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起身,朝房間的方向走去。
木枕溪茫然,從後麵叫住她:“你乾嗎?”
殷笑梨冷冷地說:“我去換身衣服,你告訴我那個人在哪裡,我現在就去打她一頓。”
木枕溪服了她:“不都說了早就分手了,你現在打她一頓有什麼用?”
殷笑梨說:“我給你出氣啊。”
木枕溪無奈地說:“我不用你出氣。”
這回費解的輪到殷笑梨了:“那你這麼大半夜的跑過來,還不是因為被對方氣到了?”
木枕溪啞然。
確實是氣到了,但和殷笑梨理解的氣不太一樣。
既然都開了口,後麵的話也沒那麼難說出口,木枕溪索性竹筒倒豆子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殷笑梨嘴巴已經閉不上了,下巴也有掉到地上去的趨勢。
木枕溪歎了口氣,抬手將她的下頷往上抬了抬,又給殷笑梨遞了杯水。
殷笑梨消化完聽到的信息,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木枕溪的胳膊上,破口大罵道:“你是不是有病,還是聖母瑪利亞投胎轉世啊?我要是你我就把她丟在醫院裡,扭頭就走,管她是死是活,死了最好!”
木枕溪囁嚅道:“可她都找不到父母家人了,萬一出什麼意外怎麼辦?我一輩子都要良心不安了。”
殷笑梨大聲道:“那是她活該!”
木枕溪離她遠了點兒,捂了捂耳朵:“你小點聲,一會兒再擾民了。”
殷笑梨繼續咆哮:“我擾民怎麼了?我就怕罵不醒你!”
剛說完,從樓上傳來一聲男人中氣十足的暴喝:“睡覺呢!小點兒聲!”
殷笑梨秒慫。
木枕溪吃吃笑。
殷笑梨一記眼刀橫過去,木枕溪緊緊地抿住了嘴。
殷笑梨氣得心口疼,上麵又有人警告,懶得罵她了,仰頭灌了一杯水下去,給她捋捋:“你說她現在失憶,記憶隻到你們剛剛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對不對?”
木枕溪點頭。
殷笑梨嘶了一聲,用一種宛如智障的眼神看著她:“你不覺得這有點巧嗎?”
木枕溪不解:“嗯?”
殷笑梨說:“知道你忙,平時可能不看的,像我們這種博覽群書的,這種失憶梗在裡都爛大街了,什麼分手前失憶了,離婚前失憶了,還有過得好好的突然就失憶了的,男女主又談一遍戀愛的。”
木枕溪:“……”
她想了想,想到了一個可能,猜測地說:“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是裝失憶的?”
殷笑梨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又給她糾正道:“不是有可能,百分百是裝失憶的。你知道裡一般都怎麼失憶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車禍,她也是車禍,哇,這世界哪來那麼多巧合,八成是看了來套路你的。”
誰知木枕溪很篤定地搖頭:“不會的,她是真失憶了。”
肖瑾今天,不,過了十二點應該說昨天了,昨天還借口內衣扣扣不上勾引她,她那麼聰明的人,如果沒有失憶,絕對不會使用十年前的老招式。
殷笑梨從她的否認裡讀出了一絲不尋常,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有什麼彆的證據,沒告訴我?”
木枕溪眼神閃爍。
她方才隻是描述了簡要情況,當然沒把這種細節都說出來。
殷笑梨聞到了八卦的氣息,愈發正色道:“你不告訴我,我沒辦法替你分析啊。”
木枕溪掩唇清咳一聲,在腦內組織了一番措辭,吞吞吐吐地把昨天傍晚的事情說了,還強調了一次:“這樣的招數她十年前就用過很多次了。”
殷笑梨目瞪口呆:“你們高中生以前操作都這麼騷的嗎?”
木枕溪臉色微紅:“咳。”她不自在地撩了一下耳後的長發,低聲說,“跟你說正事呢,能不能不要歪重點?”
殷笑梨也不想歪,但她實在太好奇了,繼續歪題道:“你初戀女友長得好看嗎?我是說現在。”
木枕溪說:“你不是看過照片嗎?”還說人家是神仙。
殷笑梨道:“那不是隻有側臉嗎?正臉好不好看?”
她滿眼放光。
木枕溪皺了皺眉,實話回答她:“好看。”
“有多好看,比你還好看嗎?”
“差不多吧。”
“我靠!”
木枕溪被她突然的暴起嚇得往後一仰。
殷笑梨震驚:“那麼好看的人,你居然能受得住對方的勾引?還有,人家天天在家色|誘你,你還能坐懷不亂?你是什麼在世柳下惠啊。”
木枕溪:“……”
殷笑梨笑道:“要不然你就睡了她吧,反正當年是她對不起你,現在肉償,蠻合理的,她一天想不起來,你就睡她一天,一直睡到她恢複記憶那天,然後再一腳踹了她。既報了仇,又解了氣,不睡白不睡。對了,她身材好嗎?”
