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逮的那一瞬間,辛晚成心跳如雷。
怕不是要被抓個現行。
卻不料待遇比想的還要慘,葉南平不等看清對方是誰,已一記鎖喉製敵。
力道又陰又狠,辛晚成瞬間臉憋通紅,喉嚨像要被擰斷了似的一陣火辣,她咳嗽得快要背過氣去。
聽見耳熟的咳嗽聲,葉南平才醒了神,目光一側,正對上了一張痛到五官扭曲的臉。
他鬆開手的下一秒,辛晚成本能地栽坐在地,連連乾嘔。
葉南平皺了下眉,伸手要扶她,卻嚇得她人還坐在地上,屁股已連挪半米。生怕他再來那麼一下。
閃避的動作實在滑稽,還皺著眉的葉南平一下沒忍住笑。
後才抿了唇:“不好意思,條件反射。”
話雖這麼說,辛晚成依舊半天沒敢動。
想起這人做過戰地記者,會幾招防身術也正常,再仔細瞅瞅他,再三確定他是徹底清醒了,辛晚成才敢扶著長凳坐起。
他坐凳頭,她坐凳尾,不敢造次。
此刻的情境簡直和下午的車裡如出一轍,辛晚成這回可沒法借著看窗外的風景打發時間,隻能低頭絞著手指,想著該怎樣打破沉默。
還沒等辛晚成想明白,他卻先開了口:“酒局結束了?”
“還沒。”
“那你?”
“我路過,發現你在這兒睡著了,想叫醒你來著。夜裡涼,外頭待久了容易感冒。”
大概因為喝了酒,他那一貫生人勿進的氣息都沒那麼重了,甚至這麼短時間內,又笑了一下:“可我怎麼覺得你是想伺機報複我?”
雖然笑容依舊轉瞬即逝,但若不是辛晚成心裡發怵,覺得好似被他猜透了心,或許真的會雙手托腮,好好欣賞一下。
可當下,她卻隻顧得上狡辯:“我跟你無冤無仇的,有什麼好報複的?”
他定睛看她。
幸而此地光線昏暗,辛晚成不怕被他瞧出破綻,很自然地回視。
自信卻被頃刻打破:“報複我錄了陸淼,沒錄你。”
……世界突然安靜。
半晌。
辛晚成咽了口唾沫,聲音小心翼翼地,也不知是因為嗓子乾疼,還是出於心虛:“你看過我的簡曆了,是麼?”
他挑了下眉。
答案很明顯。
難題便又拋回給了辛晚成。
她心心念念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差在哪兒,話到嘴邊反倒不敢問。
起風了。
他都沒有扭頭看她,卻仿佛已經看穿了她。有一絲風沙迎麵而來,他的聲音和這風沙一般,帶著一絲粗糲的質感:“為什麼想做攝影這行?”
辛晚成想了下,語氣很篤定:“因為喜歡。”
“多喜歡?”
“……”
“喜歡到即使我在你的作品裡看不到天賦,你依然能堅持一年?”
“……”
“五年?”
“……”
“十年?”
辛晚成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究竟是有多差?努力十年都不夠?
便有些賭氣:“您還是不說話的時候可愛點兒。”
這話說得有些過於孩子氣了,葉南平竟一時沒招架住,竟無語地淺笑出了聲。
這是辛晚成見他反應最大的一次。大概從沒有人用“可愛”這個詞形容過他?辛晚成有點後悔自己措辭不慎了。
他卻把這個話題接了下去:“來鄯善的路上,我一字沒說,你可指不定在心裡怎麼罵我。”
……何必拆穿?
辛晚成終於沒忍住,瞟了他一眼。
他沒回視。
卻分明知道她在看他。
唇角是若隱若現的弧度。
辛晚成大概琢磨出了這人的路數,看來他並不是目中無人,相反,他很善於觀察,隻是不屑於多說。
難免開始懷疑,剛才在酒局上他是故意提早離席,不想聽她賣慘。
既然如此,再打官腔也就沒意思了,辛晚成挺直了背,已經打算好伸頭挨一刀:“葉老師你就給我個痛快話吧,我到底差在哪兒?”
她不相信他選陸淼,隻是因為陸淼是央美畢業。不管怎樣,她潛意識裡已經認定了,葉南平不是這麼武斷的人。
他終於扭頭正視她。
看在她被他鎖了喉,現在說話還沒開嗓的份上。
“你的構圖不錯。”
竟還能聽到一句表揚?
辛晚成卻來不及開心。
“但色彩運用特彆差。”
果然表揚隻是為了批評做鋪墊。
“我看過你相機裡的照片,也看了你簡曆附帶的作品集,發現你很依賴後期校色。”
果然一針見血。
“不懂色彩的攝影師是出不了大片的。如果你隻是想做個淘寶攝影師,那這話當我沒說。但你的追求真就隻有這麼低的話,也沒必要來我工作室學什麼。”
果然還是沉默寡言時的葉老師可愛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