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動作微頓, 問克拉羅斯:“你之前不是拿出了鬼牌?鬼牌是研究員的標誌。”
“我不是呢。”克拉羅斯笑嘻嘻道:“是因為知道他們害怕鬼牌,嚇一嚇那個梅花九而已。”
“啊……”醫生的聲音,忽然變得溫和了一點:“那你是哪個方向?方塊?”
梅花、黑桃、方塊、紅心, 各自代表一種力量的方向。其中,紅心已經因為總是無人存活, 停止實驗了。而其它三個方向的研究還在繼續。
克拉羅斯隻是自顧自吃著甜點,咽完一口說:“那裡很漂亮, 周圍全是白色。實驗室是很多平放的巨型玻璃花瓶呢。紅心的瓶子最好看, 可惜紅心的人都死啦。”
阿加問:“花色是力量方向的話,序號呢?”
醫生:“是那些玻璃觀察室的房間號, 按撲克牌順序排列。方塊四的序號是四,應該是因為他走到了方塊標誌的第四個房間。序號越小,力量等級越高。序號A是最終觀察室。”
“第四, 好像也不是很厲害麼。”溫莎說。
克拉羅斯吃吃笑道:“那你知道留觀室給永晝主神的定級麼?”
溫莎:“是什麼?”
“永晝主神, 在他們那裡也隻是序號二呢……”克拉羅斯說, “他們因為這個吵過架, 還寫論文呢, 結果誰都不知道主神的本源究竟是什麼樣子。最後,他們覺得, 祂的力量放在永晝裡太多, 留給自己太少, 不會是序列A。而且,如果一直燃燒自己的本源來維持永晝的運轉, 遲早有一天會控製不住,被整個永晝反噬。然後,祂的世界會重新變成碎片,引起一場整個永夜的狂歡。”
“哦, 其實這種消息,很多就是玻璃室悄悄散播出去的,不然,怎麼會有越來越多的外神每年複活日都來攻打永夜之門呢,煩死了。”
命運女神蹙眉:“那,序號A代表什麼樣的結構?”
“終極結構。那是一個幻想。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呢。他們喊它‘至高結構’或者‘真正的神明’什麼的,是最高力量的集合體呢。如果永晝主神隻在意自己,說不定就可以定義一下序號A的概念啦。但是,他們當然是隻想要自己製造出序號A的造物啦。所以他們不喜歡永晝。”克拉羅斯說,“可惜,方塊四已經是所有玻璃室裡,數一數二的實驗品了。有沒有藏著比他更高的,我也不知道,畢竟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在那裡了,哈哈哈哈。”
醫生歎了口氣,病曆本上又添了幾行。克拉羅斯卻說要借走他的紙筆,記錄一些需要的東西。
醫生畢竟對一切病人懷著慈愛之心,把病案本和圓珠筆借給了克拉羅斯,接著,就聽克拉羅斯對著自己的病曆怪笑了起來,笑完,又翻到那個寫著“小鬱”的病案,繼續笑。他這一笑,兩個病人也跟著看向病案本,口中笑嘻嘻中說著一些專業的名詞,看來已經久病成醫。
這邊群魔亂舞,那邊永晝神官各自沉思,過一會兒,終於有人注意到了一件事。
“怎麼沒聽見希娜說話?”
按理說,愛湊熱鬨的智慧女神應該是討論最積極的人才對。
卻見希娜隻是靜悄悄地,她麵對著場中,卻閉著眼睛,像是在冥想。
“噓,先彆說了。她好像快知道本源怎麼具現了。”
“那……謝謝方塊四老師?”
很快,方塊四倒地三十秒,黑方勝利。
第二個白棋敵人上場的姿態,難免有些畏縮。他有攻擊相關的特殊技巧,每打出三次,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冒出第四次奇襲攻擊。
他不會用本源的力量,鬱飛塵自然也不會對他造成那種奇異的壓製。
然而,即使沒有本源的壓製,也還有實力的壓製。每次奇襲都像光天化日之下的明襲一樣,還沒來得及出招就被斷了,令人感到恥辱。很快,第二位白棋毫無懸念地倒地。
接下來的幾場打鬥,也都不像方塊四這麼凶殘了。
甚至因為鬱飛塵的存在,很有動作上的觀賞性。
無械搏鬥,就是乾脆利落,招招致命的格鬥技。持械搏鬥,荷官剛喊了開始,對麵就被一柄飛過來的匕首直接釘地上了。如此兩場後,誰都不願再選持械。
□□的傷害倒在其次,開場一秒被放倒,這是一種心靈的創傷,以後會再也不敢打架的。
不過,鬱飛塵手下沒死人。
無仇無怨,沒什麼殺人的理由,他也就懶得費這個力氣了。
幾場之後,受傷的人紛紛發現,自己的傷恰恰是卡在不能起身,但又不會死的邊緣,甚至沒感受到很大的痛苦,就度過了三十秒,被傳回去了。
台下的觀眾也不約而同看出了門道。
一場又一場,白方棋子倒地的姿態都差不多,有人哼哼幾聲,有人好像還沒覺得很疼,回座位後還能活動幾步。他們受傷的部位或許不同,但受傷的程度驚人地一致。
“……”
見過學霸考試精準控分,沒見過打人還能精準控傷的。
要知道每個人的實力速度身體素質都不一樣,打鬥時的情況也千差萬彆,能把每個人都打成剛好重傷的樣子,未免有些不可思議。
這真是有點不像人了。可是真正不是人的那位藍星主機,不是正好好在VIP席位裡帶大家下注的麼?難道又出現一個差不多的玩意?
