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59 你會厭棄我嗎?(1 / 2)

氣氛劍拔弩張到連唐萌都能感受到, 還沒等他勸下阮君蘅,就聽任清越說:“好。”

這是一個不公平的賭局。

任清越是唯一的評委,他的個人意誌是比賽的唯一規則。

唐萌不清楚為什麼阮君蘅要和任清越打這樣一個賭, 可現在他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阮君蘅對任清越輕輕點頭,宛如致謝,而後他徑直朝著一間屋子走去,就像他剛進門時自顧自打開鞋櫃, 阮君蘅對著那間屋子輸入一連串密碼。

下一秒,門開了。

阮君蘅怎麼會知道任清越房間的密碼?

還沒等唐萌的腦子轉過彎來, 他就看到任清越的臉色微變, 快步追了上去。

唐萌也連忙跟上去, 當他走到房間門口時,看到滿室任清越的畫作,充斥著癲狂扭曲、暴力偏執的畫作,像一個個無法擺脫的詭譎夢魘, 隻看一眼都覺得壓抑。

而阮君蘅站在了畫室中央,柔聲道:“好畫要在畫室中品鑒才對, 任醫生, 你覺得呢?”

他的手抬起,隨意捏著一張泛黃的老舊畫紙。

唐萌隔著一段距離,乍一看隻覺得那張畫實在粗糙, 像小孩的塗鴉加上不懂繪畫的成人筆觸。

就這樣的作品,任清越會滿意?

唐萌看向任清越, 捕捉到了任清越臉上一瞬的錯愕, 他看見任清越竭力維持平靜的神情。

任清越盯著阮君蘅手中的畫紙,緩緩道:“那張猛獁象歸你了,把這張畫給我。”

唐萌的困惑越來越濃, 但這明顯是好消息,任清越認可了阮君蘅拿出來的畫作。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張畫要給任醫生了?”溫潤的聲線透出了一股詫異,“我隻是請任醫生來品鑒。”

“至於品鑒後的處理方式。”白手套捏著這張老舊畫紙的兩角,“我可以撕碎,也可以用火燒毀。”

唐萌茫然地看向了阮君蘅,對上了一雙淡漠的黑眸,像沉寂的黑夜,無風無雨,像深不見底的黑潭,平瀾無波。

唐萌不是第一次將阮君蘅的眼神和淡漠聯係在一起,從第一次見麵時,他就覺得那雙眼睛有著對一切都平靜如水的淡漠感,可這一刻,唐萌卻莫名愣住了。

他想到書中最頻繁描寫阮君蘅淡漠眼神時,都是任朝北狀若癲狂時做出種種令人發指的舉動,而視角一切,阮君蘅還是從未改變過的眼神,靜靜看著另外一個人陷入癲狂。

說不清是他的淡漠讓另外一個人越發癲狂,還是對方的瘋癲襯托出了他的漠然。

在唐萌對阮君蘅感到陌生的刹那,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看向了他,於是眼眸中央倒映出了一點微光,阮君蘅翹起唇角,笑了笑,“開玩笑的,每一副畫作都值得精心收藏。”

壓抑的氣氛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任清越顫抖著手扶了一下鏡框,摸到了鼻梁上的細汗,在剛才的某一刻,他是真的懷疑阮君蘅會撕毀那副畫。

可即將咬人的瘋狗在看到主人的那一刻,被撫平了所有戾氣,又變成隻會搖尾乞憐的模樣。

“等任醫生完成了治療我母親的手術,我想好好裝裱這幅畫,作為送給任醫生的謝禮。”

任清越努力平複劇烈的心跳,低聲道:“……好,我會儘快安排令堂的手術。”

他不知道這個beta是怎麼知道他房間的密碼,知道他珍藏的那副畫,但阮君蘅的這一舉動讓任清越不敢再拖延。

該死,原本的計劃全部都被打亂了。

“真的嗎?”唐萌高興道:“那真是太好了!”

