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逆襲滴翠亭(2 / 2)

湘雲一個回頭,正好看到寶玉站在假山的另一邊,滿臉都是震驚的模樣。

湘雲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頓時羞憤欲死!

她從小和寶玉一塊玩,心裡也曾想過要嫁給這個溫柔的二哥哥的。

現在自己居然被他看到這般狼狽的模樣,她盯著麵前清澈的池水,連直接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而這時寶釵搶先開口喊了一句:“寶兄弟。”

她不確定寶玉看到多少,不過現在明麵上看起來,卻是自己被欺負的模樣。

若是能將寶玉到哄騙到自己這邊就好。

心裡算計好了,寶釵水杏似的眼睛張了張,又低頭抿了抿唇,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

而寶玉的腳步卻往黛玉那兒移了下,他嘴巴微張,半餉才震驚歎息道:“寶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陷害林妹妹......”

寶玉本來今天特意來找林妹妹玩。剛剛走到路上,就看她們一群人躲在假山這兒。

他看了有趣,也想著要嚇唬她們一下,便將自己藏在另一邊,沒想到後麵居然看到了這等大戲。

像是完美的麵具在眼前跌落破碎,寶玉不敢置信傻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現在才出來。

他心裡滿是糾結痛苦,隻覺得自己從美夢中被喚醒了。

他寧願從沒來過這個地方,寧願沒看到這可怕的一幕才好。

寶釵看他麵色,倒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寶玉也是看完全程的了。

她隻覺萬念俱灰,太陽穴凸凸地疼了起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寶玉現在知道自己陷害他心愛的林妹妹,那自己怎麼辦?母親還指望自己嫁入賈府呢!

寶釵苦笑了一下。她這時候真是後悔了。

早知道就自己承認了這個罪名,也不至於鬨到現在這個地步。

而這時候,寶釵突然覺得額上一癢,有什麼東西緩緩爬過去似的。

她伸手一抹,就看到一隻白色的小蟲子在自己手心蠕動。

養在深閨的千金女兒,哪裡見到過蟲子,何況是在自己身上爬!

寶釵一陣惡寒渾身緊繃,下意識發起抖來。半餉,她突然捂住心口,嘴裡痛苦地喊道:“疼!給我冷香丸!”

說著,她就將手伸向寶玉,而下一瞬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一副痰迷心竅、不省人事的模樣。

寶玉嚇了一大跳,一時想上前又不太敢,還是黛玉出來令丫鬟找了竹子架將她抬回去。

湘雲也沒臉再呆下去,也低著頭一道灰溜溜跑了。

大家經過這一番鬨騰,心裡都存著事情。黛玉無瑕再招呼眾人,便原地各自散開了。

黛玉慢慢走在回碧翠閣的路上,任由鸚鵡在她身邊一上一下飛著,將這一整天的大戲好好回顧了一遍。

寶釵陰謀被當場戳破,而那兩個丫鬟看起來也不是好相與的。所作所為的一切後果,終究還是要她自己承擔。

而她甚至還被寶玉看到陷害人的另一麵。這府裡流傳著轟轟烈烈的金玉良緣,怕是也就到此為止了。

黛玉看著眼前的風鈴樹,忍不住走近了些。

這樹依舊繁華茂盛,金光簇簇,自顧自揮灑著光輝。

黛玉伸手摸上它的枝乾,一時間倒是念起在林府的時候。

若是自己沒有覺醒預示夢,那這時候自己將會是何等舉步維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而寶玉看寶釵最後是向自己求助,終究舍棄不下,還是陪著她一道小跑著去了梨香院。

當滿身惡臭昏迷不醒的寶釵被抬進去時,薛姨媽被嚇了一跳,直接失手將茶杯打翻在地。

她不顧汙水,親自喂了冷香丸下去,又焦急地給寶釵喂下水。

而這時候寶釵微微睜開一隻眼,卻不說話,隻是稍稍眨了下。

薛姨媽這才將心放回胸膛裡。她看出寶釵這是在暗示她無事,也暗示自己注意一下寶玉。

心裡有了計較,薛姨媽這才讓鶯兒扶著寶釵更衣洗漱去了,自己卻出來找寶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兒好好地出去,怎麼這般狼狽回來了?”薛姨媽說著,又用帕子在眼睛上擦了幾下,將眼眶揉地紅了些。

寶玉這時候也是尷尬,總不能說是寶姐姐陷害林妹妹,然後百般辯駁,所以被潑了汙水。

他左右為難苦惱了好一會,林妹妹和寶姐姐的臉時不時在腦海中交換出現。

最後他還是憐惜寶釵病發昏迷,小心翼翼試著圓場道:“寶姐姐在外邊玩的時候,不小心......不小心掉到水裡了!”

