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做壞事的懲罰(2 / 2)

茶杯直接碎成好幾瓣,又濺起細小的碎片在地上反彈。

賈母心中倒是沒有這麼生氣。

這番大怒的模樣,不過是做個樣子給宮裝嬤嬤看的。

王夫人對賈敏的嫉妒她是一清二楚。不過既然不能產生威脅,也就隨她去。

而現在可不一樣了。這宮裝的嬤嬤明顯是北靜王的人。這馬道婆說的話,都代表北靜王的意思。

王夫人怕是受到元春的牽連,已經被厭棄了。

賈老太君思路轉動地太快,一邊佯裝盛怒,一邊思索著該怎麼保下賈府。

王夫人差點被砸下的碎片割了手指,她連忙往後縮了縮,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狼狽。

她想轉頭去找賈政的目光。

可賈政隻低著頭看著茶杯,眼裡是一片的恨鐵不成鋼,還有深深的丟臉。

無視手足、自家相殘。這要是傳了出去,那自己不就淪為一個笑談,還有什麼好名聲可言?

王夫人等了許久,都沒從賈政那兒得到一個目光。

她從來就知道賈政是個心冷的,可沒想到他居然冷情至此。

而她很快又想起自己的寶貝兒子。又往寶玉那兒望去,就對上寶玉痛苦躲移的的視線。

寶玉在位置上扭力扭去、坐立難安。

自己母親居然想害林妹妹,這對他來說,無異於是滴翠亭之後的第二件天崩地裂的事情。

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王夫人。

王夫人自認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寶玉。而現在寶玉居然如此躲閃。

她維持著跪姿緩緩低下了頭,一時間她心裡都是迷茫。

之前的努力都被推翻,未知的恐懼開始蔓延。

宮裝嬤嬤這時候也不看王夫人,隻對賈老太君點點頭暗示道:“薛蟠已經下獄判刑。這是你們家事,自便就是。”

薛姨媽聽到下獄這幾個字就是一陣頭暈。

上次在金陵薛蟠下獄,為了撈他出來,費了好大一筆銀子,最後還是靠著王家才成功。

如今聽他又入獄,薛姨媽隻覺腦子微微發懵,連身子都有些抖起來。

而黛玉在位置上,隻默默看著四周。

讀心術在這種場合,發揮出最大的作用,讓她能直接洞悉人心。

賈政隻顧低頭喝茶,他頭上丟了麵子這四個橙色的大字跳的飛快。

賈赦麵色沒有什麼表情,妙啊!這二個大字像是落花一般,慢悠悠地從他身邊飄落。

寶玉那兒是一片混亂的雜藍,字體像是熱鍋上的螞蚱一樣,向四處蹦來蹦去。

而自己身邊的賈母。

黛玉抬起手腕,以袖掩著稍稍抿了一口茶。

賈母頭上是各種的算計。

賈府和寶玉是突出的深紅,而黛玉借著喝茶細細看了一眼,才找到小小的敏兒玉兒。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啊。

黛玉目光從宮裝嬤嬤那兒一晃而過,卻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嬤嬤衝著黛玉微微點頭,一副嚴肅正經的模樣。

可她頭上正跳出兩串桃紅似的大字:漂亮不愧是王爺心上人

黛玉一時有些怔愣,隻得先彎了彎眉眼回了一個笑。

這時賈老太君終於沉吟好了,她看了眼賈政,才改了個稱呼開口道:“王氏突染風寒,近來都要在佛堂休養,一切從簡。沒有大事,不必出來。”

而後她又對著薛姨媽淡淡道:“我賈府廟小,容不下這麼多大佛。薛家在外既有府邸,還請直接搬出去吧。”

說著,她又不動聲色看了眼宮裝嬤嬤。

嬤嬤麵色還是一樣的冷肅,看不出對這決定的好壞之情。

薛姨媽沒想到賈老太君居然直接要將她們趕出去!

