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的傳喚(1 / 2)

黛玉午眠剛醒, 雲鬢微鬆、臉側柔軟肌膚壓出微紅的小印子, 帶著渾然天成的無害。

她眨巴了下眼,眸子清潤,問話猶如一句隨口的好奇。

而水溶心裡登時警惕了起來。

前世玉兒也有過這般隨意的問話。自己老老實實回答了,然後就含恨在外間睡了好多天。

到現在他都沒弄懂是怎麼回事。

北靜王扶著意中人的手臂都變得僵硬。他飛快思緒,腦海中開始動蕩反思。

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

玉兒發現我欺負鸚鵡了?

魚代指什麼?

是愛吃的好, 還是不愛吃的好?

金色的字體一簇簇冒出來, 驚恐地滿榻亂爬著, 帶出一陣眩暈的光芒。

黛玉好笑地閉了閉眼,將心語斂去,任由自己往前一撲, 結結實實倒在水溶懷中。

她揪著衣襟埋住臉,不讓對方看到自己麵上的笑意。

自己不過想起王熙鳳的話,無心一句,哪裡就要這等深思。

水溶小心地摟著難得投懷送抱的嬌妻, 頭一次坐懷不亂心無旁騖。

他如履薄冰、謹慎斟酌, 拿出自己在朝堂上的態度道:“魚的話, 也是要分情況的。”

玉兒不怎麼愛魚, 那我也說不愛吃?

可突然問, 定是有特殊的理由

也許該說愛吃?

黛玉咬咬下唇忍住笑,在他胸膛裡悶悶嗯了一聲, 又揪了下衣領,催促繼續往下說。

她十分好奇水溶能說出什麼花樣來。

“魚分為生的熟的,小的大的, 蒸煮又各都有不同。”

水溶絞儘腦汁拖延話題,同時迅速權衡兩者間的關係,左思右想,意圖從中找到答案。

黛玉聽著水溶冥思苦想的回話,忍笑忍得身子都抖了起來。

她攥著衣襟的手收緊,在水溶扯到亂七八糟的做法後,噯喲了一聲,終於咯咯大笑出來。

“王爺何必如此。”黛玉笑得渾身都發軟,眼眶都濕潤了。

她從懷中抬頭看向水溶,兩眼濕漉漉的透出水潤澤光,霧鬢風鬟散亂在肩頭。

水溶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多心了。

他英挺挑眉,捏了下懷中人溫熱的臉頰,將這輕飄飄的一小團整個摟了起來搓揉一圈。

“會癢,可彆動了。”黛玉喘著氣地笑出來。

她素來怕癢,腰間更是一碰就軟,現在連都聲音斷斷續續的。

身子被自己笑到無力抵抗,手腳全都綿軟軟,隻能咯咯蜷縮著躲避仿佛無處不在的大手。

到最後她喘息聲都要發不出來了,眸子水潤欲滴,緋紅從脖頸往裡蔓延。

水溶看著好便收了手。明明自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這會又充起好人來。

他耐心地安撫著笑到縮成一團的黛玉,勾起嘴角拍拍她臉蛋。

“那我也有答案。玉兒喜歡我愛吃魚,我就愛吃。玉兒不喜歡,我就不愛吃。”

水溶的話有些繞口,意思卻是簡單明確。

他將黛玉整個提拉起來,放到自己腿上,好好為她整理起褶皺的衣擺。

把最上方的扣子扣好,水溶俯身接近,含笑注視著黛玉的眼睛,慢條斯理開口問了一句:“這個回答,玉兒還滿意嗎?”

“可惡的狡猾,就和沒有說一樣的。”黛玉彆扭地轉了下腰,鼓鼓臉頰不去看水溶深邃的眼眸。

水溶穩穩地立在原地,任由身上人動作著,像是抱著一小團絨球,陪著玩笑起來:“哪裡會一樣。

“這都取決於玉兒,和魚沒什麼關係。”

黛玉彆過了頭,耳後的粉紅在墨發間更明顯突出。

“好了,先去吃些東西吧,免得一會涼了。”

水溶聲音壓得低,一隻手就輕而易舉地將黛玉抱了起來,在她小小的驚呼中穩步往前。

黛玉腳下突然一空,心頭都緊張,差點條件反射要一躍而起。

她下意識攏緊了水溶的脖頸,整個人都緊緊貼了上去,生怕自己掉到地麵。

水溶也摟緊了些,臂上肌理流暢的線條緊繃,兩三步穩穩地走了出去。

還有空低頭在她頭上一碰,微微一笑道:“彆怕,不會摔著玉兒的。我可舍不得。”

他說著甚至上下掂了掂,牢牢將人接住,胸膛帶起一陣笑意的抖動。

玉兒還是太輕了

這樣可不行

要多鍛煉運動一下才好

等到了放置食盒的桌前,水溶才將人妥帖地放下,再回頭幾步將黛玉的鞋子取來,半跪著為她穿上。

黛玉瞥過興衝衝的心語,垂眸水溶一眼,小腿輕輕一動彈,就被握住在一個熾.熱手心中。

“嘗嘗糕點,一會就能用飯了。”水溶製住微動的腳,自然地替她將鞋襪穿好。

桌上的糕點已經先擺好,各色俱全,正中間的酥散發著香味。

黛玉掃過一眼,眉眼微轉,得寸進尺般加了句:“怎麼沒有魚呢。”

“玉兒要的話,我這就去傳。”替她穿好鞋,又淨了手的水溶重新邁步回來。

他坐到黛玉身邊一挑眉梢,加重語調反問道:“所以玉兒要嗎?”

