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塊四隻知道彆人忽然都看向了自己,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麵對眾人的目光,他眯起了眼睛。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你的頭發也是很好的顏色。”克勞德說。
粉紅油彩出現在調色盤上。霎那間,方塊四耀眼的粉發褪色為空無一物的死灰。
這是餘光可以看見的。
方塊四擰眉,暴躁的神情刹那間出現在他臉上,袖中滑出一枚鋒利武器,他朝克勞德刺去!
克拉羅斯:“嘖。”
現在所有人都相信方塊四那句“沒下過副本”是真話了。即使是第一次被卷進碎片副本的新手也不會做出剛開始就暴起攻擊NPC這種事。
更何況這NPC可是能追溯到無儘歲月前的重要人物。
克勞德隻平靜地看了方塊四一眼。
就在出手的那一刻,方塊四臉上就現出了痛苦的神色!接著他的四肢皆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束縛控製,以極其怪異的姿態顫抖著收回動作,收回刺向克勞德的武器,倒退幾步回到原來的地方,然後在那裡死死站定。
無法使用任何自己的力量,被來自副本的法則強行壓製。克勞德·拉格倫·喬在此處不可被攻擊。
回到原地站定的那一刻,一切色彩都從方塊四身上飛快褪去。衛衣的白色、耳上掛飾的金色、武器的銀色……
而與此同時,一抹又一抹顏料,整整齊齊出現在克勞德的調色盤中,從深到淺依次排列。
最終,方塊四成為一座無色的雕像。不同之處在於,他比所有雕像都精細,連發絲都纖毫畢現,而且他能動。
方塊四急促地喘著氣,他伸出手看著自己灰色的手指,一貫充滿戾氣的眼睛裡,流露出愕然和迷茫的神色。
克勞德將顏色中的一些簡單混合,另一些精細揉合,不過一會兒,調色板上已是一片繽紛。
“顏料調好了,然後呢?你來回答。”克勞德那極度認真的目光看向海倫瑟。
因為被鬱飛塵要求走在第一個,所以海倫瑟的位置也十分靠前。
有了方塊四的下場在前,但凡不是瘋子和傻子,都知道這真是一個需要謹慎回答的問題。海倫瑟猶豫許久,最後說:“我想您應該……嗯……起個草稿。”
“草稿?”克勞德說,“我是問,我具體需要做什麼?”
“我想您應該拿起筆,選個深一點的顏色,然後在畫布上…勾勒出一些——”海倫瑟眼珠亂轉,向下看向自己的身體,“一些線條……比如落日是圓形的,那麼您需要畫一個圓,這樣。”
“我明白了。”克勞德輕蘸了一筆淺灰色的顏料,在畫布中央一轉,一個圓形躍然其上,“用線條勾勒出事物的輪廓,是繪畫中一個重要的環節,你說得很對。”
聽著這話,海倫瑟的臉色忽然一白。
克勞德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畫完落日的輪廓後就開始用線條鋪開雲層的天空的大致走向。
而與此同時,海倫瑟整個人的形狀,開始了一場奇異的扭曲——他原本有一頭華美的海藍色卷發,此刻那卷發與肩背的輪廓開始不清,向下流淌,融入墨藍色的西裝中。西裝挺括的線條也開始流淌變化,與皮膚、手指混合不清。同樣的變化在他身上每一處發生,所幸他的五官在異變中還保持了大致的對稱,能看出是一張人類的麵孔。
真要形容,那就是像一支忽然遇到了高熱的人形蠟燭在融化。一切原本的線條都消失,最後他變成一個輪廓模糊的、有色彩的圓滑的柱形。
“天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以後就長這樣了嗎。”多色的人柱裡有東西在動,海倫瑟絕望的聲音傳出來,他好像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臉——也許是吧,那看起來就像一個爛泥怪在蠕動。
似乎非常好奇這東西的觸感,安菲上前走了幾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著堆東西的外表。
如同果凍一般光滑,手指戳進去有一個凹陷,但移開後會緩慢回彈。
被安菲碰到的海倫瑟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鬱飛塵:“……”
很快,一張簡單的草稿在畫布上成型了。克勞德的目光也轉向戒律:“那麼你有什麼建議?”
他的目光被戒律的單邊耳釘吸引了,那裡正依次變幻著光譜中的種種色澤。
克勞德不無惋惜道:“你的色彩看起來比他實用多了,可惜我已經調好了顏色。”
RGB耳釘顏色漸變的速度很快,這意味著戒律在運算。運算即是他的思考。
運算速度緩緩回複原來的狀態,戒律說:“比例。您的草稿比例還不夠精確。”
“哦?”克勞德看了看畫布,又看了看天空,“似乎確實有一些不符之處,但我已儘量還原真實。請你來替我稍作修正吧。”
克勞德說罷起身,將畫筆交給了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