她身子搖晃了下,一時有些不能接受。

她們之所以呆在賈府,就是為了借賈府的勢,壓著薛家下浮動的人心。

現在這算是被趕出去,要是流言一傳,那薛家還能得到什麼依仗?!

而寶釵一直在外麵默默聽著,等到現在出結果的時候,這才進了來。

她穿著半舊淡雅的短衫,將脖頸上的金項圈露出了些。

這會兒她攙住了薛姨媽,並不多說什麼。像是默許賈母安排一樣,隻稍稍行了個禮,就直接轉身出了去。

黛玉望著寶釵遠去背影,從她頭上看到一行深藍色的大字一路掉落:

我們在修省親彆墅的時候出了那麼多銀兩,現在想一拍兩散?天下間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隻看著這些話,黛玉都能察出下麵掩蓋的風暴。

史湘雲則直接被賈母送回了史家,還另派了兩個管教嬤嬤。

等宮裝嬤嬤告辭的時候,這事算是落了一個帷幕。

-2-

黛玉回到碧翠閣上遠遠眺望前方,指尖沿著窗戶輕輕橫掃而過。

當初自己上京,是為轉移幕後黑手的注意力。

現在林家處於北靜王的庇護之下,既然已經安全了。自己倒是可以早做些準備。

“明怡。”黛玉隻將她一人喚到跟前,輕聲示意道:“將林府在京上的房子先收拾出來,動靜小些。”

說著,她掃了眼明怡的頭上,又加了句:“不必讓旁人知道。”

明怡隻是忠心耿耿地點頭,一心為黛玉的模樣。

自從王夫人被禁閉、薛家也搬出賈府後,榮國府倒是沉靜了一段時間,連王熙鳳都少大聲說笑。

隨著日子流水一般過去,等到花朝節將近的時候,小輩裡才又稍稍熱鬨起來。

探春今兒是帶著花詩集來找黛玉的。

花詩集是京中千金圈的詩詞合集,隻在親近的手帕交間流傳,專門為花朝節準備。

“林姐姐要是願意參加,必定能得魁首!”探春見了黛玉就是麵上堆笑,又熱切地攤開那本花詩集。

她這會兒上身的是件豔色翠服,將整個人襯地盼顧神飛、文彩精華。

探春之前少有這般打扮。在王夫人閉門不出後,她與賈環倒是慢慢顯了出來,也更活潑些。

連帶著趙姨娘也得了頭籌。

不過這會兒趙姨娘不但沒有了之前的咋咋呼呼,整個人倒是安靜了許多。

隻是他們三個都像是一副承了黛玉天大恩情的模樣,明裡暗裡都對碧翠閣熱情起來。

黛玉略微感歎了下,就由著探春拉了自己在長椅上坐了,一頁頁為自己介紹著。

“上麵少有能與林姐姐比肩的。不過最近新出了一位,才思很是獨特。”

探春為她比劃著,又將花朝集翻到第一頁。

上麵是一首詠海棠詩: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探春看了又是讚,殷勤為黛玉解釋說:“這等風流彆致,十分難得。雖然她向來隻作半首,卻也能當第一。”

黛玉細細讀過上麵的詩詞,不知為何,隻是覺得分外熟悉。

她默默念了兩邊,下意識就自己接了下去:“月窟仙人縫縞抉,秋閨怨女拭啼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探春順著黛玉的接詞反複思量,一拍手笑了起來。

“林姐姐竟然這般才思敏捷,這意境如出一轍,倒像是一個人寫的了。”

黛玉還是覺得有些新奇。她自己知道,這詩句不是作出來的,反而像是就在自己腦海中隱藏著。

聽見上半首,下半首就自然而然一起出現。

“這詩的主人是誰?”黛玉略帶好奇問了一句。

“王家嫡女。王景。”

作者有話要說:  *:是黛玉的詩。王景剽竊的。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