木枕溪:“……”
她開始懷疑過來找殷笑梨求助就是一個錯誤。
她們倆對待感情的態度不同,殷笑梨可以遊戲人間,她不可以。
木枕溪站了起來,殷笑梨兩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重新按了下去,撲哧一笑:“好啦,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開個玩笑嘛,活躍一下氣氛。”
“並沒有活躍氣氛。”木枕溪端起水杯悶悶地喝了一口。
“我錯了。”
“原諒你了。”
殷笑梨斂了戲謔的笑,看她一眼,說:“我問一個嚴肅的問題。”
“你問。”或許殷笑梨嚴肅的眼神感染到木枕溪,她跟著坐正了,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木枕溪默然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她以為自己放下了的,可是在見到對方的那一刻起,她的放下仿佛是個笑話。
“我就知道。”殷笑梨歎了口氣,這種餘情未了的劇情最讓人頭疼了。
“但我不想和她在一起。”木枕溪補充。
“但你又狠不下心。”殷笑梨一針見血道。
木枕溪不說話了。
殷笑梨托著下巴思考:“我覺得還是要把她送走,在你身邊就是個定時炸|彈,萬一哪天你忍不住吃了人家呢,雲雨巫山。按照你的性格,肯定就更分不開了。”
“不會的。”木枕溪堅定道。
殷笑梨盯著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木枕溪坦然迎上她的目光。
殷笑梨和她對視了幾秒,勾了勾唇角,說:“好吧,勉強信你了。”
木枕溪又說:“其實我中途送走過她一次的,我不是問你要了黃姣的聯係方式嗎,我把送給黃姣了,然後黃姣把她安置在賓館裡,我又把她接回來了。”
“嗯,嗯?這有什麼不對嗎?”殷笑梨美豔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解,“不是,你接她回來乾嗎啊?”
木枕溪苦笑道:“大概是覺得她可憐吧,畢竟人生地不熟的,一時心軟就……”
殷笑梨咬牙,恨鐵不成鋼道:“你遲早被自己一時心軟害死。”
木枕溪無法反駁。
殷笑梨眯了眯眼:“你怎麼知道她被安置在賓館,黃姣告訴你的?”
木枕溪搖頭,娓娓道來:“沒有,她那天晚上自己跑出去,迷路了,打電話給我……”
她耳旁隱約捕捉到一聲冷笑,止住了話頭,偏頭看去,殷笑梨嘴角還勾著冷笑的弧度,奇道:“你怎麼了?”
殷笑梨做了兩次深呼吸,想抬手敲她腦門,但礙於對方長相太禦,敲上去太有違和感,忍了忍,說:“被你給蠢的。”
木枕溪:“嗯?”
殷笑梨:“你說你好歹也是社會上混了十多年的人了,這點套路都看不出來,還大半夜迷路,打電話給你,我看就是布好了陷阱,等著你這隻小兔子乖乖上鉤呢。”
木枕溪:“啊?”
殷笑梨衝口而出:“跟我這嗯啊乾啥?叫|床啊?叫給你初戀女友聽去。本小姐可是直的,對你們這種姬佬不感興趣。”
木枕溪漲紅了臉:“你……”
殷笑梨攏了一下自己的長卷發,嫣然笑開:“哈哈哈哈。”
木枕溪再次啞口無言。
殷笑梨自己笑完了,拍拍木枕溪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這個初戀女友啊,鬼精鬼精,失憶前能處心積慮製造相親機會,失憶後能裝可憐、玩色|誘……”
木枕溪抬頭,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
殷笑梨就給她下了結論:“再這麼下去,你隻有兩條路。要麼,乖乖就範;要麼,苦苦掙紮,無效,然後乖乖就範。”
木枕溪:“……”
殷笑梨手掩住不用上妝也紅豔的唇,打了個哈欠:“你反省一下吧,今晚是不是要在我這住?”
木枕溪本想“嗯”一聲回答她,想到她剛才把這形容為“叫|床”,怪彆扭的,改了口,說:“對,我睡沙發就行。”
殷笑梨又瞟她一眼:“說了我對你這種姬佬沒興趣,睡一張床怎麼了?還怕我晚上獸性大發彎直不分啊?”
木枕溪笑了笑。
殷笑梨和她多年朋友,習慣了,給她從房間櫃子裡抱了床被子出來,說:“那你先湊活一晚上,明天等我清醒了,我再和你商量一下解決辦法。”
“你不上班了?”
“下午的采訪,上午沒事。”殷笑梨是個記者。
“謝了。”
“不客氣。”
殷笑梨看著她在沙發上躺下,走到房門口,將客廳燈關了,說:“晚安。”
“晚安。”木枕溪說。
殷笑梨把臥室門關上,客廳隻有外麵透進來的光線,落在地板上,像是最細的白沙。木枕溪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她想著殷笑梨說的那些話,又想著近來肖瑾的種種表現,真是她說的那樣嗎?
頭暈腦脹,木枕溪從一旁拿過手機,漫無目的地刷著,鬼使神差地去某個她常逛的論壇發了個求助帖。
標題:[求助]本人女,性彆女,相親遇到了我初戀女友,我們倆已經分手十年了,路上意外出了車禍,她在醫院醒過來以後失憶了,記憶剛好回到了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聯係不上她的家人,無奈把她帶回了家,她猜出了我們倆分手了,卻還是對我動手動腳,我已經和她說明白了,希望她和我保持距離,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1L:目瞪狗呆
2L:樓主是寫來試梗的嗎?咱們這也不是作者論壇啊?
3L:樓主你還喜歡她吧?否則這簡直就是聖母啊
4L:異性勸分,同性也勸分
5L:4L沒審題吧,她們早就分過手了
6L:恕我直言,這要是真的的話,是套路吧,哪有這麼巧的事情?樓主你可長點兒心吧,彆被你前女友騙了
7L:親親,這邊的建議是直接一巴掌甩過去然後把人送走斷掉聯係老死不相往來呢≧▽≦
……
39L:講道理,以我的經驗,這種求助帖到最後一定是以“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結束,所以我還是不發表意見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