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駝嶺新任山神禁止任何精靈暗害凡人胎兒之事, 很快就傳到了翊宸帝君耳中。
傳播途徑嘛……玄明真人既下了命令,三位屬官自然要給精靈們如此透露,並反複強調過新來的山神老爺威儀十足,絕對不容冒犯, 精靈們聽得心頭打鼓, 有門路的便悄悄聯係了那位老仙官。老仙官也生怕自己失業啊, 趕巧了翊宸帝君難得一見地出現在了那秘境中,老仙官心說機會來了, 便大著膽子來找帝君彙報這個情況。
說起來還有些好笑,平時老仙官自己在秘境之中給帝君打點一切, 倒是不覺得此地環境多麼惡劣, 氣味多麼濁臭, 但今日他到了秘境的最底層,站在那片血腥非常的花田上, 看著玉台之上風清月朗的帝君,突然就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老仙官把腰彎到了塵埃裡, 恭恭敬敬地給翊宸帝君行禮。
翊宸帝君那是大大的貴人,哪裡會記得一個在秘境中兢兢業業的老仙官,隻淡淡擺手讓人家起身。
然後老仙官以“屬下得知了一事, 擔心對主上的事情有所妨礙”為開場白,細細稟告了新來山神之事。
到底是有關心愛之人能不能複活的要緊事,翊宸帝君倒是耐著性子聽了, 可聽到最後發現無非就是新任山神一個不值一提的命令,再聽老仙官一句“屬下不敢擅斷, 特地來回報主上,還請主上裁奪”之後,翊宸帝君心頭一陣嫌棄。
這種小事, 也值得報給本君?
這個仙官不行啊。
然後,翊宸帝君淡淡抬眼,看著這個年邁得仿佛下一秒一口氣上不來都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老仙官,老仙官的名字是想不起來了,不過帝君稱呼人不用叫名字,直接就開口:“你在這裡當值,多少年了?”
主上垂問,老仙官都有些熱淚盈眶,暗道我的春天不會要來了吧,趕緊拱手回道:“回主上,屬下在此當值已有五千六百七十八載。”
“哦。”翊宸帝君垂下了眼簾,將注意力重新轉到了血池中那個已經泡得差不多了的女子身上,隻不鹹不淡道了一句,“是挺久了呢。辛苦了。”
這三個字說的平平淡淡,可對老仙官來說幾乎可以稱之為最讓人感動的褒獎,他趕緊對翊宸帝君一拱手,才準備說上點“為主上效力,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之類的漂亮話,卻突然感覺後心一涼。
老仙官頭皮都麻了,他心說翊宸帝君跟前難道還能有什麼東西暗害於我?
可帝君老神在在,不像是有什麼外敵入侵的樣子啊。
然後他就回頭。
他看到,一株開得分外茂盛的三角梅,將那瘋長的枝條插入了自己後心,然後開始瘋狂吸取他體內的仙元。
此外,腳上還一緊。
他低頭,發現是兩棵開得比較矜持的牽牛花花藤,死死纏住了他的雙腿。
他懵逼地轉回頭,看向翊宸帝君。
翊宸帝君沒有看他,雙眸根本離不開那因為修了錦華娘娘的功法,氣質上與錦華娘娘越來越近的,血池之中的女子。
然後,這位為翊宸帝君乾了一輩子臟活兒的老仙官,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歎息:“你辛苦了一輩子了,該歇歇了。”
然後一根帶刺的玫瑰花枝條,沒有一點點猶豫,一次就插入了他的腦顱。
最後,那牽牛花,三角梅,玫瑰花,合力將那還未完全失去意識的仙官拖入了密密匝匝的花叢。
不知怎麼了,老仙官這時突然想起了自己經手過的那些小小的胎兒——自己曾經將無數的泡在特定靈液裡的胎兒放到陶甕裡,用極其陰毒的法子將他們煉製成厲鬼,那個時候,他們的眼神,是什麼樣的呢?
老仙官腦海裡閃過了一張一張天真麵容上那怨毒的表情,來不及畏懼也來不及道歉,那玫瑰花枝條已經徹徹底底搗毀了他的識海。
生而為虎作倀,死則身化花肥,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翊宸帝君對這一幕,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
他的注意力儘在血池之中的那個傀儡上,越看越滿意,恨不得再賞賜承軒仙官兩個至寶以嘉獎他此次的辦事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