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辯駁說那還有灰姑娘呢,你怎麼解釋?木枕溪一笑:灰姑娘本來就是貴族,她兩個姐姐都能去參加舞會了,她因為不受寵而已,並不是出身低微。
肖瑾說你跑題,明明說的是欺騙,怎麼扯到了階級。木枕溪說我沒跑題,葉天瑜不僅家世和對方天壤之彆,而且還欺騙對方,這放到現實世界,根本不可能發生。
肖瑾皺著眉頭說:你太現實主義了。
木枕溪笑說:明明是你太浪漫,還相信電視劇裡演的東西。
肖瑾有點生氣的樣子,木枕溪就不說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起身道:“我回書房。”
肖瑾把枕頭砸在沙發上。
當晚鬨了不愉快,第二天早上便似乎忘了這個小插曲,木枕溪根據約定來敲肖瑾的房門,喊她出去跑步。為了避免一起跑,她自己先出門一步,肖瑾後出門,木枕溪沒繞著跑圈,所以晨跑基本沒遇到過對方。前後腳回家,輪流洗澡,再出去吃早餐。
還是去的那家湯粉店,肖瑾從小到大的教育讓她沒辦法和其他人那樣吸溜得非常自然,但偶爾也會發出一點聲音了。今天,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碗裡和木枕溪碗裡的配菜不太一樣,木枕溪碗裡酸豆角、鹹菜、蘿卜乾、薑絲等等放了一堆,她碗裡除了海帶絲、花生米和青菜基本上沒彆的。
木枕溪淡淡瞟她一眼,說:“你挑食,自己心裡沒數麼?”
肖瑾唇角抿開笑意。
她知道,但是就是想聽木枕溪親口說出來,說明木枕溪還記得這些細節。
回家的路上,木枕溪接了一個電話,她看了眼肖瑾,沒避著她,神情變得認真了些。
肖瑾聽著她說的話,好像是和工作有關的事情。
果不其然,木枕溪掛了電話,對肖瑾說:“有個公司通知我去麵試。”
“什麼時候?”
“都行,他說在公司等我,讓我去之前給他打電話。”
肖瑾聽著她的話眯了眯眼睛,思索了一會兒,說:“你是不是很厲害啊?彆人麵試你還要看你時間?”
木枕溪道:“沒有,一般厲害。”
肖瑾眨眼說:“那就是很厲害了。”
木枕溪笑了笑,沒否認。
肖瑾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木枕溪:“今天下午吧,我在家裡快發黴了,早點工作也好。”
肖瑾問:“那這家公司你喜歡嗎?”她還記得木枕溪辭職的事情,既然辭職後再找同樣的工作,那麼辭職很大原因就是不喜歡原公司。
木枕溪微微皺眉,自己也不確定:“不知道,得和那邊深入談談,我多了解了解。”
肖瑾想了想,說:“那下午我去趟一中?”正好她想去很久了,直覺在一中能發現一些什麼。
木枕溪看她一眼,說:“好,我先送你過去,再去公司麵試。”
肖瑾點了點頭。
中午是木枕溪做的飯,肖瑾雖然廚藝得到了證明,但木枕溪不同意她頻繁下廚,肖瑾也沒辦法,隻能偶爾見縫插針地找機會。
午睡半小時起來,下午兩點,木枕溪先送肖瑾到了林城一中,把肖瑾放在校門口,自己驅車離開去公司麵試。
眼下雖然是放假,但是高三需要補課,肖瑾過來賭一把,當年帶她的老師還在帶高三。林城一中管理比較嚴,出入學校需要登記,肖瑾站在崗位亭窗口,將身份遞過去,保安問:“你找誰?”
