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1 / 2)

時間不早了,窗外陷入了黑暗之中,公寓樓裡隻有零星幾扇窗戶的燈還亮著,萬籟俱寂,客房燈光關了,房間裡黑沉沉的,傅澄大字型躺在客房的床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他想起之前開家長會,沈弈家裡沒有人來,而這次他到沈弈家裡,沈弈說他是一個人住。

有關沈弈透露的一些細節,其實多多少少能讓傅澄猜到他家裡的狀況。

在某些時候,粗心遲鈍的傅澄又表現出了分外的細膩。

沈弈他……一個人很孤單吧。

對傅澄腦補一無所知的沈弈睡得很好,懷著美好的期盼,一覺睡到了天亮。

在這之後的兩天,傅澄往廣場那邊的貓舍跑了好幾次,每次都有沈弈作陪,沈弈空餘的時間多,學習上的進度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對他來說,係統化的學習不是一件難事,高中的知識也很容易掌握。

他和傅澄一塊上下學,這幾天幾乎都待在一塊,於是,當傅予鶴出差回到家,路過傅澄臥室裡聽到裡麵隱隱傳出的說笑聲時,腳步驟然一頓。

已經晚上七點了。

男人剛從外麵回來,英俊的麵容有些許疲憊,他做了一件從前自己絕不會做的事——聽弟弟的牆角。

傅予鶴身形頎長,站在門口,右邊肩膀倚靠著牆壁,整個人有一種從容淡定的慵懶,他眼眸半闔,睫毛在下眼瞼留下陰影。

對於沈弈的存在,上次一彆,他整理好一切思緒之後,沒了最初表露出那麼明顯的抗拒抵觸以及防備,就像雄獅不會畏懼比自己弱小的動物。

一切都還風平浪靜,傅予鶴不會掀起這層浪,但沈弈如果對傅澄彆有心思,無視他的警告,硬是要玩,他奉陪到底,隻是到時候收場可能就不是那麼好看了。

之前因為沈弈的出現突然,還有傅澄兩三年沒有這麼信任一個人,而且沈弈一看就不像表麵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他的警戒預備鈴才會一瞬間亮起了紅燈。

房門沒有關緊,暖色調的燈光從門縫中穿透出來,形成一道光影,傅予鶴站在光影另一邊的陰影中,聽著房內兩個少年的對話。

“我這麼做,我哥會不會生氣啊?”傅澄的聲線是屬於有些柔和的,不確定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時,聽著忐忑心虛又軟糯。

“不會的。”沈弈清越的嗓音帶著誘哄的意味在其中,“總之不能讓你哥發現一點不對勁,知道嗎?”

“可是……”傅澄還有點遲疑。

沈弈慫恿道:“你不說他就不會知道的。”

傅予鶴捏緊了拳頭,冷靜的表麵破功。

這沈弈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在他麵前胡言亂語哄騙也就算了,竟然還對他單純的弟弟出手。

他們想要瞞著他做什麼?

他按耐住性子,繼續往下聽。

“我哥生氣了怎麼辦?”傅澄問。

沈弈聲線似壓低了,少年音彰顯得溫柔:“那我都聽你的,你想怎麼做,我都可以陪你。”

沈弈這一交出主動權,傅澄反而拿捏不準了,“那要不還是聽你的吧,我覺得你說的方法也……也還行。”

“這個可以網上買。”沈弈說,“你喜歡大的嗎?”

傅澄輕輕“嗯”了聲,聲音羞澀:“大的好看一點吧。”

“羞澀”這個詞的形容來自於外麵聽牆角的人自動在腦子裡加工之後的成品。

“那你看看我的……”

眼見話題就要往飆車的方向去,傅予鶴忍無可忍的推開門,聲音沉沉:“傅澄。”

房門打開,露出裡麵的畫麵,兩個少年一站一坐的在書桌邊,頭湊頭看著沈弈手上的手機,和傅予鶴所想的畫麵並不一樣。

床上工工整整,沒有人碰過的痕跡。

“哥!”傅澄張嘴失聲,臉上浮現一抹驚慌。

傅予鶴站在門邊,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們兩人,傅澄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驚慌沒有躲過他的眼睛。

沈弈從容的搭了一下傅澄的肩膀,捏了捏以做安慰,傅澄偏頭看了眼他的側臉。

沈弈坐在書桌邊上,一條腿點地,一條腿懸在空中,悠閒的晃著,“傅哥,你回來了。”

傅予鶴隻說:“聽見房間裡有聲音——這麼晚了,還不回去?”

“等會就回了。”沈弈主動說,“我和傅澄正說著十一月去遊樂園看煙花呢,傅澄擔心你不答應,怕偷偷去你知道了會生氣。”

傅予鶴不知信沒信。

沈弈又揮了揮手機,手機上是一張煙花宣傳照,他揚了揚唇角,露出細白的牙齒,左邊有一顆稍稍尖銳一點的牙,透著淘氣,他說:“網上可以買票——傅哥你以為是什麼?”

傅予鶴:“……沒什麼。”

成熟男人的思維有些跟不上他們這些正值青春的少年人了,真的是他思想肮臟了嗎?

他這會兒注意力被沈弈吸引了過去,不然他一定會發現傅澄臉上表情的不對勁。

傅澄很詫異,為沈弈這麼快的就找到了一個借口,聽起來還很合理。

“傅哥沒有誤會就好,一起和朋友出去玩,應該不算是壞事吧?”沈弈臉上笑容無害。

傅予鶴:“不算。”

“那就好——就這麼說好了,傅澄,等那天一起去玩,我就說傅哥不會生氣的。”沈弈說。

傅澄被沈弈一連操作迷惑:“啊……哦哦。”

沈弈跳下桌麵,“我就不多待了,再晚點沒車了,先走了。”

傅澄忙說:“我送你。”

“司機還在樓下。”傅予鶴說,“我讓他送你。”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傅哥。”沈弈歡快的接受了,一聲“傅哥”叫得像摻了毒的蜜糖,甜滋滋的誘惑著人,一口吃下才會知道自己上了當。

——至少在傅予鶴耳朵裡是這樣的。

一種偽裝滲透到了生活成了習慣,那便已經不是偽裝,那是沈弈真正的性格,他是一個即陽光又惡劣的矛盾體,天使的表麵惡魔的內裡,就像一個……芝麻餡的湯圓,咬開白色軟糯的皮,裡麵是黑心餡。

他絕不會被沈弈這幅表象所迷惑。

傅予鶴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閉眼蹙了蹙眉間,轉身去了書房。

先不論沈弈話裡的真假,單論他今天推門而入的舉止,就和他過往的沉穩不符,沈弈這個人,總能做出讓他覺得是挑釁的事。

或許他對的不是事,而是人。

沈弈讓他變得衝動了。

這對傅予鶴來說是大忌,誰先穩不住,誰就更容易成為輸家,不過,傅澄和沈弈的關係升溫得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快。

傅予鶴看著文件看了半天,才想起來他原是打算先回房洗個澡的,他煩躁的解開襯衫上麵的兩顆扣子,鎖骨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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