這段時間想要安排上的阮母手術終於有了著落,唐萌的心裡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有閒情逸致開始觀察起了周圍任清越的畫作。

之前香草先生雖然給他看過任清越的作品,但數量太少,唐萌這次欣賞時,看到了一些不那麼血腥的畫作,雖然畫風仍舊壓抑詭異,可細看卻又充滿了奇思妙想,像把每個人在噩夢時見到的光怪陸離都畫了下來,濃鬱的紅反而能拉扯出每個人藏在血肉深處的情緒。

任清越盯著差一點就得手的omega,在阮君蘅虎視眈眈的注視下,他暫時壓製住了自己的心思,垂下眼,沒有人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麼。

“任醫生。”唐萌忽然回眸望向任清越,金色的發絲和明亮的雙眸和整個陰暗的畫室格格不入,像一束灑落而下的光,能刺傷久居暗室者的眼。

任清越扶住金絲鏡片的手顫了一下,內心原本壓製住的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

太明亮了。

太刺眼了。

太美好了。

——所以才會讓人生出摧毀的欲望。

“你畫得真好呀。”笑容乾淨燦爛的omega毫無防備地走向了他,哪怕他不久前還想撕碎這個omega精心繪成的畫,“你能教教我,怎麼才能畫出癲狂扭曲的瀕死情緒嗎?”

他的眸色很淺。

透徹乾淨,裡麵任何情緒波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從這個omega第一次見到他時,眼裡就是掩飾不住的警惕和畏懼,而現在,這裡麵害怕的情緒卻淡了很多。

“……你好像不怕我了。”他說。

這一次,總是遮遮掩掩回避這個問題的omega坦然點頭,“是呀。”

“為什麼?”他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遇到這樣的眼神了,甜膩的、柔軟的、純粹的,像小貓終於坦露出了肚皮。

漂亮的omega雙手合十,認真道:“因為我發現任醫生也有自己珍視的事物了,為自己珍視的事物做出讓步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一直以來,唐萌對任清越的恐懼其實都源自書中任清越的所作所為都是出於傷害,書裡的阮君蘅重視母親、珍視機甲圖紙,任朝北追逐阮君蘅、追逐他認可的愛人……可任清越好像沒什麼珍愛的事物,又或者說,唐萌不知道任清越在意什麼。

小動物般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唐萌有些畏懼任清越這樣性格的瘋子,總是很擔心任清越下一秒就會發瘋,做出可怕的事情。

但現在,他發現阮君蘅找到了任清越看重的東西。

唐萌在短時間內不需要再擔心任清越會突然撕碎什麼了。

“其實我還是有一點點怕任醫生的啦。”唐萌兩隻手指捏在一起,比了一個芝麻大小的距離,“因為我小時候就聽過任醫生的事跡,不結婚,當醫生,所有人都不敢當麵對任醫生說閒言碎語什麼的真的太酷了。”

“但那個時候大人談起任醫生你,都會說這是不好的,老是恐嚇什麼再吵任清越就會用刀割掉你們的舌頭了。”

“如果那個時候有大人和我們說,任醫生是個可厲害的omega醫師了,比一大群alpha、beta還要厲害……那現在一定會出現很多omega醫師吧?就像我媽媽去做美食博主後,網上最近冒出來好多的omega博主。”

“我相信任醫生在醫學上的研究會越來越深,如果有什麼地方需要S級精神力者配合,在確保實驗者人身安全的前提下,任醫生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唐萌說這番話時,任清越能看到那雙美麗的雙眸裡有他自己的倒影,他的倒影被唐萌濕潤的眼睛染上了閃閃發光的神采,“任醫生,我相信你在研究的東西一定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你會是很多人的光。”

阮君蘅站在唐萌身後,像一位忠實的執事,漆黑的眼眸沉沉看著任清越宛如被蠱惑的出神。

他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哪怕他恨不得想撕碎任清越所有的畫。

不能這樣。

他應該保持冷靜、平和、包容、大度。

很明顯,唐萌對任清越並不是愛,隻是崇拜,隻是omega間的惺惺相惜。

他反複告誡自己,但脖頸上的青筋卻無聲凸起,像被壓抑著的貪欲與暴躁,一旦套在他脖頸上那道無形的名為理智的項圈割破皮膚,血管裡奔流不息的欲望就會濺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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