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五顏六色的心語,在水溶金光的強勢鎮壓之下,硬生生在半空中炸了開來。
這時候天空像是落了一陣彩色的細雨,然後就是璀璨金色字體蔓延覆蓋了全場。
它們活蹦亂跳的著,又交相輝映出光彩來,黛玉隻能看清占據了大半江山的美字。
從黛玉這兒看去,下方就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水溶站在其中,風揚起他墨色的袖擺和烏發,是人群裡更顯出眾俊朗,挺拔奪目。
北靜王作為是全場的焦點,眾人都是眼錯不見地盯著。
這會他們看他腳步稍稍停了下來,連冷淡的麵上都柔和了些時,一時間都是詫異四望。
這位爺剛剛進時冰山似的氣勢將大家壓抑地夠嗆。這會兒他們隻想找出,究竟是什麼讓北靜王有了變化。
而黛玉恰到好處地後退一步,將自己隱藏在二樓的帷幕之中,任由下麵的人左看右找、不得要領。
水溶此時心情也好些,他並不在意身邊的人,隻直接跨步往前廳去了。
賈政在裡麵看到北靜王過來時,隻覺麵色更顯光輝。
他得意於大名鼎鼎的北靜王親自上門。雖然他自認不是阿諛奉承之輩,不過北靜王畢竟不同他人。
賈政整了整衣袖,又將胡子順了下,刻意放慢踏著沉穩的步伐,幾步迎了過來。
“王爺大駕光臨......”賈政拱手,可他上前話還沒說話。北靜王已經停也不停地路過他,直接往前走了。
賈政的得色僵住了,反應過來時隻覺得麵上火辣辣的。他不敢抬頭看周圍的人,免得對上一雙雙嘲笑的眼。
他向來最好麵子,這次丟了如此大臉。賈政站在原地像是火燒一般左右不得勁,半餉才低頭匆匆離開。
水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原本柔和了些的麵色慢慢變得冷硬,薄唇抿起,眉眼間是鋒利的俊朗。
這就是他不怎麼願意上賈府的原因。隻要看到賈府人的臉,他就會想起前世。
一個個的,麵上慈和,心裡陰狠。
等到堂前的時候,水溶的目光已經是冰冷如刀刃,和他對視的人都覺心頭一涼。
眾人隻以為他是為葬禮動怒,並不敢多言勸慰。
一時間原本人聲鼎沸的大堂被壓製安靜起來,隻有僧人在喃喃敲木魚念經的聲音傳蕩。
明明大堂裡有許多人,可是隨著北靜王一步步上前,其他人都莫名矮了一個頭似的。
獨他一人站在中間,不用旁人的簇擁,都彰顯著骨子裡的強大氣勢,碾壓全場。
水溶給棺中的假屍上了炷香,也不要旁人跟隨,隻自己隨意往外走去。
他漫步在外院,將起伏的心情調整好後,心中就想著該怎麼才能再見黛玉一麵。
既不能太唐突,也不能太客套。
水溶修長的指尖一下下磕在欄杆上,帶出一陣的“叮叮叮”,獨自沉吟思索。
而這時,上空傳來拍打翅膀的聲音,一道熟悉的嘲諷響了起來:“嘎嘎——”
水溶一抬頭,就看到鸚鵡落腳在橫梁之上,衝著自己叫喚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水溶總覺得這過於通人性的小東西,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嘲笑和奸詐。
北靜王隻微微勾唇,衝它緩慢做了個“紅燒”的口型,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鸚鵡半撲騰著翅膀搖晃了幾下,又怒氣衝衝地在原地跳著腳蹦q兩圈,就是不敢過去。
半餉它圓溜溜的眼睛一轉,嘎嘎笑了兩聲,張嘴就是長籲短歎,抑揚頓挫念道:“啊~玉兒!你是天上仙子下凡塵!”
水溶的麵色“轟”的一下漲紅了起來!他沒想到自己之前做的詩書,居然被鸚鵡記住了。
他當下就腳下一轉,下一瞬整個人騰空而起,直直往鸚鵡那兒躍去。
鸚鵡嘎嘎嘎笑著撲騰翅膀飛了起來,邊飛還邊繼續喊著:“你是水裡的月亮!鏡子裡的花!”
水溶武力值是鼎盛的狀態,可在文學上卻是舉步維艱。
這是他絞儘腦汁想了三天三夜、將筆頭都揪禿好幾根後,才得出的唯一成果。
如今被這麼大張旗鼓地一喊,簡直讓人惱羞成怒。
北靜王氣極反笑,他右腳稍稍用力踏地上,前行的速度頓時加快,目標就定在鸚鵡頭上的綠毛。
鸚鵡一時不差,差點就被逮住了。
它連忙左右閃避,突然提高聲調長著嘴巴嘎嘎大叫道:“救命!救命!”
