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對這結果並不意外。
郭解其人,他未曾見過。
但隻需看如今他在長安一帶的盛名,便知此人擅於蒙蔽,巧於攻心。叫大家都忘了,他早年還是個盜鑄錢幣的賊子,若不是碰上大赦,早就因為觸犯法度丟了性命。
劉徹忍不住冷哼一聲:“郭解人呢?”
東方朔:“陛下不是吩咐過,叫他遷出長安去茂陵原上居住嘛。這辦完了差事,他便回去了。”
劉徹聞言非但沒有高興,反而冷冷哼了一聲。
好一招以退為進。
衛仲卿這次學乖了,沒再上趕著替郭解去說話,隻默默跟在陛下身側。
劉徹回眸看他:“郭解此人倒是識大體,朕政務繁忙,不如叫他來,做這個不良帥如何?”
這衛青哪敢應啊。
不良帥是陛下的位子,當初也是無憂建議以陛下的影響力來招安浮遊者。如今,不僅要靠郭解幫忙,還要騰出“不良帥”的位置……
連衛青都覺得有些不對味了。
郭解雖然於他有恩,但為人臣子,忠君愛國是刻在骨子裡的。
衛青搖了搖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就在這時候,從他身後鑽出來個滑溜溜的泥鰍。
衛無憂今日穿著一身杏子黃禪衣,利落清爽的小揪揪頂在腦袋頂上,襯得整個人多了幾分書卷氣。
小仙童立定在皇帝陛下麵前,狡黠一笑揖手作拜禮:“老姨夫好!”
劉徹回頭遠遠瞧了一眼,跟來的繡衣直指們早就認得這臭小子,都沒人攔著了。
豬豬陛下無奈,伸手在小家夥的額前敲了一下:“怎麼自己偷溜出來?書肆不去了?”
衛小四抱著腦袋,慌忙退到他去病阿父身後,憤憤看向劉徹:“我才剛剛下學呢,今日想買些東西才過來西市的,您怎麼一言不合就打人,太武斷啦。”
好家夥,當著一乾朝臣的麵教訓起皇帝陛下了。
這小子勇氣可嘉,後生可畏啊!
一幫人齊刷刷投來個讚歎的眼神,除了衛青,他可舍不得看兒子的熱鬨,低聲喊他:“無憂,不得無禮。”
劉徹倒是不覺有異,可能已經習慣了跟衛無憂小朋友這般相處。
他衝著衛青擺擺手:“不礙事。朕記得鴻都門學不準家中車馬接送,但是小僮仆役是可以跟隨護送著。”
皇帝陛下垂眸,看向光杆司令的小蘿卜墩子:“你的人呢?”
衛小四叉腰驕傲臉:“被我甩啦。”
劉徹皺眉:“為何要甩開護衛,你才多大,碰上拐子連反抗地餘地都沒有。”
“這不是有您派來的繡衣直指保護嘛,誰敢動我。再說了,我就是想進百戲樓裡頭瞧個新鮮,仆從們跟著,我若是點倡優,阿母很快就知道啦。”
眾人:“……”
你這一自爆,不止陽信長公主,整個長安上層都要知道了。
似有若無的打量目光就這麼層層疊疊落在了霍去病身上,而後又重新轉移到小無憂腦袋上。
老子逛妓館,兒子沉迷百戲樓。
彆說,還真是有些父子緣分。
劉徹都被小家夥的發言氣笑了,招了招手,將人叫過來。
衛無憂湊上前去:“怎麼啦……”
皇帝陛下二話不說,一個巴掌就拍在了小蘿卜丁屁股上。衛無憂呢,自從來到大漢有記憶以來,他還沒被人這麼打過呢!
衛小四當即覺得有些屈辱,繼而覺得皇帝陛下真不好伺候,他不想搭理了,索性扭頭就要離開。
劉徹心頭“突”的一下,有些著急了。
他方才是不是沒收住手勁兒,將人打痛了?
這麼一想,劉徹就有些愧疚起來,這畢竟還是個孩子,他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呢。
豬豬陛下握了握拳,快走兩步,將邁開六親不認步伐的小團子扯住牽回來:“這就跟吾生氣了?”
衛無憂悶悶:“無憂不敢。”
“打疼了?”劉徹再一伸手,將小家夥的肉肉掌心包裹在大掌之中,湊到他耳邊悄聲,“是朕……是吾失了分寸,給你道歉如何?”
衛小四挑眉,沒想到啊,劉小豬竟然能對他這麼溫和,還要道歉?
唔,其實剛才一點也不疼。
他就是覺得大庭廣眾挺丟人的。
於是,衛無憂特意悄悄大聲道:“您道歉啦?那我就原諒吧,誰讓我偏寵老姨夫呢。”
劉徹:“……”
朕還什麼都沒說呢!
被衛無憂這麼一擴散,皇帝陛下怕身邊的臣子們聽到的事情,就全都敗露了。於是。當劉徹冷著臉再一抬頭,所有人都裝作仰頭望天狀,不敢對上陛下的雙眼。
劉徹憋屈的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方才可真是手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