薛姨媽一看這吞吞吐吐的模樣,就知道寶玉在撒謊。而且這謊言還是對自己有利的。

定是女兒在往外做了什麼,不小心留下把柄了。

不過“落水”這個借口,找得實在是妙。

女孩落水了,被男子救了上來。要是往嚴重裡說,那就是有了肌膚之親,可以以此要挾成婚。

薛姨媽想法轉地飛快,她也不問,就直接感謝道:“好孩子,你寶姐姐落水,還是要靠你救了上來。”

寶玉麵色更是糾結,他張張嘴就想說不是自己。

而薛姨媽哪裡給他機會,她隻一麵讓丫鬟去請太醫,先將這件事小範圍地宣揚開來。

一麵又緊著拜托寶玉去老太君那兒要些藥材。隻要寶玉在場,哪怕賈老太君看出什麼,她也不會聲張。

寶玉可沒想那麼多,他心裡到底是憂愁著寶釵身子,而落水的事情一時也沒法解釋清楚。也先順著薛姨媽的意思去了。

薛蟠在外頭一聽到寶釵落水就連忙趕了回來,直接莽莽撞撞就闖到寶釵那兒,看著自己麵色蒼白的妹妹一陣心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薛蟠冒出怒火,薛家都是自己人,他一路來就被告知妹妹回來時的慘況,那可不是落水能造成的。

薛蟠在屋裡快步走來走去,隻想為妹妹出氣:“是誰弄傷妹妹的?你說,我去打死他!”

聽到打死這兩個字,寶釵就想起自己正是因為薛蟠的莽撞,丟失了進宮機會,這才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薛家幾乎是靠著她和薛姨媽撐起來的,自己的這個哥哥,從來都隻會拖後腿。

寶釵想著就一時氣急,又猛地躬身咳嗽起來。

薛蟠連忙要上前扶著她,嘴裡還是緊緊追問:“你就在園裡玩,是不是那個林黛玉?我常聽媽和你說起她,是不是她害的你?”

這要寶釵怎麼好說出口,她一時氣悶,隻是用力揮開了他的手,斥責道:“你出去!”

薛蟠一時手足無措,又想上前拍妹妹的肩膀又不敢動,一時站在原地,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知所措。

還是薛姨媽進了來,不分青紅皂白先斥了薛蟠,又叫他走。

薛蟠又急又恨,可對上麵色慘白的妹妹又不好發脾氣,隻得用力踩著地板,三跨兩步就出去了。

他難得在賈府裡逛,一時間憑著心氣往前衝,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迷失了方向。

一時間他更是氣惱上頭,猛地對樹上就是一拳。

而他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問好道:“這不是薛大爺?怎麼到這個地方來了?”

薛蟠回頭看時,隻見是個烏頭皺臉的婆子,正瞅著自己笑。

他好半天才認出來,這是寶玉寄名的乾娘馬道婆。他隻粗粗一點頭,臉上仍是黑的。

那馬道婆見此就笑道:“哥兒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薛蟠聽著話,倒是想起了這馬道婆是有些神通,一時間他又記起妹妹哭泣的臉,咬咬牙道:“你這有什麼東西的,我要弄死一個人。”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那馬道婆連連擺手推脫,可她話還沒說話,就被一個玉砸了個滿懷。

薛蟠將自己身上的佩玉錦囊丟了過去,隻狠狠道:“少廢話,成不成就是了!”

馬道婆拿著玉透過光看它飽滿的程度,又扯了扯錦囊。

她這時候嘴上倒是不推辭了,隻是目光依舊在往薛蟠身上瞧。

薛蟠也不多話,直接一股腦將身上的配珠項圈等全塞過去。

馬道婆連忙將東西全都放到包裹裡藏好了,這才翻出兩個紙紮的小人道:“你要弄誰?年庚八字可有?”