“我看誰能救你。”水溶嗤笑一聲,伸手就要揪住這個惹人怒的搗蛋鬼,麵前就出現一抹淺色的倩影。
都說白裙素抹最是動人。黛玉周身隻一套白紗長裙,又將發絲都攏了起來,隻配著淺色的碧簪。
這簡簡單單的裝扮,反而更是突出了黛玉容貌的鼎盛。簡直猶如人間仙子一般,下一刻就能飛升而去。
水溶突然覺得自己的情詩其實寫的很是到位。
他稍稍頓足穩住身形,又清咳了一下,隻壓低聲線問好:“林姑娘。”
“王爺安好。”黛玉微微俯身回禮,看著他頭上冒出一個一個金光色的小字:我的詩還是不錯的
黛玉一時有些好奇,北靜王是為自己寫了詩?
而此時鸚鵡縮在黛玉懷裡。它滴溜溜的眼睛從水溶身上,又轉到黛玉身上,突然嘎嘎一笑,張開大嘴叫到:“啊~玉兒!”
水溶聽到這個熟悉的開頭,就恨不得把它拖過來一根根揪掉羽毛。
他趁著鸚鵡還沒繼續下去,飛快開口打斷它的話:“我那兒有瓜子!”
“上等的瓜子——西域進貢而來。”
鸚鵡一聽到瓜子,立刻就乖覺地停了下來。它目光隻亮晶晶看著水溶,也不再繼續念詩了。
水溶對上它亮澄澄的大眼,隻不情不願地開口,聲音都低沉了下去:“我過幾日令人送給林姑娘。”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一句話硬生生帶上了咬牙切齒的意味:“畢竟這鸚鵡如此可愛!”
黛玉看到他頭上盤旋著好幾樣物品的名字:千珠寶夜光盞翡翠珍
然後是一行略顯崩潰的大字,每個字體都是搖搖晃晃地,隻堪堪維持著形狀:
我籌劃了那麼久,可明麵上第一次送給玉兒的,居然是瓜子?!
黛玉差點就要笑出了聲。她彎起眉眼,先是輕彈了下鸚鵡的腦門,又想了想回到:“它的確是好的。上次銜來金色的花,就美麗非常。”
水溶麵色不變,而頭已經微微抬了起來,語中暗藏期待問了一句:“林姑娘喜歡那花?”
黛玉隻點頭,又笑。
水溶下意識跟著黛玉也微微笑起來。
他平時總是冷漠著臉,俊朗的臉上鋒芒畢現,肆意張揚到能割傷人的地步,讓人敬畏而不敢直視。
可他這會兒難得學著露出一個平和的笑意,眉眼都張開,一時間倒是顯得有些傻乎乎的。
鸚鵡跟了水溶許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傻樣。
它這會兒隻死盯著水溶瞧,半餉嘎嘎大笑起來。
一時間溫情脈脈的氣氛,全被鸚鵡嘎嘎嘎的笑聲攪和地一乾二淨。
水溶深深吸口氣。他認真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當初究竟為什麼,要把這玩意兒從獵場救回來?
-2-
心裡念過鸚鵡的一百零八中食用法,水溶硬生生將情緒穩定了下來。
他不再去看那鸚鵡,免得一會自己失手,忍不住在黛玉麵前揪光它的羽毛。
難得才能和玉兒見一麵。水溶腦海裡閃過無數的問題,試圖選擇一樣將話題繼續下去。
可從來都是彆人奉承他,這會兒難得北靜王自己找話頭,一時間有些迷茫。
而黛玉看著水溶頭上像是瘋狂長草似的,冒出一連串的字體,心中又是好笑又是觸動。
她正要開口,就聽得後邊傳來一聲招呼。
“林妹妹!”
寶釵穿著蜜合色半新的長衫,正亭亭玉立過了來。她麵若銀盤,在日光下更顯溫婉。
她一邊走一邊笑著招呼。等到了眼前,才發現北靜王的存在。
“薛家嫡女見過王爺。”
寶釵像是吃了一驚,連忙俯身行禮。而後又微微垂首,半露出自己豐美的臉蛋。
水溶隻略點了點頭,恢複到了冷淡的模樣。
這時候他不好再留,隻忍著心中不舍,又衝黛玉略微頷首,直接往外走了。
寶釵這才起身望向北靜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