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 林糖糖還迷糊著, 炸著毛去開門, 門口看到林宴。
男人和昨日一樣的打扮,筆挺的大衣, 淺灰色毛衣, 從領口到衣角, 無一處不是乾淨熨帖,站在門口自成一道風景, 林糖糖摸了摸自己炸成一團的頭發, 第一次覺出了幾分慚愧。
在酒店囫圇吃完一頓早餐,她很快被拎上回家的出租車,一路林糖糖蔫頭耷腦, 一言不發, 早上吃下去的飯團和豆漿好像還在胃裡翻騰, 讓她有些想吐又吐不出來。
“師傅,到這裡停,麻煩了。”林宴和昨日無異,他坐在前排,視線從手機屏幕挪開,轉身叫林糖糖,“到了,下車。”
出租在一家早餐店門口停下, 早有一個女人等候在門口,氣勢洶洶,殺氣騰騰,林糖糖慢吞吞挪下了車,餘光一看到她,頭壓得更低,試圖往林宴背後挪遮住自己。
林母一眼看到她,幾步上前,伸手把她揪了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翅膀硬了是吧,啊?敢離家出走了,說你幾句就離家出走,那成績不是你考出來的?敢考出那樣的成績還怕彆人說了?”
林糖糖抽了抽鼻子,唇緊緊抿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眼眶紅了,全無昨天在他麵前那種鮮活的生氣勁兒,像是被狼逮住的灰兔子,一下褪了顏色。
林宴眉頭微皺了起來。
數落了林糖糖幾句,林母顯然也注意到了林宴,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聲音有幾分懷疑,“之前就是你打電話給我的?你是?”
林宴淡淡道,“她高中學長,昨晚從學校回家,回家見林糖糖一人在街上……散步,我看實在太晚,那一帶人少,怕她碰到危險。”
林糖糖愣了愣,見他一副溫潤模樣,不料,也是個說起謊來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主。
昨晚林糖糖又死活不肯回家,隻能拖到了今天。
“謝謝你送我家糖糖回家。”到底想起還是在大街上,對著陌生人,林宴說得流暢,林母也稍微收斂了一些怒氣,再度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眼前男人。
二十出頭的年齡,很有書卷氣,眉宇雋永,氣質一流,模樣也很是斯文俊俏。
“那你現在是,已經畢業了?”林母態度改變了很多,惡狠狠瞪了身後林糖糖一眼,示意等會回家再收拾她。
林宴點頭,“畢業很多年了,我現在在湳大念書。”
一聽到湳大名號,林母立馬眉開眼笑,“高材生啊,不像我家糖糖,你看,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你學長能上湳大,你呢,連個一本都上不了。”
林糖糖被戳得直躲,一下躲到林宴身後,立馬乳燕投林一樣,死死躲去他身後。
“出來,和我回去。”林母想過來揪出她。
林糖糖,“我不要。”
隔著一個林宴,在大街上上演這樣的鬨劇,這邊是鬨市區,街道上人來人往,不少人紛紛側目。
林宴沒動,他斂了斂眸,神情平淡,林糖糖死死縮頭躲在了他背後,似乎一輩子都不打算出來了。
林母有些尷尬,臉上怒容稍斂,“我也是,看這孩子,隻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心裡太急,小林你要是有什麼學習秘籍,可以也傳授點給我們家糖糖,都是一個學校出來的,可以多互相聯絡。”
林宴說,“在現在這個階段,調整好心理狀態對學習幫助更大。”
手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林糖糖沒反應過來,被林宴從身後拉出,“我認為,糖糖潛力很大,這半年好好備考,不要給她太大心理壓力,高考說不定可以考出意料之外的成績。”
林母語氣稍緩,“老師都說過這孩子聰明,就是自己太不上心……要是我家糖糖也能上湳大,我這輩子就滿足了,不給她替彆的要求了……”
她說起了林糖糖學習,一下打開了話匣子,話裡話外,倒是似乎不在計較她離家出走的事情了,中年婦女慣常的絮絮叨叨,眼見這場風波似乎平靜了大半,林糖糖大大鬆了一口氣。
林宴似乎在認真聽,唇角含著笑,在恰當的時候點頭,偶爾簡短說兩句,也都是切中肯綮,聽得林母眉開眼笑,非要請他一起回家吃午飯。
林宴說下午實驗室還有事,推辭掉了。
林母,“那下次有機會,小林再來我們家吃飯。”她拍了拍林糖糖手背,“你平時沒事,有什麼問題,多和你優秀學長交流交流。”
林宴和她們道彆,林糖糖一聲不吭,趁著林母不注意,忽然對他比了個鬼臉。
他認出林糖糖嘴型,“我,會,還,錢,給,你,的。”
林宴拉開車門,輕輕一笑,沒往心裡去。
……
這件事情,於林宴而言,是隻是一個漫不經心的小插曲,對林糖糖而言,生活卻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巨大改變。
她偷偷去買了一個湳大校徽,金屬製的,放在她台燈下,每晚伴隨著她一起寫作業,她想起林宴溫潤清秀的臉,想象他平時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忙碌,或是戴著低度數的眼鏡,白T恤,牛仔褲,在湳大濃密的樹影下走過。
五月的時候,夏的燥熱一點點蔓延,離高考隻有不到一個月時間,林糖糖偷偷從學校跑出,去了一趟湳大。
林宴接到她電話時,正在實驗室看一份報告,麵色一沉,頓時脫下外套就往外走。
林糖糖站在一個交叉路口,正在低頭看手機上的高德地圖,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