一時間,VIP席位在某些人眼中的形象又從奇怪黑幫變成了人工智能製造公司。
又撂倒一個後,輪到病人之一上場。這位病人已經掌握了本源的第二階段,本源力量是一股狂暴的殺戮惡意,似乎可以喚起人對整個世界的仇恨。
這種力量和方塊四的相似,都異常混亂。不知道是因為主人有瘋病導致力量混亂,還是力量的混亂導致主人患上了瘋病。
和麵對方塊四的第二階段攻擊時一樣,鬱飛塵沒感到自己的精神出現變化。他把這暫時歸咎於自己對整個世界沒什麼看法,談不上喜歡,也就談不上惡意,沒什麼可與這位病人共鳴的。
倒在地上的時候,病人卻也嘻嘻笑了起來。
“你的力量我喜歡……有空來我們醫院逛逛……但是記得掛號……”
鬱飛塵不是很想說話。
他現在感覺自己不僅命犯相聲演員,還命犯病人。
很快,十輪搏鬥結束,到了規則中該頒發獎勵的時候。
荷官的麵孔,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僵硬。已經可以確認,黑國王比方塊四更不受待見。
“恭喜你,我失憶了。”
鬱飛塵:“……”
“請接受迷霧之都的饋贈。”
和方塊四接受獎勵時一模一樣,一團黑色的煙霧飄入鬱飛塵肩頭。
“你獲得了迷霧之都居民的信任。”
“接下來的旅途中,迷霧之都的居民將更願意向你傾訴他們的內心。
“。”
這獎勵不發比發更讓人省心,最應該被治療的是迷霧之都本身。
頒發完獎勵之後,荷官忽然若有所感地抬頭看向一個方向,似在傾聽什麼。
昏暗的燭光裡,那地方影影綽綽坐著幾個穿白色衣服的身影,隔得太遠,看不清形貌,也聽不見在說什麼。
短暫的傾聽後,荷官轉向克拉羅斯的方向。此時克拉羅斯隱在陰影當中,人們同樣看不見他,隻能看見荷官又望向了VIP坐席的方向。
下一秒:隻聽荷官開口:“白國王,白皇後提議跳棋。”
既方塊四打穿十場,黑方跳棋後,輪到黑國王打穿十場,白方想跳棋了。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VIP席位因此變得更加深不可測。
原來,不僅黑國王、黑皇後在那裡,白國王竟然也在。會是哪一個?直覺告訴他們,應該先排除那個愛打傘的小蘿莉。
荷官話音落下,黑暗中,克拉羅斯拋起手中籌碼。
紅白籌碼在空中翻轉跳躍,又落回他手中。
“你說跳棋就跳棋?”他道,“我豈不是很沒麵子,不跳。”
荷官回身傳達他的話:“白國王拒絕跳棋。”
那邊就沒動靜了。
“白方不跳棋。搏鬥繼續。”
永夜的席位裡,卻發出憤怒地拍打桌麵的聲音。
“幾個意思?”希娜剛從冥想狀態中抽身,就感受到了四麵八方投來的同情目光,接下來,就聽見荷官點了她的序號。
“這是讓我去挨打嗎?你是不是想殺了我?跳棋,我要跳棋。”
克拉羅斯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
希娜無能地拍打著桌麵。
先不說小鬱這玩意究竟是哪個界門綱目科屬的怪物了,反正看著賞心悅目就行,她搬出創生之塔給他騰個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跟他打架?誰想?接受愛的教育嗎?
“去吧,去吧。”黑雨衣說,“你都悟了那麼長時間了,難道還能沒有一點長進。”
希娜:“……”
多年來,理論神不參與戰鬥,也很少進入永夜,光是管理樂園的財務就已經夠讓人焦頭爛額的了,她雖然也想走上第三條路,可實在是沒有精力。阿加倒是想演示給她看本源力量是怎麼降臨現實的,但她沒讓。
那可是本源力量,攢上十個也不一定能給本源添上一點,在外戰鬥的時候用了,她都還替阿加心疼呢,更彆說這樣燒著玩了。
所以,剛才方塊四那一招,確實是讓她長了見識,有了一些自己的感觸。
初誕生的時候,很多人的本源都是普普通通,而一生也就是這樣度過了,沒有外力幫助,本源不會增加,隻會隨歲月慢慢衰減,衰減到某個節點後,生命倏然逝去。偶爾有人天賦異稟,譬如墨菲之類的,但為數很少。至於她自己,她從小腦袋就很好用,這也算是一種天賦。
等到後來,接觸到關於力量的知識後,就可以用更高級的力量來強化自己的本源。不論永晝永夜,絕大多數做到這一步的人,都是選擇某一個方向前進,比如她在管理財務之餘,也在源源不斷地強化著自己本源裡與智慧有關的結構。
於是,本源具象化而的現實物品,也和那結構有關,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有的人精心設計,最終成功具象出來想象中的樣子。有的人則是未經設想,忽然凝聚出來,連自己都不明白究竟為什麼會凝聚出來這東西。
根據她的力量特質,希娜想,自己凝聚出來的,應該是一種能夠提升智慧的東西吧,比如某個世界的神話傳說裡能開啟智慧的伊甸園蘋果。而且她在創生之塔待了那麼久,領了那麼久的工資,隻有積攢沒有耗費,本錢很大,燒一燒也是沒關係的。
但這不代表,她能打鬱飛塵啊!
再看一眼克拉羅斯,狗東西老神在在蹺起二郎腿,感受到她的目光後甚至重新撐起了那把見鬼的小洋傘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