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臣夜上了駕駛座。
車輛啟動,窗外兩邊風景倒退,樹上的樹葉枯黃,他們一路到了醫院門口,下車時,易臣夜又繞過來,替他披上。
“恢複得不錯。”醫生看著片子,說再過段時間,就可以取夾板了。
易臣夜問了醫生一些注意事項,方方麵麵都問到了,比蘭隨這個病人關心的還多,像個操心的老媽子,他語氣溫和,嗓音好聽,話多倒也不會叫人煩。
蘭隨在他旁邊坐著,手搭在腿上,指尖點著膝蓋,他垂眸看到易臣夜放在腿上的手,伸手過去握了一下。
易臣夜的指尖有點涼,他在說話的嘴頓了頓,指尖卷曲了一下,勾著蘭隨的手,過了兩秒,才繼續接著剛才的話說。
蘭隨勾著他的掌心,食指指腹順著他掌心的紋路一點點的劃拉著,易臣夜握緊他的手又鬆開,掌心裡有些癢,一路癢到了心口。
末了,他道了聲“謝謝醫生”。
起身時,兩人的手自然而然就放開了,兩人出了醫院。
他們沒有立馬回家,易臣夜問蘭隨要不要去看音樂劇。
市中心有一個劇院,音樂劇巡演上午十點開場,易臣夜讓助理定了票,蘭隨沒去看過音樂劇,聞言有點興趣。
他問:“怎麼想起請我看音樂劇了?”
易臣夜:“剛好看到海報,就訂了票。”
“你還關注這些?”
“偶爾看看。”易臣夜說,“我記得你也感興趣。”
蘭隨笑了笑沒說話,易臣夜也沒在意。
他們從醫院去了劇院那邊,看看演出的人不少,現場入場人多,一個女人穿著高跟鞋,走路“噠噠噠”的,眼看著他從蘭隨右邊經過,易臣夜伸手擋了一下,對方的肩膀撞了一下他的手背。
那女人側頭道了聲抱歉,易臣夜看向蘭隨,蘭隨左手拍了拍他搭在自己右邊肩膀上的手背,笑了笑,說:“我沒事。”
易臣夜才看向了女人,抿出一個微笑,道沒事,女人看了他們一眼,歉意的笑笑,轉身去找自己的位置。
易臣夜見蘭隨還在看著那個女人,抬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哼笑了聲,“人都走了,還看。”
蘭隨挑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易臣夜可不會為彆人做嫁衣,他帶蘭隨來這兒,那不光光是為了看音樂劇,他的手順著蘭隨左邊肩膀下滑,拉著他的手進到了座位的過道裡,找到了位置坐下。
音樂劇還沒開始,他們提前入了場,兩人偏頭說著話,聊了幾句公司工作上的事兒,就開始談起了沒什麼營養的內容,蘭隨看著曲目單,看了幾眼,就放下了。
不久後,廣播提醒了一遍,音樂劇開了場,觀眾席燈光暗淡了些下來,易臣夜坐在蘭隨的左手邊,蘭隨感覺到手被牽住了。
他偏頭看了眼易臣夜,易臣夜在看著台上。
蘭隨忽而發覺,易臣夜今天噴了香水味,淡淡的男士香水,存在感又分外的強烈。
他走了會兒神。
送他去醫院複查,需要噴香水嗎,易臣夜什麼時候這麼精致了。
……
一場音樂劇下來,易臣夜小動作不斷,這讓蘭隨感覺易臣夜不是來看音樂劇的。
上了車,蘭隨把外套放在車上,忽而說起了剛才音樂劇上的一幕很有趣,車邊還沒給蘭隨關上車門的易臣夜頓了頓,回想剛才的音樂劇是不是有那一幕。
