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1 / 2)

彆來有恙 玄箋 16546 字 9個月前

肖瑾臉往旁微微一偏, 又正回來,雙眼茫然地望著木枕溪。

這一巴掌不重, 甚至很輕,肖瑾都沒覺得疼,她隻是突然反應不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

“木枕溪?”她放低了姿態, 語氣小心地問道,“是我哪裡惹你不開心了嗎?”

放在十七歲的時候,肖大小姐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麼伏低做小,木枕溪敢甩她巴掌,除非是她不想活了。

可是她看到了木枕溪通紅的眼眶,霎時間就被占據了所有心神。

“你演夠了嗎?”木枕溪紅著眼睛,冷冷地說道。

肖瑾慌了, 眼睛裡閃動的卻全是不解和無辜:“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木枕溪眼裡含淚,口吻卻是淩厲的:“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下不為例, 一次, 兩次, 三次。”她輕輕地呼吸了一下,語氣加重,“肖瑾, 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肖瑾麵上浮現心疼, 抬手要去給她擦眼淚:“你彆哭, 我……”

木枕溪反應激烈地避開她的手, 吸了下鼻子,仰臉看天花板,喝道:“彆碰我!”

肖瑾訕訕地收回手,她繼續用那種賠小心的語氣,真誠地說道:“我以為你是口是心非,雖然嘴上那麼說,但心裡還是喜歡的,在電影院的時候你也沒拒絕我,不是嗎?”

木枕溪哈的笑了一聲。

肖瑾心上忐忑,頭皮跟著她這聲聽不出情緒的笑炸了一下,但此時此刻她想不出其他的辦法,隻好硬著頭皮接下去,說:“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的話,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她鞠躬道歉:“對不起。”

木枕溪沒看她,隻漠然問道:“這是你第幾次說對不起了?”

肖瑾呼吸一凜,本能地預感到了不妙。

木枕溪嗤道:“明知故犯,事後一句對不起,這是你慣用的套路嗎?”

肖瑾咬住發白的嘴唇。

這確實是她現階段應對木枕溪的套路。木枕溪心軟,所以她可恥地利用了對方的心軟和善良,一次又一次地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想知道她還在不在乎自己,想知道她還有沒有留著一絲喜歡,想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很卑劣,可是除了這樣的法子,她沒有彆的辦法。

木枕溪突然轉過身來,漆黑眸子直視著她的眼睛,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似的,堅決道:“肖瑾,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肖瑾感受到了一絲恐懼,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心如亂麻,眼睛四處看,在看到某個方向眼睛裡的光亮了一下,彎腰提起地上的包裝袋,勉強扯出一個自然的笑容,道:“這些東西還沒收拾呢,買了一大堆,堆在這裡怪不好看的,等收拾完再說吧。”

木枕溪看著她忙碌起來的動作,亦沒有錯漏她眼睛裡的閃躲。

果然。

這人早就知道了,還在騙她。

木枕溪用力捏緊了自己的手指,指節泛白。

“這個牙刷和牙杯放哪裡啊,是放洗手台吧。”肖瑾背對著她,蹲在地上,語速飛快,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拖鞋放鞋櫃裡可以嗎?還是放在外麵?放在外麵吧,穿起來方便,總要拿出來的。啊,之前說買睡衣,結果忘記了,我今晚穿什麼?你有可以給我的睡衣穿嗎?我昨晚沙發睡得挺舒服的,要不接著睡沙——”

木枕溪狠了狠心,望著她蹲在地上的瘦削背影,截口打斷她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肖瑾置若罔聞,動作都沒停頓一下,提起其中一個袋子,直起腰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木枕溪快走兩步,攔在她身前,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我們分手了,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嗎?”

