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霍去病帶著他吃剩下的鍋巴,歡樂地進宮去了;
衛無憂一臉淡定,頂著黑眼圈也去了書肆。
衛登有幾日沒來鴻都門學, 身子剛好了些,就想著來瞧瞧無憂, 誰知道看到這麼一副被摧殘的小模樣。
衛小登和劉小據同時急了。
“大侄子,這眼睛是怎麼了氣色也不好?你還這麼小呢, 可不能拿身體不當回事呀。”
衛無憂被這異口同聲的“大侄子”搞鬱悶了。雙臂一圈, 埋頭趴在案幾上不想說話。
衛登心思向來細, 想起上回發燒的事兒, 耳朵一紅, 大概也明白了弟弟是不開心跟他們差的輩分太大。
唉,其實他也不想。
但是小娘說過, 作衛家的兒子就更應當謹言慎行, 說什麼做什麼之前, 多想想身後長平侯府的人。
衛登猶豫一下,湊過去蹲在衛無憂的書案邊上, 附耳小聲問:“憂弟,彆不開心了,我都是喊給彆人聽的。”
衛無憂被天使一樣的登兒這麼哄,自己也忍不住想樂。
果然,長安大家族出來的孩子, 哪個不是人精?
他眼神瞥向一邊吸溜著鼻涕的李禹,就連這小子該長腦子的時候也不會落下。
李禹被他一盯,連忙抱緊自己:“你乾嘛?”
衛無憂:“……沒什麼,看看二傻子找點優越感。”
李禹:“……”
衛小四閒著無聊,跟衛登和劉據描述起莊子上有多好玩兒, 又提起新做出來的小米鍋巴,叫兩個小孩兒就仿佛聽到“變形金剛”一般,一會兒驚呼一會兒讚歎起來。
李禹在旁邊伸長了耳朵,冒著酸泡泡:“哼,你就知道炫耀,也不說帶來給我們瞧瞧。”
衛無憂被霍去病惹出來那點氣已經治愈的差不多了,跟李禹說話也柔和起來:“帶過來多沒意思,過幾日休沐,你們都跟我去莊子上玩兒不就好了。”
“真的?”
“當然了。”
一幫小“披頭士”頓時快樂地搖頭晃腦起來。
劉小據還沒參與過這種同窗活動,握緊小拳鼓起勇氣:“吾,吾也要跟阿父請示,一定會去的!”
衛無憂小盆友月牙眼一一應下。
他打的主意也很正。這兩天莊子上的毛鋼就該煉出來了,等人送來過目之後,就去鍛成鋼錠,打造成鋼材鋼板。
鋼的適用性在基礎建設中非常廣。
古人的思維想不到的好處,他就得借著這幫小公子去科普傳播,好讓他們的將軍阿父、皇帝阿父意識到才行。
哎,今日也是良苦用心的衛小憂啊。
……
下學回到鬆林院,院中的樹上飛來一隻喜鵲。
長安城這時節倒是鮮少見喜鵲,這鳥兒入了夏大都躲進峪口去了,那邊樹多溪流眾,是它們懶夏的好去處。
衛無憂坐在廊下,被小喜鵲“喳喳喳”的叫聲擾了一會兒,就瞧見霍去病滿麵春風奔進來了。
小蘿卜丁還沒忘記自己正睡著就被吵醒的痛苦,壓根兒不想搭理霍去病,索性將腦袋扭向樹上的雀兒,留給霍阿父一個後腦勺。
霍去病隻顧著高興,初時並未察覺,自顧自道:“憂兒!陛下用過了鍋巴,又知曉了是用粟米所作,大喜過望。已經命少府按照你那個法子去試行了,若是放置的日子夠久,本錢也低,怕是要在出征之前大批囤上了!”
叭叭半天,小霍終於察覺兒子沒啥反應,索性繞到另一邊衛無憂的麵前,蹲下身,揚起個笑顏:“如何?開心嗎?”
衛無憂看著少年郎紮著漢時典型的辮子,同剩餘發絲全部綰在發冠中,有一種簡潔又不失野性的帥氣。
唉,這小子果真天選之子,長得帥還強啊!
衛無憂歎氣,對上這福笑顏,忍不住氣就消了一半:“嗯嗯,開心開心,好耶。”
語氣挺敷衍,應付正激情澎湃的霍去病是足夠了。
小霍再接再厲:“我看陛下這幾日還想見見你……”
衛無憂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淡定的搖搖頭:“這幾日可不行,我約了人,不能言而無信的。”
霍去病本來也沒替他做決定,因此在劉徹麵前都裝著沒聽明白。這時候反倒有些好奇起來:“約人了?誰啊?小女娘?”
衛無憂:“……阿父少操心我了,你先給自己約個小女娘吧。”
小霍鍥而不舍:“那是誰啊?”
小家夥被煩得沒轍:“就是劉據嘛。”
喊不成表兄,又不想喊人家皇四叔,索性直接叫名字吧。
霍去病怔了一下,“吭哧”笑出聲來。
陛下怕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到,小無憂拒了見他,是為了跟他兒子一起玩耍。
正幸災樂禍呢,樹頂上安靜了小半天的喜鵲突然一陣“喳喳”亂叫,在枝頭躍個不停。緊跟著,一坨鳥屎配著兩片綠葉就這麼毫無預兆地跌落在霍去病腦袋頂上。
衛無憂這回徹底不生氣了。
眨眨眼瞧了霍去病一眼,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天啊,未來權傾朝野,打哭匈奴人的霍小將軍,今日被一隻小喜鵲欺負啦!
霍去病:“……”
鳥屎運能哄無憂開心,也算值了。
……
如衛無憂預料那般,莊子上沒過兩日,就將“炒鋼法”煉製的第一批毛鋼給送來了。
程序都是按照他的記錄,一步一步小心比對著來的,除了第一日有個匠奴因為失誤傷了小臂,後續大家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一切十分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