指將被子在領口處攏緊。這東西卻毫無用處,織物表麵摩擦過皮膚,反而加劇了折磨。祂最終還是鬆手,白綢緞散下去疊鋪在身邊,像朵四散的流雲。
最後主神看向他。
“你還沒成年麼?”祂道。
鬱飛塵:“成年了。”
“那你在做什麼?”主神冷冷看他,但因為眼眶還泛著紅,目光實在沒什麼力度。
鬱飛塵在送彆過去的自己,而這都拜主神冕下所賜。
他平時連和人肢體接觸都能免則免,更遑論去追求肉身的快樂。
他還知道,這種東西會讓很多交情微妙變質。尤其在對方是主神的時候,無異於是個巨大的麻煩。
但他不想拒絕。
甚至從這個世界的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拒絕,這是直到被主神點醒時才發覺的。
他所有的——反對意見,都出於不想猜,和怕麻煩。
而不是因為不想靠近祂。
曾經的許多事,也差不多。
一旦明白了這件事,就好像告彆了一段漫長的光陰。
鬱飛塵:“悼念一下未成年的時光。”
說完他鬆了鬆衣服領口,oga都成這樣了,他作為已經把終生標記進行了一半的alha,當然不會很好受。
遺憾的是上帝一視同仁,他也沒法借助外物冷卻。
但這不代表他會上前。
“我很想幫你緩解現在的境遇,”他對主神說,“但有句話我想問你很久了。”
“在標記這件事上,你接受我做出的所有選擇,但絕不表態,”他定定看著主神:“不也是一種猶豫和逃避。”
畢竟標記與否這個選擇,既不能考驗他的能力,也不能驗證他的道德。
但他又實在想不出主神有什麼可困擾的。他比所有人都省事,哪怕是目前看來最忠誠的墨菲在這裡,標記的時候說不定還要哭哭啼啼幾聲,標完的時候再戀戀不舍地貼幾下。
alha的本能在和理智相互撕咬,還隱隱約約占了上風,他分不出多少力氣說話,這時候隻要主神點一下頭,他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主神卻靜靜與他對視。
“是。”祂承認得坦然。
鬱飛塵:“我很麻煩?”
他覺得自己不麻煩,想了想自己的預言牌,好像確實挺麻煩。
主神卻沒回答他,而是做了一件鬱飛塵根本沒想到的事。
——淩亂顫抖的呼吸被輕輕壓下,祂朝鬱飛塵那邊去,右手撐著床麵直起身子,床很高,這個角度祂比鬱飛塵要高出一些。
主神伸手輕輕按在鬱飛塵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碰了碰他的側臉,然後俯身過去,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周圍氣氛曖昧難言,可這個吻寂靜又聖潔。
——在他身上落下神明的垂愛。
像是燎原的火轟然燃起,永晝的太陽把他的靈魂焚燒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