薛蟠不耐煩的搖頭。他素來聽母親和妹妹說過,隻知道是林黛玉這個音兒,連字都認不清呢。

馬道婆皺眉隻說虧了,又從懷裡掏出另一個小些的圖案。

這瞧著也是個小人的模樣,不過渾身是桃花般的紅豔,透著一股甜膩膩的氣息。

馬道婆嗬嗬笑了起來:“換這個怎麼樣?桃花煞,隻要中了,就會原地與人苟合。”

“這隻要名字就好。好在我還知道。那可是位頂頂的美人。”

薛蟠想了想,倒是也同意。他讓小廝回去告訴薛姨媽如此這般吩咐了,隻等到時候直直抓那林黛玉一個措手不及。

而他卻不走,要眼看著欺負自己妹妹的人倒黴才好。

馬道婆也不虛,就掏出隨身的細筆,將“林黛玉”三個字工工整整寫了下去,然後她又要了薛蟠的一點指尖血,直直往上一摁!

薛蟠隻覺得一陣涼風從身邊吹過,馬道婆一拍手笑起來:“成了!一會派人去捉奸,一捉個一準!”

-3-

黛玉這時正在臥室的窗戶旁,有一搭沒一搭地理順鸚鵡紅色的羽毛,目光隻往遠處跳躍。

突然一陣冷風卷來。正午本是陽氣最足的時候,黛玉卻硬生生感到一絲冰冷。

就像是寒冰從身邊劃過一般,她控製不住打了個冷戰。

與此同時,黛玉手上的念珠微微閃爍了會。

隨著念珠上頭的光,那陣冷風又立馬原地倒退回去,一下子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倒是黛玉剛剛手一抖,一不小心將鸚鵡的羽毛揪了一根下來。

鸚鵡“嘎”地一聲,硬生生從桌上一躍而起,跳著腳蹦躂了好一會。

對上鸚鵡委屈巴巴的小眼神,黛玉連忙小聲道歉,一時又有些好笑地想到:北靜王倒是一直想揪它,沒想到這第一根倒是被自己給揪了下來。

而鸚鵡拉慫下眉毛,睜著黑喲喲的眼睛,表情更加委屈了起來。

它嘎嘎嘎的叫著:“瓜子!瓜子!”

黛玉連忙將瓜子給它撥了好幾顆,才慢慢安撫下來啊。

這會兒她突然睡意上湧,等鸚鵡飛走後,難得上床歇息了會。

而此時,正在等著做法效果的馬道婆和薛蟠突然渾身一冷,然後又是渾身一熱。

兩個人下意識對視一眼,神色俱是透著古怪。

等黛玉一覺醒來,往外看時,才發現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

自己居然直接睡到傍晚。

托這一覺的福,本來黛玉有些鬱結於心的情緒,在飽滿地休息過後,居然完全釋懷了。

現在她隻覺得精神頭足足的,身上是難得的鬆快。

不過現在已經超過了往常晚省的時候。黛玉稍稍洗漱更衣後,就帶著紫鵑明怡一道往賈老太君那去了。

沒想到剛剛走了一半,黛玉就看見薛姨媽、王熙鳳、三春一行人,浩浩蕩蕩往這兒來。

王熙鳳一看到黛玉,就先“喲”了一聲,趕著幾步上前,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話:“林妹妹你沒事吧?不是說病的下不來床了?怎麼這會可以走了?”

王熙鳳細細打量著黛玉,看她麵若桃李色澤瑩潤,倒是一副精神不錯的模樣,沒有一點病重的苗頭。

黛玉有些困惑地凝起眉,不解地搖了搖頭,目光從王熙鳳到後麵薛姨媽身上一掃而過。

王熙鳳隻轉頭,有些驚奇看向薛姨媽質問道:“姨媽不是說林妹妹病的起不來床,巴巴拉了我們過來了?這看著倒也沒病啊。”

而薛姨媽看黛玉精神奕奕走了出來,心中也是詫異。

她頭上猛地跳出一連串的藍色小字:蟠兒不是說林黛玉中咒。現在正是可以捉奸的時候,怎麼一點效果也沒有?