遺憾的是,他並沒有想起來,回想起來的都是他勾蘭隨手指,蘭隨勾他手指的畫麵,玩手玩了一整場的音樂劇下來。
對上蘭隨的眼睛,他避開了,含糊的“嗯”了聲,說是。
蘭隨:“那個男演員長得不錯。”
易臣夜眯了下眼,蘭隨抬起左手招了招,易臣夜彎下腰,接著,蘭隨伸手拉住了他衣領,易臣夜一下上半邊身體進到了車裡,單膝跪在車座上。
蘭隨仰頭親了下他唇角,“騙你的,化著妝,根本看不清……”
他大拇指指腹按了按易臣夜的唇角,意味深長道:“請我來看音樂劇,結果自己不好好看啊……”
易臣夜喉結一滾。
車子停在停車場,易臣夜直接傾身進去,堵住了他的唇,尖牙磕破了蘭隨的唇瓣,他舔舐過他傷口湧出來的鮮血。
“抱歉……”他啞聲說了一句,又舔了舔蘭隨的唇。
勇於認錯,死不悔改。
太久沒嘗到他血的味道了,就像是抓到了獵物卻不能吃,獵物每天還在他麵前晃悠,一得到了甜頭,便開始有些難以受控,易臣夜的眸色變成了暗紅。
蘭隨縱容的抬手搭在了他後腦勺,插進了他淺色的發絲中。
“可以哦。”他勾著唇角說。
易臣夜一頓,變本加厲了起來。
易臣夜從後座下車時,眸色還沒恢複,嘴唇殷紅,眼尾也覆蓋著一層薄紅,深邃英俊的麵龐染上了彆樣的意味。
蘭隨坐在後座,唇角隱隱約約的多了一個傷口,口腔裡還殘留著血液的味道,有些久違。
周一。
休養了一陣的蘭隨同往常一樣跟著易臣夜去上班,手上的夾板還沒拆,乍一看身殘誌堅,但他周身矜貴的氣質叫人不自覺的忽略了他手上的夾板。
兩人又開始了同進同出,蘭隨到了公司,處理一些事務方便了些,從他手骨折休養到現在,再也沒有見到過程憬的身影。
蘭隨沒有太過關注,他即便有一隻手不方便,但回到了公司,就又變回了那個事事處理周到的蘭管家。
而這兩天,易臣夜行跡有些……奇怪。
似有若無的靠近,若即若離的氣息,比如——
“你頭發好像有些長了。”
辦公室裡,蘭隨把文件放在易臣夜桌上,就聽到易臣夜說了這麼一句話,還伸了手過來,指尖輕飄飄的掃了一下他的耳垂,帶過一陣癢意。
“等有時間我再去理發。”蘭隨說。
易臣夜眸中溫情蜜意的笑了笑:“這樣也好看。”
這些隨時隨地的誇獎,從前明明是蘭隨對他做的事兒。
“易總,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蘭隨勾了下唇,手蓋在易臣夜剛放下去的手背上。
“情人眼裡出西施。”
低沉的嗓音緩慢的說出這句話,莫名帶著一分撩人的滋味。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啊?”蘭隨問。
這句話不是質問,而是調情似的,語氣都是饒有趣味的。
易臣夜湛藍的眸子微動,心口蕩起漣漪,反手握著蘭隨蓋在他手背上的手,輕輕摩挲了一下,“你想當什麼呢?”
他的態度實在曖昧不清,有些行為,又很難判斷,有時讓蘭隨難以琢磨他有意還是無意,比如經常的洗過澡後,穿著鬆鬆垮垮的浴袍,毫無自覺的在他麵前晃悠,美名其曰討論工作,每次不喜歡好好的坐凳子,就喜歡坐在桌上,看著蘭隨。
十一月底,入夜。
蘭隨房間裡的浴室亮著燈,偶爾傳來一兩句的說話聲。
“會議上的問題我都記錄下來了,等會兒你可以看看。”
“嗯,水溫可以麼?”
