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蘅的雙手捧起唐萌精心繪製的猛獁象圖,想要轉移注意力。
這張凝聚唐萌數夜心血的畫作終於到了他的手上,他應該高興才對,他內心的欲壑該被填平才對,可是為什麼得到的這一刻,他又開始嫉妒被畫在上麵的機甲主人是狄興燁?
好嫉妒。
為什麼狄興燁是失敗者,卻有機會進入你的畫中?
好嫉妒。
為什麼任清越的黑暗麵被看到了,依然能得到你的仰慕?
好嫉妒。
如果被看到這一麵的人是我……
阮君蘅望著一無所知的omega,他好像聽到了什麼黏稠肮臟的東西從他的身體裡爬出來,對著他不斷呢喃:
你會厭棄我嗎?
……
唐萌和阮君蘅離開了任清越的家,他聽阮君蘅憂慮的聲音:“萌萌,你真的要按任清越說的,去地下角鬥場采風嗎?”
剛才唐萌對任清越請教怎麼畫出那張畫裡欠缺的癲狂扭曲,所以任清越對唐萌推薦了地下角鬥場,貧民窟一處隱蔽的銷金窟。
那裡的機甲對決沒有點到為止,比賽敗者喪命並不少見。
“是的,我想去看看。”提到地下角鬥場,唐萌想到了書中的一段劇情,阮君蘅再次逃跑,跑到了貧民窟,任朝北追了過去,他沒有立刻抓回阮君蘅,隻是遙遙看著阮君蘅每天的日常。
易感期到來,任朝北進入地下角鬥場發泄,他操作的機甲不是路西法,而是地下角鬥場隨處找來的通用機甲,正好撞上去地下角鬥場活動手腳的元帥。
陸雲霆隱藏身份和任朝北打了一架。
大概就是這次切磋,讓陸雲霆對任朝北很滿意。
書裡沒有明確說那次陸雲霆出現的時間,但既然陸雲霆去了地下角鬥場一次,肯定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如果頻繁去那裡,或許也能撞上元帥閣下?
唐萌也沒有把握,但他覺得自己在星網虛擬機甲專區的表現已經很出色了,可他的入學申請還是沒有通過,是不是說明他需要換一個思路?
唐萌感覺自己好像在刷一個隨機出現的隱藏NPC,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打通元帥這條線。
“我在星網上用的都是純精神鏈接模式,雖然現在也有純精神鏈接的機甲,可是我發現,星網和現實畢竟還是不同的,就像現實中操作機甲時,在機甲高速移動的情況下,駕駛員會遭受一定來自外界的考驗……”唐萌認真道:“或許我該試試看現實中真正操作一架機甲。”
“不是像操作狄興燁那台破損度極高的機甲那樣,簡單試試。”猛獁象機甲當時隻能動一下象尾,唐萌坐在駕駛艙中根本不會感受到不適。
如果他去聯邦軍校的機甲館進行機甲對決,雖然安全,卻會暴露他的真實身份。
可唐萌卻不想這麼快就暴露,他想把自己磨礪得再更厲害一點,更厲害一點,厲害到能克服現實裡操作機甲帶來的不適,厲害到一旦暴露身份就可以把全部質疑他身份的人都打趴下。
“我想嘗試一下現實中的……機甲戰鬥。”唐萌的手緊握成拳,那雙漂亮的貓眼眼波流轉間,露出了一點藏不住的躍躍欲試,讓人想起一些小貓崽從母親的庇護下走出,對著比它還要大隻的老鼠亮出爪子,“我想鍛煉自己,到時候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澄澈的雙眸看向阮君蘅,詢問他的意見:“阮阮,你覺得可以嗎?”
看起來是如此信賴他。
阮君蘅輕輕呼出一口氣,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溫和縱容的笑,就像以往他麵對唐萌這樣的詢問那般、也如未來他將一如既往的回答:“當然可以了。”
唐萌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的調子拖得有點長,咬字也帶著撒嬌般的膩乎,“那你到時候要陪我一起去,要看我是怎麼贏的每一把!”
