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元帥:“……”
諸將軍:“……”
楊淑媛:“……”
我……這……啊?!
還可以這樣的?
可是你這樣也不對啊!
——說起來雖然有點反直覺,但是皇帝們真的……普遍不太孝順誒!
比如那個創造了漢家四百年天下的劉邦當年也是“你要吃我爹肉那給我分一杯羹唄”,比如那個成為了封建王朝標杆皇帝的李世民也是殺了哥哥弟弟之後一身血去給李淵請了個“皇位你現在給我不給我都得給我了”的安,講道理仁義忠孝這玩意兒自從你生在帝王家就已經可以全麵摒棄了,現在你指望用仁義忠孝來束縛一個帝王?
你在開什麼玩笑!
要在這個世界搞事,多少得了解一點這個世界的曆史,哪怕將軍們作為大老粗不太能對曆史故事如數家珍,楊淑媛一個名門貴女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文化素養,可當玄明真人耐心聽過楊淑媛對“是什麼讓你產生了皇家以孝治天下就會帶頭孝順的錯覺?”的疑問,又聽她舉過了老劉和老李的例子,玄明真人張口就是一句:“真要這麼說,那是什麼讓你產生了現在南邊那位皇帝能和你所說的漢高祖與唐太宗比肩的錯覺?”
楊淑媛愣住了:“……啊?”
將軍們也懵逼了一下。
然後玄明真人冷笑:“那就是個畏畏縮縮連開戰都不敢,彆人要開戰他還要攔著生怕牽累了自己的廢物,他若能坦坦蕩蕩承認自己不孝,敢背上後世文人的千古罵名,我倒還敬他是條漢子。”
這樣一點不遮遮掩掩地罵本朝天子……眾將心頭……就是……忠君愛國那根弦固然在震顫不已,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啊啊啊啊這是什麼□□言論快閉嘴快閉嘴”,但心底又確確實實有一個小人同樣在“嗷嗷嗷嗷嗷罵得好!老子好爽!連發十二道金牌讓我們撤兵的皇帝難道不是廢物?!”
他們臉上的神采一時間精彩極了,原本叫囂著“現在立馬把他拿下押去給南邊天子請罪或許還能減輕我的罪名”的那一絲衝動,也在“有被爽到”的一句“廢物”之下,暗搓搓地妥協成了“咱……就是……要不聽聽他有什麼高論?”
玄明真人瞟了一眼他們的表情便將那心理變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淡淡一笑,果然有後續:“薑元帥,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薑羽麵沉如水,卻到底是沒有來一個“來人!把他捆了送去南京以平天子之怒!”
沒有拒絕就是可以問,玄明真人絲毫不在意薑羽的態度,隻沉聲道:“打到了現在,元帥到底想不想收複山河?”
薑羽字字鏗鏘:“做夢都想。”
玄明真人又問:“元帥手裡有沒有兵符?”
薑羽呆滯片刻:“這支軍隊是我於陷落之地組織起來的殘兵敗將和民間義勇,本就是匆匆組建並非正規軍,談甚兵符?”
玄明真人再問:“元帥可需要南邊朝廷給您送補給?”
薑羽苦笑搖頭:“孤軍深入,以戰養戰,全賴百姓簞食壺漿鼎力支持罷了。”
玄明真人最後道:“南邊朝廷手裡可有元帥及眾將軍的把柄?”
薑羽抿了抿唇:“……有。”
“是什麼?”
“家眷。”
“然後就沒了?”
“沒有了。”
得了這個答案,玄明真人開懷大笑,眾將一頭霧水之間,他才朗聲道:“元帥及眾將軍最不必擔心的,就是在南邊朝廷手中的家人。”
“此話何解?”不等薑羽咂摸清楚玄明真人一步一步引導性提問的最終目的,已經有戀家的將軍詢問出聲。
“南邊朝廷敢對諸位家眷如何呢?”玄明真人沉聲道,“這樣敏感的時候,若南邊朝廷敢讓元帥及諸位將軍的家眷少一根頭發,豈不是逼元帥及諸位將軍立刻回師南方奪他天下?”
玄明真人的語調轉而意味深長:“元帥,諸位將軍,說到底,人質隻有活著才是人質,死了就成了仇恨了。殺雞儆猴這種事,怎麼都是需要有點魚死網破的勇氣才敢做的——彆的不說,楊淑媛剛才講的漢高祖劉邦對西楚霸王說要分自家父親一杯羹的故事,以西楚霸王之英雄蓋世,也沒有殺那位漢高祖之父啊,當今南朝天子,比西楚霸王如何?”
自是不如。
不如遠矣。
西楚霸王都不敢乾下來然後和劉邦結下死仇的事,就南邊天子那倒黴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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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此,再不必問玄明真人假傳二帝聖旨到底意欲何為,這路人皆知的司馬昭之心直接讓以薑羽為首的一眾將軍胸口的那一顆心臟開始,撲通,撲通。
越跳越急。
越跳越興奮。
而這個時候,有一把年輕稚嫩的男聲響起:“這豈不是在賭天子膽色?”
“是,倘若手中沒有一點籌碼,隻看對方下不下得了決心,這自然是在賭。”玄明真人坦然對上那位青年小將,“但這不過是下策。”
青年小將脫口而出:“所以是有上策的意思?”
玄明真人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