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出征 漢將辭家,九日黃花(一更)……(1 / 2)

顓頊曆八月末。

長平侯府府門上, 已經提前掛了一大捧艾子(茱萸)。

食官長一早便在小灶上忙碌著。她按照陽信長公主的吩咐,將地窖裡釀了月餘的菊花酒開了封,又親自製了幾屜蓬餌, 命人給送到前院去。

所謂蓬餌, 其實就是漢時重陽專用的花糕。蓬指的是黍米,餌就如同餅餌, 糕麵上頭再撒一些木樨花, 食之軟甜可口,算是平民百姓過節也吃得起的糕餅。

憐月瞧著小灶上的廚娘又包了一屜蓬餌,這才接過來回去複命。

按照長公主的脾性, 重陽辟邪用的花糕和茱萸佩, 定是要親自給小公子備上一份的。

秋高氣爽, 天日正晴。

上林苑的軍訓方一結束,陽信便派了自己的車駕去將人接回侯府。如今瞧見兒子曬得蛻了皮的臉頰, 她心疼怨道:“好好在書肆念書, 偏要給董仲舒提些餿主意,這回好了吧, 把自己曬得破了皮。”

衛無憂好不容易離開上林苑,心情大好吃嘛嘛香,將憐月剛呈上來的蓬餌吹了吹便抱在掌心啃。

“嘿,阿母上回還說兒子身子骨太弱,還不如登兒呢。”

陽信聞言,眸中劃過一絲憂慮和憐惜, 低聲道:“正是因為太太弱, 病去抽絲才且得養著,陛下這回可真是……”

陽信說到這裡便噤了聲。即便她和劉徹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也不能輕易犯了口舌禁忌。

看到衛無憂吃得急, 陽信索性轉移話題:“慢些吃,不夠後頭小灶上還有呢。”

衛小四滿足地咽下了兩塊花糕,又飲儘一杯熱乎乎的牛乳茶,忍不住問:“阿父呢?”

衛伉三兄弟與衛無憂一道回的長平侯府,此刻都已回到各自院中,與王氏和柳氏兩位如夫人好好親近片刻。

隻是回來了小半晌,怎麼還沒見到衛青?

陽信歎氣,都顧不上告誡兒子人前要注意稱謂問題了。

“快要出征了,將軍和去病時常都在軍中,偶爾回來也是整日泡在前院書房裡頭,事關朝政軍務,也不便去打攪。”

衛無憂怔了怔,都忘記擦去嘴唇一周的牛乳印記了。

怎麼他才回來,阿父們就要出征了?

雖然早就知曉今秋要出征,甚至前幾日在上林苑,劉徹答應他下招賢令允許多帶一支小隊過去時,也提過一嘴時間緊迫。但事情突然提上日程時,小家夥還是禁不住激動和忐忑起來。

曆史上的二出定襄是在明年春夏之交。

這一戰中,衛青手下六將,分彆是公孫敖、公孫賀、李廣、李沮、蘇建和趙信。六路人馬自定襄出發,北進匈奴,斬首數千而返,回到定襄修整月餘之後,再次出塞。

這兩次出塞,叫霍去病徹底打響了名號。

少年校尉帶著八百輕勇騎深入敵後,力斬兩千餘匈奴賊首,兩番功冠全軍,自此,被劉徹封了“冠軍侯”。

曾經讀來激昂熱血的文字記載,如今便要成為現實。

而衛無憂作為這個時代的一份子,即將親自見證,如何能不激動呢!

對於目前小霍的狀態,他自然是不擔心的。叫他犯愁的,其實是大軍在定襄修整後第二回出塞的損失。

按照光幕視頻所說,二次出塞中,雖然大軍斬獲匈奴一萬餘人,但蘇建趙信遇上了單於主力,趙信力戰後投降,三千餘騎兵儘損,隻剩蘇建一人逃回。

因為這一損失,衛青此戰僅得了一些賞金。

錢不錢的都不重要。

衛家走到今日,早就不是為了一點金銀權力在拚命了。

衛仲卿的家國情懷和信念感不輕,他能從騎奴做到今日的大將軍,能力固然重要,劉徹看重的,怕也從來不隻是能力。

將軍心中,大漢之火從未熄滅過。

因此,小蘿卜丁更加沒法不管不顧了。

衛無憂下定決心,接過憐月遞來的帕子,隨便抹了抹嘴,從獨榻上起身:“阿母,我去看看阿父他們!”

沒等陽信回話,衛四小公子便一溜煙跑了。走遠之前,還順手牽羊戴上了陽信剛取出來的茱萸佩。

長公主無奈搖頭失笑:“這孩子……”

憐月在旁偷笑:“長公主嘴上不說,奴可知道,您看到小公子主動戴上那茱萸佩,心裡歡喜著呢,不枉您親自學了幾個日夜……”

陽信被心腹打趣兒,也跟著笑了,笑過之後又難免歎氣:“這孩子越大,我越擔心他前路多艱……但願,這些東西能真的庇護他幾分。”

……

前院書房內。

衛青和霍去病、公孫賀三人正模擬著沙盤戰爭,對到酣處,一凡舌戰不夠,恨不得拿上兵器比劃兩圈。

公孫賀在春天那場速攻戰中,因為捕獲小王有功,剛剛封了一千三百戶的南奅侯。他的夫人是衛青的長姐衛君孺,因而,三個人湊在一處還真都是自家人,研討兵法也沒有那般講究。

衛無憂踮著腳,在窗邊使勁兒夠了夠,好不容易瞧見裡頭都坐著誰,卻不小心跳的太猛掛在了窗沿,還被眼尖的霍去病發現了。

小霍登時笑出了聲。

於是,衛青和公孫賀也不鬥嘴了,齊刷刷扭頭去看。

衛小四耳朵燙燙的,努力低下頭,給自己洗腦:沒事沒事,我就是一五歲團子,不丟人。

霍去病揚眉,衝窗上的小豆丁勾勾手指:“嘖,怎麼去了趟上林苑還學會偷聽牆角了?想看阿父就光明正大的看,進來。”

衛無憂:“……”

我進的來嘛!

還是衛青察覺到兒子的怨念,大笑著起身上前,一隻手就將人拎起來圈在腰側,反身兩步踱回了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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