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轉轉念珠, 回憶了下過去。
之前邢夫人的確來林府炫耀過, 說賈赦負責看顧獵場周圍。
她在位置上目光流轉,往賈赦的臉上望去。
賈赦努力保持鎮定, 行禮動作順暢, 可惶恐還是從眉梢眼底漏了出來。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都是下麵人看著
早知道就不接這個令了
“賈大人。這是第一次有歹人進獵場,甚至傷到了我四弟。”
大皇子水澤第一個開口, 他伸手一指, 將罪名堆砌了上去, “你是怎麼看顧獵場的?”
這問題山似的壓下來,賈赦潛意識就急急推脫:“獵場是安全的,都有巡邏。歹人, 歹人……”
他嘴巴張張合合, 就是支吾不出下文。
歹人是怎麼進來的?
從山崖下爬上來的?
黛玉視線從心語上瞟過,就知道他思路完全被帶偏了。
跟著大皇子的話走,那歹人就是從外而進, 間接撇清了裡麵人的嫌疑。
她看過滿臉不甘心的巡邏隊長,開口回了句:“周圍有排查的話,也可能是裡麵的人。”
大皇子壓低眉梢一瞥眼, 將視線轉了過來,不動聲色瞄過黛玉。
“臣敢保證,我們都是日夜巡邏,絕對沒有人能進來。”
巡邏隊長砰地一聲再次跪地,黝黑麵容染上堅毅,言語擲地有聲。
巡邏隊絕對儘忠職守
不可能有歹人放進來!
賈元春微微吸氣, 她本來打定主意死不出聲,可現在矛頭直指賈府。
雖然賈赦是大房,但沒有分家,他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損俱損。
她咬咬牙,放柔聲音配合了句:“是啊,往年都是好好的呢。”
先保下這一輪,不能被大房牽扯到
要儘早分家
水澤看局勢一下就從外轉到內,麵上也不惱。
他依舊維持著溫雅,翹起嘴角,看了黛玉兩眼曼聲道:“差點忘了,賈府還是林姑娘的母族。”
這聽起來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話,而其中蘊含的潛台詞,眾人都是了悟。
林賈兩府的確是親戚,關係總是緊密的
這麼一說,完全可以是他們自導自演,去救北靜王?
林府不是摔玉決裂了嗎?
眾人想得深,一下就往陰謀論裡發展。
黛玉聽出他的意思,眉梢微微顰起。大皇子話說得直接又委婉,讓人不好反駁。
“叮。”
茶杯瓷器碰撞的聲音響起來,將周圍的視線往發聲處引了去。
在眾人注視中,水溶悄然無聲地將茶杯放下。
蒙著白布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他聲音卻是一貫的冷色:“當時我看不見,是林姑娘救了我。”
這還是水溶第一次在眾人麵前直白的出聲。
字字都透著要保下林家為之作證的意味。
大皇子的眼眸微微眯起,張嘴還要說話,就被上位截斷了。
“拿些吃食上來,這一路還沒歇息吧。”今上作聲的時候,下麵一切的動靜都會乖順暫停。
伺候的太監察言觀色,飛快將精致的糕點端了上來。
而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分彆送到水溶和黛玉麵前。
果然深得聖心
這次過後,王爺倒是更受榮寵
也不是是禍是福
若是能恢複的話……
心語竄出來在地麵跳動,賈赦依舊跪在原地,心驚膽戰著不敢多加呼吸。
黛玉目光放到呈上來的糕點,指尖稍動了動。
糕點沾染玫紅的色澤,泛著香甜的氣息。
是她最喜歡的酥。
她眼眸轉了下,飛快地瞥過上位的水溶一眼。
“你那隻鸚鵡,現在可還在?”今上轉向黛玉詢問時,大殿裡越發得安靜下來。
黛玉思路飛快地轉動,幾乎是立刻平穩應聲:“鸚鵡平時都自己飛的,要看它心意落下。”
不緊密不生疏,這個回答還能規避大部分的麻煩。
今上果然沒有過多追究,隻點點頭,示意他們先回去歇息。
大皇子想說的話都被堵在喉嚨口,現在隻能全部咽了下去。
今上一旦出聲,下麵都要反複揣測三分,有任何心思都不好再開口。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水溶黛玉離開。
兩人這會都算傷患,一同被攙扶著往殿門去。
接著雙方就在門口頓住了。
依照上下位的慣例,扶著黛玉的侍女停住,默認對方先走。
而跟在水溶的隨從都準備先跨出去,突然發現王爺不動了。
本來就隻是虛虛地空放,手上攙扶不過是做一個樣子。
現在王爺腳步停在原地,隨從隻能疑惑地睜眼停下,和另一邊麵麵相窺。
“林姑娘先請。”水溶低低出聲,遮眼的白布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下頜。
他偏了偏頭,耳朵微動,捕捉到黛玉的氣息,心語一個勁地冒出來。
玉兒先上轎子歇息吧
不知道玉兒腳腕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