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在下,莊上的小道已經慢慢鋪上一層薄雪,因為是衛無憂特意選的小碎石路,走上去倒也不會泥濘。
皇帝陛下行至門前,還不忘提醒:”朕的定金已經付了,記得將菌子派人送來。”衛無憂小雞啄米點頭:“知道啦,您就放心吧,保證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劉徹又回頭:“還有朕的豆豆醬!”
四喜憋笑,弓著身子極力忍住顫抖,小聲提醒:"陛下,豆瓣醬仆已經收下,放在玉輅上了。"
劉徹麵上一熱,伸手拍四喜腦袋:"不早說。"他又看向衛無憂:“朕就是吃到了美味,想讓皇後也嘗嘗。”
衛小四微怔,有點想說“若是皇後要吃,他可以免費提供各種食材,廚娘都能借去”。但礙於挨揍的可能性較大,小家夥還是歪著腦袋賣個萌,混過去了。
玉輅平穩行駛在返回長安的大道上。
小雪怡情,劉徹就這麼悠悠安坐,望著車窗外的初冬美景,也算彆有情調。
皇帝陛下吃的滿意,玩的也還算開心,對憂兒的好感那是與日俱增,自己還不想承認。隻是,細想之下,野豬配種和黑熊母子的事情疊加在一處,叫他心中有些警醒。
劉徹不知道為何,聯想到了自己。
這幾年,朝中催他立儲的聲音是小了些。前些年因為宮中沒有一個皇子出生,還有老匹夫跳到他麵前,請立郡國諸侯王為儲君。
淮南王劉安當時的呼聲就挺高的。
自從言裡有了據兒,這些人倒是不催著立儲了,改催他多生皇子。說什麼多子多福,才能保大漢屹立萬年。
劉徹沒跟他們較真,但確實打算多多開枝散葉的。
現在一看莊子上這群所謂的養殖戶和獸醫對待公豬的方式,他一下子就不樂意了——朕想生就生,想要幾個兒子就要幾個兒子,朕就抱
著這對雙生子過了還怎麼滴?要你們這等老匹夫管!
潛移默化之間,叛逆的豬豬陛下對生繁育子嗣的態度有了些微妙的變化。而宮中待產的乾夫人還對此全然不知情而言中得廣的土大人還對此生然不知情。
衛無憂這頭送走了難伺候的劉徹,頓時放鬆下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司馬遷一直默默作陪,此時終於有機會出聲:"無憂,我們是不是該——"“陛下都說今日不用練字,司馬阿兄你要違逆聖意呐?”司馬遷同學乖乖不吭聲了。
見這位不再唐僧念經,逼著自己練字背漢賦,衛小四的心情好多了。索性主動跟他聊起來:“馬上就要元日過新年了!”司馬遷:“正是。”
衛無憂:“新年之後,冬天一過去,就是春天啦!”司馬遷:“沒錯。”
“明年春天還挺忙呢,有光光阿父的大婚,去病阿父和衛青阿父可能又要出征了,連張騫伯伯都要重新出使西域去。”
等這些人都走了,劉小據也差不多該被立儲了吧?
蘿卜丁並不指望司馬遷這個木頭樁子能跟他熱切討論起來,他就是想梳理梳理目前的形勢,看看下一步著重做什麼最有成效。
而司馬遷呢,正欲脫口而出的"你說得對",在聽到張騫的消息後,被卡在了喉間。
哪吒頭的小孩兒有些急切,求證道:"你說博望侯要出京再赴西域了?"
衛無憂被他嚇一跳,點頭:“是啊,太史令沒跟你說嗎?這件事夏日裡還在商討,前些日子已經被陛下拍板了,連張騫伯伯隊伍要帶哪些人都已經大致定下。”
那一瞬間,衛無憂小朋友看到司馬遷死去的眼神光複燃了。
他多聰明呀,一秒著破司馬遷的想法:"你想跟著張騫伯伯一同出使西域啊?彆想了,太史令不會同意的。”
說不定直接打斷你的腿,放家裡開始寫史書?
衛小四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帶著看司馬遷的眼神都有些同情起來。
司馬遷卻誤會了,有些不好意思道:"無憂,你都知曉了啊。"衛無憂:?
不,我隻是個孩子,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司馬遷自顧自歎—口氣道:“阿父不知
為何對鴻都門學有些偏見和誤解,他總想讓我入太學,可我……我想外出遊曆幾年,長長見識。閱儘乾帆人世滄桑之後,再下筆時,才會站在更中立客觀的角度吧……”
衛無憂:“……”
嗯,孩子想法挺好的,就是實踐起來似乎有些難?
天色漸暗,雪花滯空的時間似乎比初時要久一些,慢悠悠落下來,顯得歲月靜好的樣子。衛無憂此刻看不清司馬遷的麵龐,卻意外地能夠望進他一雙堅韌的明亮雙目中。
蘿卜丁忍不住想,不論未來的司馬遷到底如何,但立在麵前的這個哪吒頭,總歸還是他的朋友。支持友人的夢想,本來就是成長路上的一件趣事啊~
衛無憂向來是那種行動力很強的類型。
他拉起司馬遷的胳膊一路往書房奔去,進了屋內,便叫刺兒點上兩盞煤油燈。
屋中亮堂起來,衛無憂率先在書案前坐下,招呼道:“來呀,你愣在那裡還想不想去西域啦?”
司馬遷自然是想的,做夢都想。索性咬牙坐在了一張書案的對麵。
衛無憂平鋪開一張大的白紙,潤好筆墨,有些苦惱於該怎麼開口。他最終選擇直接問:“你見過輿圖嗎?”
司馬遷連連搖頭:"那些東西珍貴,我沒有機會得見。"
這倒也是,連衛無憂也是托了衛青的福才見識過一兩次。
那玩意實在是有些簡陋……說那是小孩塗鴉他都信,可他爹當個寶貝似的,整日對著圖研究來研究去。
他開口道:“西漢建朝以來,所得輿圖多是繼承自先秦,而秦人所繪製的疆域多集中在長安周圍,中原一帶,除此之外幾乎便是空白。”
“張騫伯伯此番去西域,一來是為了與烏孫和親,同西域各國同氣連枝對抗匈奴;二來便是為了取其長處,不論是大宛馬,還是什麼葡萄香料的,陛下都想要。”
衛無憂換了個坐姿,歪著腦袋對司馬遷笑:“這種時候,若是有人能繪製出西域一帶的輿圖,你猜陛下會不會允許他隨行出使呢?”
司馬遷鬼使神差的心動了。
他低聲道:“可我……並不會繪製輿圖啊。”
“你過目不忘的本事,我阿父可是誇了好久啦。”
衛無憂轉動毛筆,給自己臉上刮
出兩道墨痕,變成了小花貓:"你差的隻是方法,而正巧,我這裡有一套大比例尺繪製地形圖的法子,你要不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