肖瑾嘴角往上彎了彎,很想露出一個笑容,可沒來得及成形就消失了,滑稽地凝固在嘴角,比哭還難看。

她手裡的袋子頹然落在地上,牙刷牙杯接觸地板發出當啷聲響。

木枕溪說:“我先前一直不告訴你,是怕刺激到你的傷勢,可是近來的發展越來越脫離我的控製,我想我必須和你說實話。”

肖瑾眼眶簌然紅了,忍著沒哭。

木枕溪眼裡飛快閃過一抹不忍,嘴上卻很決絕:“所以,我們倆之間的關係,不適合再做親密的事情,希望你……肖小姐能夠自重。”

她下唇瓣快被咬出血,木枕溪瞧得心裡越發難受,狠心彆開了眼,疏離道:“我先回房了。”

她轉身,往後走,肖瑾握住了她的手腕。

木枕溪本來是要掙開的,看著對方的淚眼,再次耐下了性子,眼神依舊是冷淡的:“還有事?”

撕開了似是而非的麵具,木枕溪毫不掩飾的冷漠和絕情在肖瑾心口重重地捅了一刀。

肖瑾心如刀絞,終於還是沒能忍住眼淚。

她哽咽地問:“你會不要我嗎?”

木枕溪錯愕,她沒想過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平靜地回答:“我會照顧你,直到你恢複記憶為止,我答應過的事情,不會反悔。”

肖瑾想問她一句,你答應過我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為什麼現在都不算數了?可是在她現有的貧瘠記憶中,初步窺探到的真相,在這段感情中,大抵自己是過錯方,她說不出質問的話。

肖瑾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淚,問:“那你能告訴我,我們是怎麼分手的嗎?”

木枕溪有些晃神。

無論過去多少年,約莫是太深太痛,後來的結果太過慘重。她對那場激烈的爭吵都無法忘懷,以至於當初肖瑾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記得清清楚楚,更記得她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個字是:滾。

此後成了困擾她數年的夢魘。

木枕溪狠狠地皺了皺眉頭,久遠的疼意再次捕獲她的胸膛,疼得幾乎讓她踹不上氣。

木枕溪甩開她的手,冷聲道:“我們倆吵了一架,鬨掰了,分手了,後來你就出國了。”她胸口劇烈起伏了數下,頓了頓,補充,“彆人都知道,除了我。”

肖瑾重新去抓她的手,木枕溪這次沒讓她抓到,肖瑾放棄,急切地追問道:“為什麼會吵架?”怎麼會吵架呢?她們倆感情那麼好,木枕溪還事事遷就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吵到分手的地步吧。

木枕溪回應她的隻有冷笑。

她回了房,重重地摔上了房門,把自己仰麵丟到床上,用力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不讓眼淚再掉出來。

肖瑾背靠著木枕溪的房門,無力地坐了下來,雙手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臉,很安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大顆的眼淚從她指縫間滲出來。

一門之隔。

不能哭。

一定不能哭。

木枕溪不停地做著深呼吸,受不了壓抑的氣氛,以及一想到外麵那個人的存在,便會想起她那年一個人苦苦煎熬的經曆,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木枕溪霍然起身,走到門口,刷的拉開了房門。

猝不及防下滾進了一條人影,木枕溪嚇了一跳,卻見那個人影飛快地爬了起來,抬手抹了把臉,啞聲道:“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和她這幾天說的每一句都不一樣,卑微極了,木枕溪舌尖滋生出苦意。

肖瑾低著頭,雋秀眉眼籠在燈光的陰影下,木枕溪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淡淡地“嗯”了一聲,說:“沒關係,我要出門一趟。”

“你去哪兒?”肖瑾脫口而出,過後又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放緩了語氣,擔心道,“我的意思是,太晚了,你出去不安全。”

“沒事,我去找一個朋友,開車過去,不會不安全。”

木枕溪往外走出幾步,沒回頭,叮囑道:“我大概明天中午回來,早飯你自己解決,冰箱裡有牛奶。家裡沒有你的指紋,不要亂跑,出去了我不會找你。”

木枕溪想了想,沒什麼要交代的了,拿了鑰匙和手機,開門出去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沉悶的關門聲在空蕩的客廳響起。