肖瑾:“徐遠新徐老師。”
保安給她做完登記,放她進去了。
林城一中這種老牌學校,變化不大,綠樹成蔭,茂密如蓋。隻是教學樓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舊了,圖書館翻新過,遠遠地看上去很矚目。門口進去,是思想者的雕像,再往裡走一段不長的路,就是學校的榮譽牆,上麵張貼著各位優秀學子的高考成績以及錄取學校,肖瑾耐心地一一看過去,露出懷念神色。
校園裡有穿著校服的學生在走動,手裡抱著書,可能去圖書館,不時將好奇的目光投過來,但一般不會多作停留。
她循著記憶找到了以前的辦公樓,鞋底踩在樓梯上有種不真切的感覺,一、二、三、四,四樓,她從走廊過去,原先的辦公室牌子不見了,門開著,空蕩蕩的。
換地方了?
肖瑾下了樓,隨便攔了個穿校服的女學生問:“你好同學,請問老師的辦公樓在哪裡?”
女學生給她指了個方向。
肖瑾想了想,接著問:“你認識徐遠新徐老師嗎?”
女學生狐疑地看著她:“認識啊,我們班班主任,你有事找他嗎?”
肖瑾沒料到會有這麼個回答,難掩喜色道:“我是他以前的學生,特意來看他的,他現在在哪兒,在學校嗎?”
女學生眨巴兩下眼睛,露出笑容:“在啊,應該在辦公室吧。”這回指的方向就更明確了,連辦公室在幾樓第幾間都說了。
“謝謝學妹。”肖瑾眼神晶亮。
“不用謝。”女學生看著她成熟美麗的臉,不知怎麼有點臉紅,聲音低低地回。
肖瑾得到確切的地址便朝著那個方向去了,放假期間,辦公樓也空蕩蕩的,腳踩在走廊都有不小的回聲。肖瑾一間一間數過去,快到的時候,前方的一間辦公室突然走出一個人。
年紀大概在五十歲上下,戴副黑框眼鏡,中等身材,偏瘦,穿件很普通的短袖襯衫,發量稀少,梳了個三七分的頭。
那人看著肖瑾,肖瑾也看著他。
肖瑾快步走過來:“徐老師!”
徐遠新端著茶缸的手定格在空中,辨認著眼前的人,遲疑道:“你是……”
肖瑾說:“我是肖瑾啊。”
徐遠新眼睛裡先是流露出難以置信,然後是驚喜:“是肖瑾啊,你怎麼到學校來了?”他低頭看看,拋出來一個和萬靜同樣的問題,“你腿沒事吧?”
肖瑾嘴角微微一抽:“……沒事。”
徐遠新笑起來:“來,進辦公室坐一下。”
肖瑾被他迎進去,坐在他辦公桌對麵,徐遠新用一次性紙杯給她泡了杯茶,熱絡道:“這些年在國外還好吧?”
肖瑾笑著說:“挺好的。”
徐遠新:“那就好。你這次來學校是……”
肖瑾說:“看看您,請您吃個飯,順便問問我當年出國的事情。”
徐遠新茫然:“什麼?”
肖瑾問:“老師,你還記得我什麼時候出國的嗎?”
徐遠新:“五月份吧,你爸爸打電話給我,說你出國了。”
肖瑾皺眉:“我爸?”
徐遠新說:“是啊。”
肖瑾追問:“那我有親自和你說話嗎?”
徐遠新搖頭:“沒有。”
肖瑾向他確認:“您確定嗎?以及我後來聯係過你嗎?”
徐遠新接連兩個搖頭,搖完又點頭,解釋:“我確定你那時候沒和我說話,但是後來你給我打了電話,問我木枕溪的消息。”
“是不是2008年的那個暑假?”
“是。”
“我問了您什麼?”
“你問我,木枕溪還好嗎?”
肖瑾心裡咯噔了一下,沒來由的恐慌感揪住了她的心臟,她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艱澀吐字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問?”
徐遠新詫異看她一眼,半晌,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氣。
“木枕溪這個孩子命比較苦,高考前幾個月,她外婆被查出癌症晚期,治不好,不久後就去世了。後來她高考也沒考好,再也沒消息了。”
“什麼……”肖瑾開口發現自己沒發出聲音,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才沙啞著嗓子繼續問下去,“什麼時候去世的?”
“五月份,就是你出國的那個月。”徐遠新說。