黛玉想了想預知夢中,王熙鳳說的“偷腥的貓愛吃魚”,再看水溶一副真要叫人的模樣。

她想想又不好開口解釋,隻得自己憋氣了一句不要。

“是王爺自己想吃魚吧,還想推到我頭上。”

這會輪到水溶笑了出來。他五官英挺,難得一笑都帶著生機勃勃。

倒了杯清茶置於黛玉麵前,北靜王賠禮似的哄著,眼中又帶著認真,“我有玉兒就夠了,哪裡還要其他。”

玉兒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珍寶

得之我幸

黛玉抿抿唇,臉頰的溫度升了些,撚起糕點嘗幾口。

她並不抬頭看水溶,隻垂眸在腦中轉著預知夢中的話,很快想起迎春的婚事來。

“孫家,王爺可知道?”黛玉聽到王夫人說起孫家,回憶了一下她佛珠轉得輕快,總覺得不太靠譜的模樣。

“孫家?兵部的人。”水溶沉吟了會,一邊回想著孫家的事情,一邊揣測王妃為何提起孫家。

玉兒對孫家有興趣?

回去派人查查孫家

觀察是怎麼吸引到玉兒注意力

黛玉掃過思緒亂轉的水溶一眼,眼角掠過一絲笑意,直接往外招呼了紫鵑進來。

“之前讓你觀察賈府的人,可是有注意到孫家?他要和賈府聯姻。”

紫鵑低眉垂首目不斜視,規規矩矩地將所打聽的複述出來。

“和賈府二姑娘議親的,正是孫家孫紹祖。

“孫紹祖在外宣揚過賈府欠他五千銀子,言辭輕慢。

“為人嗜好賭酒,曾虐殺侍妾,草草了事,並無追責。”

黛玉將手中的清茶放下,眉梢微微顰起。

當初她在榮國府,和迎春也處過一段。知道迎春是木頭性子,萬事忍讓不上心的。

若是真嫁了過去,對方又是那樣的人,後果可想而知。

“將他做的事情傳出去,讓人對簿公堂。”黛玉沉思著,想了想提起一個人名來:“讓明怡看著這件事,隨機應變就是。”

黛玉說到這裡,眸子微動掃過水溶一眼。

這可是他放到自己身邊的人。

水溶輕咳了一聲,摸摸自己鼻梁,近乎同步將視線轉開,“玉兒不必擔心這個,賈府現在已經自顧不暇。”

當初也是為了關心玉兒

就這一個有用了

比鸚鵡有用多了

“聖旨下到賈府,詔曰無事不得入林府門。”紫鵑順著將下午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聖旨已經下了?”黛玉有些吃驚,稍稍提高尾音。

雖然水溶說過會稟告今上,可這速度也太快了。

自己不過睡個午覺,聖旨居然就下到賈府中,他們還沒回宮呢。

“我說過的話,什麼時候沒實現。”水溶勾起唇角。

他搓了下手指,覺得黛玉的反應很是可愛。

順便還挑開事情,讓他們起了爭端

以後也無力再侵擾林府

-2-

待到晚飯之際,林如海也知道了賈府的現況、堪比一團亂麻。

“大房二房突然亂起來,已經鬨到明麵上。”

這對於世家來說是少見的事情。

哪怕是再大的矛盾,都會關起門來折騰,以維護世家的臉麵。

現在消息甚至傳到林府這邊來,說明榮國府中矛盾已經壓製不住。

這也說明榮國府對下人的掌控力都弱了。

林如海語中稍帶複雜。

能一時顛覆府邸內亂,北靜王的能力不容小覷。

賈敏眼眶還泛著微微的紅,不過神情已經舒緩。

她將黛玉喚到身邊坐下,安撫地拍了拍她,為之前女兒在賈府的經曆傷心。

“我的玉兒啊。”一時間想起,她眼眶又要紅起來。

“母親何必如此,女兒現在好著的。”黛玉細細勸慰著,用帕子給賈敏拭淚,心頭也是不忍。

賈敏偏頭笑了下,語帶哽咽試圖掩飾過去:“最近情緒大了些,也沒什麼的。”

水溶看黛玉從自己身邊離開,都想跟要一起上去,可這會隻能坐在原地。

現在見自己王妃眼睛也要紅了,他心中輕嘶了聲,神色不變的轉移話題道:“嶽母不必為此擔憂。賈府已經無力自顧,不如直接看看。”

北靜王一拍手,兩個普普通通的宮人就走了上前。

黛玉將視線投過去,一瞧覺得兩人有些麵熟。

當初水溶給自己看過的,她們能夠直接展示出薛史二人的話。現在想想也是新奇。

兩位宮人略一行禮,開口就模擬出賈赦的聲音。

“我是長子,是襲爵之人。可我住的是偏廈,你住榮禧堂!”

這一出聲,若是閉上眼睛,惟妙惟翹就是賈赦在眼前。

黛玉就算聽過也依舊覺得新鮮。林如海賈敏頭次見,更是將目光轉了過來。

瞧著平平凡凡的宮人還在繼續。

“本由你們把持著家業。可家中是一日不如一日,連五千銀子都拿不出來。

“現在又要給寶玉娶一個?我看不如直接把家搬到王府去罷了,也省得這些麵上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