肖瑾呆愣在原地。

如果她今天晚上沒有這麼冒進,木枕溪會不會還和她維持著虛假的和平?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這一天遲早都要來,隻是比她想象中的來得更早。

肖瑾勾唇笑了笑。

往樂觀處想,最起碼木枕溪沒有趕她出去。

不是肖瑾心智強大,而是如果她不這麼想的話,她懷疑自己可能撐不下去了。

熟悉的疼痛感從神經末梢侵襲過來,席卷她的大腦。

疼得躺在地板上蜷縮成蝦米的時候,她還在想: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暈過去了。

沒有止疼藥,生生疼暈過去的,而這種疼痛,在過去的十年中,她早已習慣。

一個小時後,她醒了過來,入目是頭頂的燈光,她抬手擋在自己眼前,讓自己慢慢適應刺眼的光線。她手肘撐在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對著鏡子檢查了一下,頭上拆了線的傷口還是好好的,已經開始結痂了。

她放下了心,雙手撐在洗手台邊緣,打開了水龍頭,閉眼聽著流水的聲音讓自己儘快從負-麵情緒中脫離出來。

她回國就是為了木枕溪,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十年後的自己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那麼現在的自己也該繼續執行下去。

肖瑾洗了個冷水臉,望著鏡中表情漠然的女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堅定。

她去了木枕溪的書房,卻發現當初那個用紅布遮住的東西不見了。肖瑾眸光閃了閃,所以這間接證明那樣東西是和她有關嗎?

她收到哪裡去了?

***

木枕溪半夜敲開了殷笑梨的家門。

木枕溪坐在沙發上,殷笑梨彎腰給她倒了杯水,放到她麵前的茶幾上,將滑下肩膀的吊帶往上拉了拉。

木枕溪從魂不守舍中回神,後知後覺地問:“你明天上班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了你睡覺?”

殷笑梨白她一眼,說:“你現在說這話是不是有點晚了?”

木枕溪麵露慚色:“抱歉。”

殷笑梨立刻用一副見鬼的神色看著她,說:“你今天是怎麼回事?不說大半夜擾人清夢吧,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失戀了?”

木枕溪:“……”

殷笑梨突然噯了一聲,想起來上回隻聽到半截的八卦,曖昧道:“那個博士……”

她哪壺不開偏提哪壺,木枕溪臉色驟然變了。

殷笑梨多敏銳的人啊,馬上激動道:“啊!我就知道,你跟那個博士有戲!上回她是不是在你家,我絕對聽到了她的聲音!”

木枕溪擺手,表情變得一言難儘。

她本來是無意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的,可是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她自己已經理不清了,必須找個人幫幫她才行,哪怕隻是聽她傾訴。

木枕溪端起茶幾上的水喝了一口,轉動著水杯,默然片刻,說:“你還記得我有一次喝醉酒,跟你說的初戀女友嗎?”

殷笑梨挑眉,在她身邊坐下,隨意蹺了個二郎腿,道:“記得,就那個人渣嘛。”

木枕溪:“……”

人渣這話不是木枕溪說的,是殷笑梨自己總結的。

反正肖瑾不在,木枕溪幫了句腔,替對方辯解道:“也不算人渣,她出國的時候我們已經分手了,無非就是沒告訴我而已,情理之中。”

如果殷笑梨沒有見過她醉酒之後痛哭流涕的樣子,她說不定會信了對方此刻的雲淡風輕。

殷笑梨不在意地彎了彎唇角:“好的,你繼續說。”

木枕溪垂眸,還是有些難以出口,良久,艱澀開口:“她回國了。”

殷笑梨:“然後?”

這是在哪兒偶遇到了?

木枕溪抬頭:“就是你剛說的那個博士。”

“你說什麼——”殷笑梨以為自己聾了,或者是大腦突然宕機,不然怎麼覺得她聽不懂木枕溪在說什麼呢。

木枕溪深吸一口氣,給她解釋道:“你給我介紹的那個相親對象,叫肖瑾,就是我初戀女友。”

殷笑梨對上了最關鍵的一條信息:海歸。

好啊,居然還有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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