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語氣禁不住重了幾分。
戴眼鏡的張老師瞥了下他, 他知道自己失態,乾脆背過身對著牆,不看她們。
張老師忍不住失笑搖頭, 這人還是這樣急哄哄的。
隨即,他走到顧卿卿她們對麵的椅子坐下, 語氣溫和道:“於阮同誌, 請問方才在教室外麵你和沈綏同學說了什麼?”
於阮手指忍不住抓了一下褲腿, 她瞄了眼一直沒做聲的沈綏, 剛才他什麼都沒和顧卿卿說,現在應該也不會再開口。
眼底有一絲猙獰閃過, 這個小啞巴手勁太大了,太嚇人了。
她臉上還是那副委屈的樣子, “我就是跟他問個好,問他卿卿姐最近在家裡做些什麼忙不忙, 上次她去我家送酸菜, 還有個海碗在那, 我想著什麼時候給她送回去。”
顧卿卿眉心一皺,這才想起上次去給白桃送酸菜, 她暈倒那次,因為心急加煩躁, 於城他們回來後就直接離開了, 碗也沒拿。
但是她對於阮的話半個字都不信!
看到她的神色, 張老師就知道這事應該沒做假,於是又問她旁邊的男孩:“沈綏同學,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於同誌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於阮眼也不眨盯著男孩看, 她知道張老師還是在懷疑她, 現在就看小啞巴的了, 她料定小啞巴不會開口。
這麼久了,從來沒見過小啞巴和誰說過話,和軍嫂們聊天的時候提到沈綏,她們也隻是搖頭:“這孩子長得挺好看,就是性子太獨了,也不愛說話。”
顧卿卿偏頭看向站在旁邊的沈綏,握著他的小手,清透明亮的大眼睛帶著憤怒,“阿綏,告訴阿姐還有老師,她跟你說什麼了?”
沈綏垂眸看著腳尖,沒有開口。
於阮故作抽噎,肩膀一聳一聳:“張老師,我真的沒有說什麼不好的話,我跟楚營長家沒什麼交集,卿卿姐還是我嫂子的好朋友,我也犯不著對一個小孩這樣呀。”
“張老師,您看看我手上的傷,還有臉上,我彎腰跟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也很和煦,他突然就動手……”
順著她的視線,張老師看到她右手手臂和右臉頰的紅腫,剛才沒注意,確實挺嚴重的。
他溫和出聲:“韓老師,你去衛生所叫個軍醫過來給於阮同誌看看吧。”
韓老師本來就不想在這聽於阮哭哭啼啼,嗯了一聲直接大步往門外走,因為心裡有氣關門聲也有些大。
張老師心裡有些好笑,他又看向顧卿卿:“顧老師,你家孩子不願意開口,你覺得現在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我們商量出一個辦法吧。”
顧卿卿最後幾天任教的時候,張老師他們才過來,幾個人也算是認識。
她還沒說話,於阮搶先開口:“張老師,不是我危言聳聽,這樣的孩子放在學堂裡太危險了,我從來沒見過攻擊性這麼強的孩子,甚至不知道是哪句話觸怒了他……”
張老師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不動聲色:“所以呢?於阮同誌,你有什麼想法。”
“退學!”於阮臉上火辣辣地疼,剛才沒什麼感覺,現在越來越強烈:“他必須退學,我侄子也在這裡讀書,我不放心,怕他報複。而且我一個大人在他麵前都毫無還手之力更彆說彆的小孩了,這樣嫂子們也不會放心的。”
她拿出殺手鐧。
覺得張老師肯定會顧及其他軍嫂們的情緒。
顧卿卿握著沈綏的手不自覺收緊,以前還不知道白桃為什麼會被她氣暈,現在領教到了。
沈綏手被捏得生疼,他才回神。
黑眸落在阿姐身上,稍顯柔和,再次看向於阮,眼底的躁鬱又緩緩升起。
“張老師。”他忽然開口:“她罵我是野種。”
本來頭疼皺眉的張老師聽到他突然開口,顯然是沒想到,愣了一下,不確定道:“沈綏,你是說於阮同誌罵你……”最後兩個字他實在說不出口。
和其他打過仗或者轉後勤一口一個老子的軍人不同,他一直是文職,在部隊整理各種作戰材料,沒有出口成臟的習慣。
於阮也呆住了,她沒想到這個小啞巴會開口說話,抓著褲腿的手忍不住用力,揪疼了自己。
“嗯。”沈綏微微點頭,再次肯定。
其實還有些話他沒說出口,太難聽了,不想阿姐聽到糟心。
張老師深吸口氣,鏡片後的眼睛很冷,“於阮同誌,他說的是真的嗎?”
“不……不是。”於阮這才回神,臉上那絲猝不及防的震驚還沒來得及隱藏,“張老師,您不能信他!他動手打人可是事實,肯定是聽到退學才怕了胡謅謊話。”
反正也沒有證人,就算說話了又怎麼樣?她壓根不怕!
張老師也有些為難,他心底裡還是更相信沈綏一些的。
一部分是因為楚岱的為人他在軍區聽過,另一部分是顧卿卿,之前短暫幾天的相處,他知道顧老師和她男人楚營長一樣,都是坦蕩率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