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此之前的回憶,依舊光怪陸離。
鮮血氣味越來越濃,並不是令人舒適的體驗。安菲打算吃一塊用玫瑰和葡萄做成的的半透明軟糖。
此時鬥獸場中,方塊四剛剛用三棱匕首刺破了一枚黑棋的心臟,正抱臂站在原地等待對手的死亡。
他抬起頭來,正看見高座上的君主漫不經心俯瞰下方,慢條斯理拿起一塊精致剔透的點心。看起來很甜,也很用心。
方塊四忽然笑了起來,露出兩側尖尖的犬齒,挑釁之意畢露。他對著安菲,用口型無聲說道:
“我-也-想-吃。”
安菲接收到了方塊四的唇語。
他神態從容優雅,帶著淡淡的溫和,把白瓷碟子朝前推了推。
這溫和中其實能覺出另一種淡漠——居然毫無被冒犯的表現,也並不因場上血腥殘忍之事感到不適或厭惡,反而在用動作說:“好啊。”
方塊四討了個沒趣,撇一下嘴,不怎麼甘心地轉回頭,看向下一場的對手。
荷官目光冰冷,周身泛起灰霧。
鬱飛塵甚至懶得和方塊四計較。畢竟安菲吃點心的頻率提高了,證明現在心情還不錯。
他記著數字。
現在是第七場。
這時,安菲已經把碟中點心的種類試過一遍,並不全是甜點,但似乎都是他喜歡的口味。
這個念頭浮現的時候,他難得陷入了漫長的思索——似乎已經有很多個紀元沒有過“喜歡”或“不喜歡”的想法。
甜點的氣味抵消了鮮血的腥熱,流金籌碼在燈下閃閃發光,忽然續上了先前的回憶。
天色快黑了,他們離開搏鬥場的時候,有了九枚銀幣。回到神殿後,騎士長去夜間巡防,他在複習典籍,騎士一神神秘秘地湊了上來。
“這次下山玩的怎麼樣?是不是很苦惱?”騎士一說:“體會到沒錢寸步難行的感覺了嗎?”
他奇怪地看了騎士一一眼,把九枚精致漂亮的銀幣拿了出來,展示給他看。
接著,又想起了從外麵帶回來的禮物,把兩瓶覆盆子汁遞給騎士一,並說明:“有一瓶是二的。”
“竟然真的去賭博……竟然還真的贏錢了,不行,我要向老祭司告發騎士長……親愛的小主人,下次帶酒好不好?”騎士一說。
神殿除了禁止賭博外,當然也是禁酒的。他當做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騎士一想起可疑的事:“怎麼贏了這麼多?老騎士們經常提起以前君主棋的時候輸得血本無歸的事情。”
他不是很想和這個人說話,於是繼續保持安靜。
“哦,想起來了,現在還隻是預備階段呢,猜注難度沒那麼多大,等正式開始了,你就千萬不要去了啊。騎士長再過好多天才發工資呢。”
他認真回憶了最近騎士一和二的說辭,意識到“沒錢”似乎是一件嚴重的事情。而在一和二眼裡,自己是一個不適合押注的人。
騎士一被神殿女使官舉著擦花瓶用的撣子趕出去之後,殿堂內恢複寂靜,他靜靜看著典籍,但想到的並不是典籍上的知識,而是君主棋、押注之類的東西。
騎士二的腳步聲傳來,這次女使官拿起了花瓶。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我隻是來傳話的!”二說,“老祭司派人請小主人去沉眠水池邊談話呢。是不是要抽查典籍知識了?奇怪,以前從來沒這個時間喊過人,還好沒玩到深夜才回來,讓他趕緊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