“……嗯。”蘭隨坐在凳子上低著頭,身上裹著浴袍,肌肉線條緊實,易臣夜拿著花灑打濕他的頭發。
水流從蘭隨發尖滴落,他閉著眼。
手腕骨折後,他晚上要洗澡,基本上都是易臣夜來給他幫忙脫衣服,像是成了習慣一樣,有時易臣夜在忙,看到消息過來幫忙,也沒有半點不情願的樣子。
當然,每次他幫忙過後,蘭隨都會給他交付一點“小報酬”。
易臣夜順道會幫他洗頭發。
水停了。
易臣夜擠了洗發水,塗抹在他發尖,手法嫻熟的揉出泡沫,指腹輕輕刮蹭過他的頭皮。
“貝小姐和我們公司也有合作?”蘭隨問。
易臣夜手一頓,“誰告訴你的?”
蘭隨腦中忽閃過一個猜測,“過兩天你放我假,就是因為她不成?”
易臣夜抿了下唇,見他猜到了,沒有瞞著他,語氣淡淡的說:“她在我們合作公司上班,是負責人,過兩天會來公司——你很關注她?”
他說的貝小姐是貝倪,那次在拍賣會上有過一麵之緣,蘭隨記憶力一向好,拍賣會過後,他調查過那次的血族,在資料上見過貝倪的名字,他沒有往深了調查,太費時費力,也沒有必要,沒想到還會在工作上有交集。
“我隻是關注一下合作夥伴。”蘭隨說。
易臣夜:“從哪知道的?”
“你昨天用我電腦,文件沒有關。”蘭隨聽出了他聲音裡的不滿,說,“彆誤會,我不是偷看,隻是掃了一眼。”
“我的東西你可以看。”易臣夜說。
這句話接得不太單純,蘭隨哪會聽不出其中的含義。
易臣夜又冷笑了聲,“才見過一麵,連彆人名字都記下了,真行。”
蘭隨:“……”
易臣夜打開花灑,衝了手上的泡沫,再給蘭隨衝洗。
白色的泡沫被水流衝刷。
洗過頭後,易臣夜就從浴室裡出去了,蘭隨在裡麵洗澡,他在外麵聽著洗澡聲,站在窗口的位置,看向夜空。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
蘭隨洗了澡從裡麵出來,易臣夜拿著毛巾給他擦頭發,再幫他吹頭發,他似乎很喜歡做這些事,每次都很有耐心。
吹風機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易臣夜幫他吹乾了頭發,吹得很順,細碎的黑發落在蘭隨眼角,他伸手把頭發擼上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從鏡子裡看到了易臣夜的臉。
易臣夜像是接收到了什麼信號一般,俯身彎腰從他身後摟了上來,偏頭嘴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臉側,一路吻到了他唇角。
收取報酬。
蘭隨偏過頭,仰著下巴,下顎線條緊繃流暢,弧度曖昧,他左手勾著易臣夜後頸,唇齒交纏間,他指腹輕勾著易臣夜的發絲,透著慢條斯理。
兩人分開時呼吸有些不穩。
蘭隨半闔眼眸,起了身,從仰頭變成了平視,和易臣夜鼻尖抵著鼻尖,易臣夜嘴唇微張,又合上,蘭隨忽而笑了一下,“想要繼續的話,要讓我知道啊。”易臣夜一下就親了上去。
窗外黑夜沉沉,小雪花落了下來,慢慢的,一閃一閃的雪花往下飄下。
兩人親吻得氣喘籲籲。
“下雪了。”易臣夜聽到蘭隨這麼說。
他偏頭看向窗外,是下雪了。
天氣預報的一場雪,在今天即將過去的時候,還是落了下來。
他晃了晃神。
“喜歡下雪嗎?”蘭隨問。
易臣夜:“下雪天很冷。”
蘭隨:“很漂亮,要出去看看嗎?”
蘭隨側頭看著窗外,易臣夜看著他的側臉,輪廓線條俊美,眉梢眼角都是溫暖的溫度,在再冷的天氣,也是帶著溫度的。
放長線釣大魚,現在差不多,到了該收網的階段了。
他想,就今天。
就現在。
“談戀愛嗎?”
他又補充了一句,“和我。”
他像是順水推舟的提出了這句話,說的異常的流暢,又像是在心裡演練了數遍。
這是他第三次,在蘭隨麵前提出這個提議。
每一次的心情,都不太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昨天話說早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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