黛玉仔細看了那行字兩遍,才相信不是自己眼錯。

她想起中午突然的冷風,原來那個是咒數。但自己卻很快就沒事了,反而好好休息了一陣。

黛玉下意識轉了轉腕間的念珠,心頭思緒一晃而過。

這會她也挑眉問了一句:“我不過是貪睡了會,怎麼就傳出病重了?不知姨媽是哪得來的消息?”

薛姨媽頓時語塞。當時她聽薛蟠信誓旦旦,一時信以為真。就找個借口說黛玉重病,將一群人拉了來,好一同目睹這事。

現在林黛玉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麵前,一點也沒有中咒的模樣。

她實在是不知該怎麼解釋,隻得磕磕巴巴道:“我看林妹妹沒來,一時心急,倒是關心則亂了。”

三春聽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都是一陣皺眉。

她們上前簇擁著黛玉,也不理薛姨媽,隻一道又走往賈老太君那兒去了。

王熙鳳暗地裡給了薛姨媽一個不解的眼神,也連忙跟了上去。

薛姨媽更是尷尬,隻在後麵地跟著,心中暗暗唾罵自己不靠譜的兒子。

而他們這次往回走時,路過假山之際,黛玉那紅羽綠毛的鸚鵡卻突然攛了出來,一臉驚恐地嘎嘎嘎叫著。

“這不是妹妹那隻鳥嗎?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王熙鳳瞧著剛剛笑了一聲,就聽到假山那邊傳來“哦嗯”嗚咽的聲音。

她麵色就是一變。這明顯是有人在露天苟合,違反了賈府的規矩!

“林妹妹你們後退些。”王熙鳳招呼了一聲,讓侍女們護著她們先往另一條路去。而自己倒是不怯,直接令婆子上前將人亂棍揪出。

不知道為何,薛姨媽想起還未歸家的薛蟠,一時間隻覺得心驚膽戰。

她看著婆子拿著棍往假山那兒去,差點控製不住手抖,不詳的預感在心裡蔓延。

還沒過一會,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裡麵傳了出來:“乾什麼!誰敢拉扯爺!”

這居然是薛蟠的聲音!

薛姨媽定眼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兒子。他衣衫不整地被拉出癱在地上,嘴裡還在咒罵著。

不詳的預感成真,她恨不得昏死過去!明明是說設咒讓林黛玉中招,怎麼現在倒是薛蟠自己落了網。

黛玉看著薛姨媽頭上驚恐亂跳的怎麼回事?!幾個大字,不帶感情地抿了抿唇。

她伸手將鸚鵡摟在懷裡,倒是對麵前的景象有了猜測。

看來這本來是針對自己設的一個桃花咒,不但沒成功,還反噬到他們自己身上。

這個是薛蟠,那另一個就是......

於此同時,與薛蟠在一起的那位,也被一並揪了出來。

眾人看著麵上布滿皺紋的馬道婆,半晌沒說出話來。

宮內一個金碧輝煌的大殿。

北靜王正跨坐在高座之上,他俊朗的麵上滿是冰冷,英挺的眉稍稍皺起,帶著一股肅殺的意味。

他垂眸看著手上的書,麵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連帶著殿內的氣壓也在降低。

一旁伺候的宮人們俱是瑟瑟,他們絞儘腦汁在想那上麵是什麼樣的危急情報,居然能這樣惹怒北靜王。

而水溶在心裡長長歎了一口氣,他轉腕將手上的詩經合了回去。

上次鸚鵡那一鬨,他恨不得永遠不要讓黛玉知道之前的情詩。

這會他試圖重新寫一首,隻是過程是在不算順利。寫詩可是比帶兵打戰要難多了。

窗外傳來拍打翅膀的聲音,水溶抬眼就看見一隻小巧的黃鸝鳥,正在窗沿邊上下蹦躂了兩下。

這是安定寺神秀的信鳥。

這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

水溶揮退宮人,上前從它腿上解下錦帛,就看到上麵寫著一行小字: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好像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水溶:火速前往賈府.jpg

入v萬字更,非常感謝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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