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一個兩個還算好對付,三個四個也可以脫身,但假如被十幾個上百個包圍住,那場景並不會很美妙。
所有能離開的道路都有成群的怪物正在湧來,逃跑已注定不可能。
安菲看著小鬱,推測他會采取的行動——也許,所有物會拔出他的劍來,與成百上千的怪物進行一場力量懸殊的英勇搏鬥,騎士的風度和美德就會由此彰顯。
他則可以借此向莫格羅什投訴,小鬱在帶過任務的時候是那麼儘職儘責,不惜將自身置於危險的境地,讓他感到擔憂。
轟隆隆的怪物腳步聲裡,安菲把等待的目光投向了鬱飛塵。
然後,他看到鬱飛塵擲出幾個金屬片,把自己好不容易搬到這裡點上的蠟燭熄滅了幾根。
所有物在做什麼?
大地的震顫越來越明顯了,怪物即將到來,遺憾地,時間緊迫,工具也有限,鬱飛塵沒能把所有蠟燭都弄滅,還有兩根白蠟燭孤獨地亮著。
通道裡已經可以看到隱約的紅影。
隻見鬱飛塵後退幾步似在蓄力。
然後他稍作助跑。
——再然後,他來到了天花半上的的吊燈間,和安菲躲在了一起,還順手取下了先前被釘在牆壁上的那把鑽石劍。
鬱飛塵壓低聲音:“你為什麼要點燈?”
不知道為什麼,安菲臉上此刻是一個“我對你很失望”的表情。
對他很失望的安菲慢悠悠說:“怕你找不到回來的路。”
鬱飛塵並不是很相信這個說辭。
借著僅剩的兩點燭光,他環視四周。三個方向的通道在此處交彙,呈現出丁字路口的形狀。而在這樣一個四通八達的宮殿裡,十字路口才是尋常的。
鬱飛塵看向缺失的方向,也就是那隻大怪物最開始盤踞之處——那裡不是牆壁,而是一個拱形的大門的形狀,他們一路沿著正前的方向來到此處,然後就遇到了它。
不是偶然撞上,而是它本來就在此地鎮守著什麼。
就在這思緒轉動的一瞬間,第一隻紅影怪物已經躍出通道口,來到了吊燈正下方。
它的身體稍向下伏一動不動,眼睛則四處轉動,尋找著可能出現的人影,兩秒鐘過去,它沒發現最上麵的鬱飛塵和安菲——這些怪物由於身體的構造,不會往上方轉動眼珠,這是他們一開始就驗證過的。
第二和第三隻血紅怪物下一秒也衝了進來,隨即是第四隻——但第四隻的造型十分與眾不同,彆的怪物是空手來的,他卻帶著獵物。長刀上串著一具屍體,一看就是還沒來得及把屍體處決就被首領的叫聲匆匆召集了過來。
定睛一看,居然還是他們的熟人。
進入地下陵墓時見到的第一具屍體,背著木箱、總是笑眯眯,然而一咧嘴就會掉牙齒的中年客商大叔。
此刻他被牢牢釘在兩米長刀上,大木箱不知所蹤,牙齒已經在動作中掉光了,眼球隻有一顆還在堅守崗位,原本就有些禿頂的腦袋上頭發掉光為一顆坑坑窪窪的禿頭,樣子十分淒慘。
好在把他串過來的鮮紅怪物此刻忙於搜索更大的敵人,把他連刀帶人扔在地上不管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越來越多的怪物來到這裡,四處逡巡,卻始終沒能發現天花板上的兩人。屬於大怪物的腳步聲出現在離他們僅有幾米遠的地方,並快速趕來。
為了降低被發現的概率,鬱飛塵一直沒說話,但是看著安菲散漫至極,甚至微微晃動著手中釣魚鏈的態度,他感到自己也被帶得不專心起來。
他帶著安菲往更昏暗處動了動,在安菲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默數十秒。”
安菲好像沒在聽他說話,而是敏銳地捕捉到此時此刻,下麵幾隻怪物的眼睛難得都背對著那位可憐的客商大叔,無人看著。
鏈子晃了晃,輕輕破空而出,卷向客商的脖子,要把他帶上來。
半仰在地麵上的客商大叔瞪大了唯一一顆眼睛,看到了吊燈上的兩個人。
下一秒,它艱難抬起右臂指向天花板,破了的喉嚨裡發出刺耳的、汽笛一樣的叫聲。聲音久久回蕩。一瞬間,所有鮮紅怪物都朝它的方向看過去,然後看到了這隻屍體正指向一個方位。
安菲輕輕歎了一口氣,說:“好吧,默數九秒。”
鮮紅怪物們那碩大的、被血色觸角懸吊的眼球努力往上看去,作為頭顱的那個一直被壓在下麵的器官也努力往上抬去,但這並不是主要的威脅。
客商指向他們的那一刻最大的首領怪物已經躍出通道口,顯然它第一眼就捕捉了這一畫麵——根本沒有嘗試去往上看,它手中那古樸鋒利的漆黑長刀一掄向青銅吊燈,將其切為兩半。
吊燈嘩啦一下往下砸落,在上麵的兩人一人一邊,也隨之墜落。
安菲的如同一隻輕盈的白蝴蝶從墜落的吊燈上飄然而起,踩著一隻怪物的刀尖向後退去,鬱飛塵的身影則如蟄伏在黑暗中的幽靈,消隱在極昏暗之處,隻有鑽石刀柄偶爾折射的燭光和怪物們一擁而上的動靜能證明他的存在。
怪物分為兩撥,默契地將他們圍攏。最大的那個怪物則咬死了鬱飛塵,它不惜誤傷同伴,也要將鬱飛塵亂刀砍死。鬱飛塵自然是迎上去,和它近身纏鬥。
武器和刀光亂飛,大怪物的長刀削到同伴的身體則濺起腐蝕的血霧,如同一蓬一蓬煙花在周圍炸開著,場麵極其激烈。
鬱飛塵一邊平靜閃躲拆招,一邊在心中讀秒。
五、四……
餘光裡,一道白影掠來掠去,他手無寸鐵,甚至不與血紅怪物接觸,卻以一種極為優美的戰鬥節奏壓製著它們,並向自己的方向靠近。
有個人難得不劃水,甚至好像還要來幫他。這是一件值得紀念的事。
短短幾瞬,安菲的身影已經近了,而此時此刻,怪物們的攻勢陡然暴漲數倍,鬱飛塵這邊壓力陡增,被大怪物的長刀封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