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看著那枚珍珠。
鬱飛塵也審視了一下自己的禮物,借著明亮的燭火,還能看見那珍珠的表麵有一點瑕疵。
國王的眉頭緩慢地蹙了起來,周身籠罩著陰冷的、發怒前的氣息。
鮮紅的惡犬湊上來,鼻尖聳動,嗅聞著鬱飛塵的手,發出低沉的嗚嗚聲。情形很不妙。
都怪安菲太吝嗇了,導致國王的心情變得那麼差。僵持中鬱飛塵不得不給禮物加碼,他又拿出一枚珍珠,放在了手上。這顆珍珠比原來的還要大一點。
危險的氛圍裡,惡犬的嗚叫下,國王終於拿走了他手上的兩枚珍珠。
鬱飛塵的目光回到國王身上,君主的禮服太繁瑣了,半截嬰兒要走了披風,安菲要走了外袍,裡麵居然還有一層。
鬱飛塵指了指國王身上的襯袍。
國王沉默地看著他,泛著茄青的手指緩緩解開領口的紐扣,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動作裡蘊含著無邊的怒火。
兩條剝皮犬繼續發出低沉的威脅嗚聲。
嗚聲裡,襯袍被緩緩脫下。
此時,襯袍之下,國王隻有一件銀灰色的綢緞襯衫了。當然,那襯衫十分得體,不至於有損一位君王的儀表。宮廷式的綢緞襯衫下擺收進深棕色的麂皮腰封裡,腰封的兩側都裝飾著有花紋的金屬環扣——隨著袍子離開身體,一枚舊銅色的鑰匙露出來,它掛在環扣上,比尋常的鑰匙要大很多。
接過襯袍,把它搭在手腕上。看著那枚鑰匙,鬱飛塵思忖片刻,做出了一個決定。
接著,兩位鬼牌看見了令他們不禁失語的一幕。
——隻見鬱飛塵拿出另外幾枚珍珠,再次遞向了國王。
“?”
他是異想天開地要再和國王交換一次嗎?
國王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兩條剝皮犬發出大聲的狗叫,響徹整個墓室。
鬱飛塵從善如流地收回他的珍珠,在狗叫聲裡退場了。下去後,前方是另一道走廊。
觀看著這一幕,安菲笑得特彆開心。直到鬱飛塵走到麵前時他還在笑,於是被狠狠揉了一下腦袋。
小鬱看起來好像惱羞成怒了,於是安菲笑得更明顯。直到鬱飛塵把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個“再笑就殺了你”的肢體語言。
安菲:“看到了?”
鬱飛塵:“看到了。”
一個藏在三層衣物下的鑰匙,想想也會是重要的關鍵物品。尤其當這座陵墓裡還有一扇被鎖住的大門時。
“那我們想想怎麼拿到它,嗯……還有機會。”安菲看向下一張壁畫——在畫上,國王在宮殿裡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們舉行了盛大的舞會,所有人都熱情地參與其中。
“舞會?”他道,“國王會參加的。這是應有的禮儀。”
安菲邊看壁畫邊向前走,鬱飛塵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肘無處安放,乾脆往外挪動了一下,搭在整個肩膀上——變成一個類似攬著安菲在走的姿勢。
他們現在的身高差距正適合這樣。
“……”
兩道視線始終如影隨形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當兩個人要消失在珠寶堆後的陰影之間時,他們看見那位少年模樣的永晝主神抬起臉,對那個攬著自己的人說著什麼,昏暗的光線下,那抬頭的姿態和側臉的輪廓顯得格外親昵又安靜。
而另一個人回話時也稍稍傾向他,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肢體動作,那麼的……
“……廢物……你們都是廢物……”
“給我重新……定義……關係……”
“如果另外兩個人拿走了鑰匙呢?”
“也好。”鬱飛塵回答說,“可以直接搶了。”
安菲頗為認同地點點頭。
從寶物堆積的高山上下來,走廊後是個圓形的廳堂,環繞著十二根浮雕立柱,獻完禮的屍體們都聚集在這裡。
廳堂的一側是一些雪白的骸骨,它們有的在豎琴旁端坐,有的注視著生鏽的管風琴,總之是各式各樣的樂器。
見到他們的屍體都善意地朝他們——主要是朝安菲打招呼,安菲則回以微笑。氣氛很融洽,可能這就是屬於主神的特殊魅力,活人死人和活死人都很喜歡。
與屍體進行了一些社交後,兩人在一根立柱後待著。獻禮的過程還要進行很久,他們有了時間交流一些彆的事情。
“那個東西——它的力量。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鬱飛塵說,“那就是你想要的?”
他回想起使用本源時在迷霧之都深處看到的一幕,高山上的雲層中,睜開一隻無限威嚴的眼睛。
“不讓我用本源力量,是怕它發現?”
“其實它早就發現我們了,在你想對我…嗯…想和我打架的那次。”安菲歎了口氣,“我是怕你看見它後,會忍不住去想和它較量一下。”
“……”
鬱飛塵隻能說:“也沒有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