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是有拆散有情人舊仇的貴妃嘍,說服力也有限。
然後非但沒仇還有生養之恩的五公主幽幽開口:“幼時,我和皇妹在池水邊玩鬨,被父皇訓斥身為公主沒個教養體統,父皇可記得是哪位皇妹來著?”
徽宗:!!!
拉倒玩意兒!那天朕野心勃勃想建艮嶽然後被一群臣子以“沒錢”為由反對,朕心情不好罷了一幫人的官,吵架吵累了屏退左右自己去池子邊散步,我正心情不好呢你擱這兒玩得可開心了咯咯咯笑得不行,不罵你不端莊罵誰?
朕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你是一個人,連個宮人都沒帶!
這種事情呢,和皇帝不親近的那些命婦民女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但她們也不在乎——這兩人倘若不是真的,自然該死。但即便是真的,難道他們就不該死了麼?
至於和皇帝親近的人嘛,有了曦月公主打頭,有了皇後殿下表態,這時非得力排眾議“我看陛下是真的”本來就是個蠻難的事情,不是那種與陛下有深情厚誼的人難以擔此力排眾議的重任,但……以這二位逼急了拿女人抵賬,管你有丈夫沒丈夫有婚約沒婚約的行為,在場女子誰和這兩個貨能有什麼發自內心的“深情厚誼”,給你安排個痛快點的死法都已經算我們寬厚了好嗎。
於是,二帝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耳朵裡都是極儘私密,她們一句“你說錯了”便能將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的事情,心裡漸漸就涼了。
世態炎涼,何薄於斯!
然後,渾渾噩噩的二帝聽到了一句聲如雷霆:“放屁!這些女人是被二帝親自送到黎國的,自是對二帝恨之入骨,當然翻臉不認人!”
這當然是黎國陣營裡的聲音,但這聲音也讓二帝陡然三魂七魄回神,眼中立刻爆發出了對生的渴望,在一群女人之間眼巴巴地看向遠遠高倨馬上的薑元帥與蘇軍師,隻求以眼光來對他們心目中的“忠臣良將”發出“我就是真的啊嗚嗚嗚你們怎麼不承認呢?”的腦電波。
薑元帥作為薑家軍裡最能一錘定音的存在,在這時候自然是不方便做出什麼反應,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領會了軍師意圖的薑小將軍對此也是真的麻了爪,實在不知應該如何應對,玄明真人對這樣的局麵並沒有絲毫意外,隻是露出了一個溫和甚至有些尷尬的微笑:“確實,若因個人恩怨造成了什麼誤會,也不好。薑元帥雖見過陛下,卻隻是遠遠觀瞻,我雖從陛下手中拿到過詔書,但彼時兵荒馬亂,二位陛下蓬頭垢麵,我如今倒還真未必認得真切。除此之外,我方確實無人與二位聖上相熟,實在辨不了真偽,貴方既然堅持此二人便是聖上,貴方又能拿出什麼證據證明這就是我朝天子?”
黎國王公貴族群裡一陣騷亂,但很快就有人一錘定音:“女子之言豈可輕信,當時隨你們皇帝北上的亦有一幫沐國王公大臣,讓他們來辨認,絕不會錯。”
那幫沐國俘虜可是你蘇玄明從未接觸過的人,你能把女人們哄得不認丈夫父親,卻絕不能顛倒黑白至此!
玄明真人溫和地笑了笑:“也好,請來吧。”
原本準備了一籮筐“你不讓他們出來辨認就是你心虛!你壓根就是個不希望你們天子回去的叛逆!即便今天你強行睜著眼睛說瞎話,他日史官筆筆如刀,必能把你削得無立錐之地!”說辭的黎國王公們,被這五個字直接給乾蒙了。
啊?
這麼輕易的嗎?
就連心裡已經開始暗搓搓有所懷疑就是玄明真人在其中搗鬼,然後在心裡開始瘋狂紮小人的二帝都愣了一下。
就……就是說,我們剛才,是不是對蘇軍師,太大聲了?
而女人們則是感受到了剛剛和曦月公主完全同款的咯噔一下。
她們和蘇軍師並沒有什麼默契,但她們是受了曦月公主那個天馬行空的主意號召才出來送這兩個狗男人去死的,現在也就自然而然給了曦月公主一個“臥槽這咋辦?”的眼神。
剛剛經曆過一次心跳加速的金曦月倒是冷靜,她給了嫡母庶母大嫂子小嫂子姐姐妹妹們一個“無事”的眼神。
金曦月想,以軍師算計人心之準,他既然暗示過“我不希望二帝回來”,這兩個人……估計是真的回不來了。
大可放心!
但黎國不知道啊,他們現在還覺得蘇軍師真的是個端方君子呢,為了把和談進行到底(避免那位薑元帥大手一揮開始攻城),立刻有人飛奔入城,去請那些給異族為奴多時的王公貴族。
少頃,一群來不及收拾了,隻能衣衫襤褸過來的奴隸出現在了黎國陣營。
為免黎國之人以“敢說他們不是二帝等你們回來我打死你們”來威脅,“交代沐國王公貴族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並且要求他們辨認一下那兩人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工作由黎國及薑家軍同時派出一名人員來完成。
一頓交代之後,原屬沐國的王公貴族們,看了看被女人扒拉了一遍所以顯得非常狼狽,猶如喪家之犬的二帝,再看了看已經撤回薑家軍陣營被保護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們,最後目光驚恐地掃過高倨馬上,意態悠然,仿佛他們說什麼都沒關係的蘇軍師。
撲通,撲通,撲通。
這是女人們,黎國王公們,連帶二帝,那幾乎都要蹦出喉嚨口來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