如此驕傲的小貓,對未來充滿了朝氣蓬勃的期待與憧憬,哪怕是充滿危險的地下角鬥場,也將之視為新的遊樂場。
阮君蘅簡直想要去摸一摸他柔軟的金發,去親一下他卷翹的眼睫。
就像每一個人類在看到展示魅力的小貓咪時,忍不住那樣做的一樣。
“好,我的角鬥士冠軍。”
夜風將阮君蘅身上淡淡的香味吹了過來,可能是今天晚上有點冷,又也許是阮君蘅笑得太溫暖,讓唐萌莫名很想鑽進阮君蘅的懷裡,雙手摟住阮君蘅的腰,將臉埋進阮君蘅的胸膛。
感覺會很舒服的樣子……
唐萌連忙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想要把那個想法甩出去,這可不是猛A該腦補的!
“對了阮阮,那副你讓任清越品鑒的畫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任清越看起來那麼在意那副畫?”唐萌問道。
阮君蘅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一陣冷風吹來,阮君蘅低著頭,一邊解開扣子,一邊道:“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告訴你,等我有一天準備好了,再和你說,可以嗎?”
他不想對唐萌暴露魔銀透露的未來裡,他不堪的那一麵。
但他也不想對唐萌撒謊。
“當然可以啦!”唐萌毫不猶豫道。
看著如此信賴他的唐萌,阮君蘅的呼吸一滯,他抬起手,輕輕將外套披在了唐萌的肩上,似乎這件衣服代替他擁抱住了唐萌。
外套上帶著阮君蘅的體溫,充斥著阮君蘅的氣息,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阮君蘅從後背擁抱住了他。
這個想法不知為何讓唐萌覺得後頸那一處的肌膚有些酥麻,他反應過來後連忙想要扯下外套:“不用不用,這樣你會著涼,萬一感冒了怎麼辦?”開玩笑,怎麼可以讓老婆受凍啊!
“我的身體很好,不用擔心。”阮君蘅柔聲道。
唐萌看向隻穿著薄薄襯衣的阮君蘅,清冷的月光灑落在阮君蘅身上,給他蒙上了一層虛幻般的微光,自從剛才阮君蘅說暫時不能告訴唐萌後,那張俊美的臉龐上就流露出了一點清遠的憂悒。
極淡的幽香彌漫在空氣中,淡到若有似無,讓人懷疑一切都隻是一個幻覺。
讓唐萌想起書中那個難以觸碰、遙不可及的阮君蘅。
書裡的阮君蘅深夜逃離任家,頂著滿身傷痕跌跌撞撞行走,又被任朝北抓回去要醫治時,阮君蘅也是這樣說的。
——“我的身體很好,不用你擔心。”
唐萌看到那漆黑的眸裡壓抑著的淡然,像鏡中花、水中月,似乎隨時都會消散。
真的有人讀完了另外一個人壓抑無望的人生後,難道沒有一個突然想要擁抱對方的瞬間嗎?
唐萌不知道。
唐萌隻覺得自己很想抱一下阮君蘅。
他好難克製住自己這個念頭,像磁鐵的吸引,像生理的需求,在唐萌的理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的身體就張開雙臂,在阮君蘅怔愣的神情中,抱了上去。
懷中的身體很明顯僵硬了一下。
“我們、我們既然是閨蜜……”唐萌的耳根紅紅的,他踮起腳尖,努力將下頜搭在阮君蘅的肩上,想要顯示出幾分猛A的從容淡定,“那麼冷的時候抱抱很正常吧?”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這很正常,我也有我的秘密,等你要告訴我的那一天,我也會告訴你。”
“所以不要難過了,阮阮。”他柔軟地安慰道。
大概是戴了太久的麵具,所以在這心跳聲震耳欲聾的時刻,阮君蘅對自己的身體還能擁有平靜的掌控感,他舉起一隻手,虛虛摟住了唐萌的腰,極輕極輕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